突然,那双忧郁的眼光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梅霖。
“霖弟,你怎么啦?”月华嘴里发出一声娇呼,早已扑到了梅霖身前,蹲下身子,伸出手去慢慢的要去触摸梅霖的鼻息,那小小的玉手却是抖的极为厉害,虽然近在咫尺却犹如隔着天涯,那手无论如何也放不到梅霖的脸上。
月华的眼光紧紧的盯在梅霖那极为狼狈,腮边却带有一丝红晕的脸上,眼中有光在闪动,却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一柄泛着青光的长剑在高高的举起,剑锋已经对准了自己那如玉葱样的细巧的脖颈。
一个渔鼓伸出来挡住了那正要落下的长剑,张果老无声的摇了摇头,长剑的主人则微微叹了口气,把长剑收了回去。
一根玉指终于轻轻的压在了梅霖的上唇之上,月华缓缓的站了起来,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就如那万年古井里的水,就连那眼中的忧郁也已凝结。
月华轻轻理了理鬓角的发丝,把一缕发丝咬在嘴里,双手轻轻的把自己散开的长发盘起,动作是那样的优雅,那样的静谧,完全无视于八仙的存在。
“她要自杀,”一个极轻的声音从荷仙姑嘴里发出。
铁拐李双指骈成法诀,向着那已经死去的梅霖暗自一点,一股无形的灵息自月华身边划过,落在梅霖的身上。
月华自然感到了这股灵息,只是她的身子动也没有动,依然背对着八仙,专心的盘着自己的头发,把一根根被雨打落的长发再次编在一起,仿佛这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加重要的事情了。
长发已经盘起,每一根发丝都呆在了它应该呆的位置,就连这滂沱大雨都再也不能将它打乱,月华又整理起自己的衣裙,玉手缓缓自衣裙上抚过,一股热气自婚服上腾起,那衣裙立即变的干如飞絮。
一切都准备好了,月华缓缓的捧起了那柄黑色的刺魂,旁边的八仙皆静静的看着,不发一言,只有张果老的肩头耸动了一下,似要出言,却被铁拐李施以眼色,止住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闷哼发于地上,这一声闷哼虽轻,落入了月华耳中却不啻于惊雷,刺魂无声的滑落在地上。
月华急扑到梅霖身上,喜极而泣:“霖弟,你没死,你没死啊!”
梅霖缓缓的张开了眼睛,一头盘的整整齐齐的乌丝映入到眼中,梅霖轻轻咧开嘴,笑了笑,伸出手去想摸一下那细细的乌丝,就在这时,眼前突然间灯火大亮,刺的梅霖张不开眼来。
“你奶奶的,谁这么缺德,竟敢拿灯照老子,”一句话还未说完,梅霖便住了口,因为梅霖已经凭灵息感觉出来人是谁了。
五百名白衣剑士,白衣飘飘,背插长剑,突然出现在了八仙面前,每人手中的一盏防雨孔明灯皆提到了胸前,强烈的灯光把这黑暗的雨夜照射的亮如白昼。
前排两人却是一人脸黑,一人脸白。
最前一人空着双手,轻衣缓带、国字脸、丹凤眼、长眉入鬓,就像是被客人打扰了好梦的主人,脸上略带看不出的不快,向着八仙略一拱手:“各位道长请了,不知深夜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眼光一扫,好象他现在才刚刚发现了另一边的月华和梅霖,沉声说道:“华儿,你不与凌驸马举行婚礼,为何跑回家来了?霖儿,你就更加胡闹了,你看看你,把自己弄的哪里有一点人样?”
“哈哈哈哈,”尚坐在地上的梅霖突然间笑的前仰后合,差点背过气去。
笑了好半晌,梅霖才止住笑,慢慢的从泥水里站了起来,犹如喝醉酒的样子,一摇一晃的来到了赵秉天前面,指着赵秉天说道:“哈哈哈哈,赵秉天啊,赵秉天,你这只狡猾的老狐狸,你这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事到如今,你还在装蒜,你行,你真行!我来问你,你一个普普通通的布匹商人,如何会有这许多功力高深的剑士?”
“放肆,”赵秉天的鼻子差点被气歪了,“你。。。你。。。你竟敢如此说。。。”
赵秉天还未说完,便被梅霖打断了,梅霖深深的作了一个揖,脸上装作恭恭敬敬的说道:“对不起,是我说错了,应该称为尊敬的。。。云门门主大人!”
刚一说完,梅霖又一次狂笑起来,连眼泪都笑了出来,这一次的笑声中充满的哭涩:“哈哈哈哈,我的爹爹是那神秘的云门门主,是那能力大过天的云门门主哪!”
