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现在刘老爷深入的分析形势,朱智虎鬼点子层出不穷,真让梅霖大开了耳界。
而刘新自从清醒了之后,除了狂喊“我要小亚”之外,就是大呼“来酒”,在赶路的时候,往往还要杜化虎点了他的睡穴,免的他引来了马刀堂。梅霖常常拿这样一句话劝他:“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这句话是梅霖学自朱义虎的。
本来黑星死后,黑燕又走了,梅霖有点黯然神伤,朱义虎看到梅霖不开心,自然要来开导他,这是恩公的嘱托嘛!朱义虎笨嘴笨腮,哪里会开导什么人啊,不过朱义虎毕竟吃的盐比梅霖吃的粮食还多(如果比走的路就不行了,梅霖虽小,走的路却不少,也是自南闯到北了)方言俗言听了不少,某一天突然灵机一动,这句话便冒了出来,梅霖一听:有理!便深深的记在了脑子里,又拿来劝刘新。哪知,刘新只是斜着通红的眼睛看着梅霖,然后又咕咚向口里倒了一大口酒,挥挥手说道:“小孩子不懂,一边玩去!”就把梅霖给打发了。
过不了几天,梅霖又想起了一句话:“刘大哥,你笑笑,好不好?人家说‘一笑解千愁’嘛!”刘新仍然斜着眼睛看看他,说道:“是一醉解千愁!”说完,又倒了一口酒,一瓶酒转眼下去了大半。
在刘新昏天暗地的日子里,一行人渐渐南下,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已经是夏天了。夏天的天就像是热恋中情人的脸,说变就变,无根之水随时会来,因此一行人更加小心起来,他们走的便愈加的慢了。他们早已弃了车马,实践证明,车马是危险之物,难以控制,关键时刻害怕车马给暴露了行踪。刚离刘府之时,就因为一匹马突然拉了一泡屎,引起了司马岚然的疑心,如果不是司马岚然怕臭,没上前细查,他们可能一个都跑不了。
自此之后,他们便不再动用车马了,上路时往往朱义虎背着梅霖,朱信虎背着刘新。有时晚上,马刀堂的战马就在他们身前驰过,急驰而过的风吹起了他们的衣襟,烈烈作响,幸亏马刀堂弟子急于赶路,没有疑心。
生死往往系于一线,事情过后,往往每个人都大汗淋漓,暗叫:“好险,好险!”刘夫人则是双手合什,低声祷告:“菩萨保佑!”只有洪大膀满不在乎,反正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一行人提心掉胆,如履薄冰,不敢下正南,只有斜穿山西,直达陕西境内,这一日到了潼关。潼关已经出了天神帮的势力范围,刘夫人一路上风餐露宿,极其不耐。做为一个堂堂的贵夫人,哪里受过如此苦楚,便提出了要直接去临安,寻找落脚之地。而此处离川北已经不远,川东四虎十几年没回家乡,却极想回家乡看看,两帮人马商量之后,决定分开行动。
离别嘛,自然是依依惜别,梅霖提议明日张胆的大吃一顿,一来庆贺成功逃出虎口;二来做为送别。至于送别,也谈不上谁送谁了,反正大家都是离别,一向东来,一向西。梅霖高叫着:“我请客!”这里边的人,要论财富,都比他有钱,哪能让一个小孩子拿呢,不过在梅霖的大力坚持之下,大家也就成人之美了。只是这一顿饭几乎花光了梅霖的全部积蓄。
酒宴之上,自是觥筹交错,杯到即干。大家都说了好些感人的话语,尤其是刘侍郎和梅霖这对忘年交,几乎有说不完的话,仿佛这一辈子的话,要在今天一天说完。
如果说两人之间真有情的话,那可以说,在这时候两人之间的情是真的,至于以前和以后,管他呢?用梅霖的话讲:“如果天底下存在永恒,那我要永恒;只可惜永恒早成了过去,我只好要这一瞬!人生有这一瞬也就够了!”
分别之后,川东四虎去了一个大累赘,不用照顾刘老爷一家三口,又不用再担心马刀堂的追杀,不禁心情大畅。至于回家,那是不着急的事,只要有腿早晚都能走到。因此,川东四虎和梅霖竟慢慢前行,听说哪里有好玩的好看的,都去玩上一玩,看上一看。再也不是以前那样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这鱼,倒有点像是出外旅游了。
自得了“隐身羽”之后,梅霖极其好奇,早已把玩多时,苦于自己的眼睛看不见,无法看到这神奇的能隐身的羽毛是什么样子。在天神帮的范围内,梅霖把这根羽毛当成至宝,连睡觉也要不时的看看这根羽毛,还在不在自己手上。离开天神帮的地盘后,梅霖终于可以好好的玩玩这羽毛了,也不用害怕被水淋了或是丢了什么的。
梅霖不时的把这根羽毛捏在手里,大叫一声:“隐!”随即在闹市中隐去了身形,然后又显现出来,人们看到梅霖忽隐忽现的,以为是哪里来的天神下凡,忽拉拉的跪了一地,磕头如捣蒜,朱义虎连忙拉着梅霖跑开了,只惹的梅霖哈哈大笑起来。
梅霖听到人们这样跪拜自己,有的叫什么“善财童子”,有的叫什么“金童玉女”,还有叫什么“文曲星下凡”,不一而足,不禁心里极为得意。即然受了人家的跪拜,梅霖自然要想法报答。苦思半日,梅霖终于想出了一个妙法,到庙里去装菩萨。
梅霖身上银子已经不多,想到银子,自然又想到自己发财致富的老路——乞讨。川东四虎一听,梅霖要去乞讨,不禁齐声反对,再怎么说梅霖也是恩公的儿子,岂能让他干如此下贱的营生?朱义虎拿出一块玉佩,这玉佩雕龙刻凤,一看即知价值不菲,这还是当年川东四虎借自河北府衙的。朱义虎把玉佩大力拍在桌子上,说道:“拿去,换个千八两银子,先花着,不够还有!格老子的,别的没有,要钱有的是!”
哪知梅霖性子极拗,说乞讨就乞讨,川东四虎无法,只得从其心意。
梅霖白天乞讨,晚上去庙里装菩萨施舍,玩得不亦乐乎。差只差,黑燕不在这儿,梅霖无法发挥自己算卦的特长,如果梅霖再把另一项本事发挥出来,那简直比真菩萨还菩萨呢!你想啊?天下哪个庙里的菩萨,即能说中别人的心事,还能随时给钱?
苏州,太白酒楼,一道一僧。
僧者,草鞋朝天,笑的直打跌,酒杯里的酒早就洒的满地都是,边笑边用破扇子指着那道者,说道:“我说吕道兄哪,我看这个赌你是输定了。人家现在都到庙里成了菩萨了,我看你想要人家入道门,那是痴心妄想哦!”
那道者一言不发,端起酒杯,一连喝了三杯。
川东四虎看到梅霖玩的不亦乐乎,不禁童心忽起,白天四人隐了身形,替梅霖站岗放哨,夜里则轮流外出,操起了旧业。现在有隐身羽,要干这样的事,自是易