赵秉天的脸上突然恢复了平静,眼中射出精光,冷然说道:“好,好,不愧是当朝国师,有本事。不错,我就是要救黎民于苦难的云门门主,今天你们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赵秉天的目光冷冷的射到了月华那单薄瘦弱的身躯上,那单薄瘦弱的身躯或许是经受不住这寒风冰雨,在微微的发着抖,下嘴唇轻轻的咬着,脸上一片雪白,没有一丝血色。
“华儿,你过来,到爹这里来,”赵秉天冰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低觉的关爱。
“月姐姐,不要听他的,他是坏人,不是我们的爹爹,”梅霖上去一把拉住了月华的衣袖,焦迫的喊着,声音已经有些声嘶力竭。
耗尽了灵息一直在休养生息的八仙中的汉钟离突然睁开眼来,上前走了一步,深切的说道:“赵姑娘,师父已经说过,人世间善恶难辨,一念错则陷入万劫不复之境,赵姑娘可要三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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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的目光缓缓的看到自己的亲生父亲赵秉天身上,父亲一脸的肃穆威严,眼光中多了一丝自己看不懂的东西,越过父亲的身影,目光缓缓自那五百白衣剑士身上划过,自己异常熟悉的阿黑阿白赫然站在前列,还有许多也是家中十分熟悉的面孔,人人的眼睛皆望向了自己。
这些人,这许多的亲人难道就是那神秘的无所不能的云门?就是他们偷走了兵器库的兵器?就是他们一直在控制着整个的大宋朝堂?就是他们抢走了冬虫夏草?
他们就是霖弟和凌师兄、沈师兄一直在不断的唾骂,不停的寻找的云门?
他们可都是自己最最亲的亲人啊?
轻轻扭过头,眼光碰触到了霖弟那火热焦灼的目光,有一种被刺痛的感觉,急忙避了开去,眼光又回到汉钟离的脸上,汉钟离正殷切的看着自己,眼光中的意思不言而语。
可是,可是,自己真能对着生我养我的亲生父亲痛下杀手?
一边是自己亲生的父亲,一边是生死不渝的霖弟,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自相残杀,为什么他们不能团结在一起!
从他们的眼光中已能明明白白的看出,他们必定会斗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
难道这就是他们男人的世界?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如此的对待自己?为什么上天总要自己做出这么痛苦的选择?
月华仰头向天望去,黑漆漆的,没有一点星光,雨滴不断的打在脸上,那种冰寒却落入了心里。
突然间,月华感到这一切都是那样的陌生,这个世界是那样的冰冷,每个人的灵息都变了,变的自己不认识了,或许只有另一个世界才不会有这么多的痛苦抉择吧?
月华嘴角轻抿,微微的笑了,头顶上突然间闪出一道黑色的光华!
“月姐姐!”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叫,梅霖猛的把月姐姐扑到在地。
云突然间散了,雨停了,一轮明月照在了当空。
“华儿,”一个凄厉的声音自墙外传入,一个狼狈的人影扭身穿过角门,奔了过来,一下子扑在地上,把月华抱了起来。
一投冰冷的感觉自月华身上传来,月华正在失去身体的温度。
两滴泪落在了月华那苍白的脸上,她没有去擦,却呼的一下子坚定的站了起来,一步一步的走向赵秉天,双眼中如射出了两柄利剑。
“夫。。。夫人,你怎么来了?”赵秉天有些手足无措的道。
婉妹的双眼睁的极大,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说道:“赵秉天,我没有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你说,你真是云门门主?你真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
“不错,我就是云门门主,我做那些事全部是为了我们大宋,我不希望我大宋毁在昏君奸臣手里,所以我创立了云门,又建了天神帮,统一了整个南北武林,就连金国的武士都在我的控制之下,眼看着我的大计就要成功,整个金国都要回到我大宋版图,只可惜坏只坏在这个孽子手里,他杀死了我的云龙香主,解散了天神帮。。。”赵秉天来回走着,大声的说道,变的如同发怒的雄狮,气势汹汹,与从前那个文质彬彬的公子哥判若两人。
“够了,我不管什么大宋还是大金,我只知道你背地里做尽坏事,害了我的霖儿,又害死了华儿,还欺骗了我,你这只披着羊皮的狼,就算是死一百次都不算多,我要杀了你。。。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禽兽,”婉妹从怀里掏出一柄一尺长的短剑,高高举在手中,向着赵秉天冲去。
“赵夫人,小心,”汉钟离刚要伸手阻拦。
婉妹离着赵秉天尚有丈余,便如撞到一面硬墙上一样,被弹了回来,口鼻中都有鲜血流出。
“夫。。。夫人,”赵秉天略带歉意的伸出手来,仿佛要上前搀扶,却又讪讪的收了回去。
“好,好,这些年你骗的我好。。。”婉妹尚未说完,便有一大口血自口中涌出。
“娘!”梅霖一下子又扑到了婉妹身上,紧紧的抱住了婉妹,嚎啕大哭。
“咳,咳,”婉妹咳出几口血来,好象缓过一点气来,轻轻的顺了顺梅霖的头发,艰难的说道,“霖儿,娘做了错事,娘对不起你。还有一件事娘要告诉你,你的亲生父亲是梅。。。梅。。。”
婉妹的最后一句话没有说完,头突然间低在了梅霖肩上,梅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鼻中闻到一股血腥之气,手中觉的滑腻,把手举在眼前一看,见手中沾满了殷红的鲜血。
梅霖搭眼一扫,只见一截明亮的剑尖自娘亲的后背钻了出来。
“娘,你不要死啊,”梅霖泪如雨下,突然梅霖像是想到了什么,挣扎着爬了起来,脚下一绊却是差一点摔倒,但梅霖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几个踉跄到了张果老身前,直接把手向张果老怀里伸去,一边伸一边说道,“快给我还魂丹,快给我还魂丹!”
张果老一边闪避着,一边沉痛的说道:“她们一个中了刺魂,一个血将流尽,就算有还魂丹也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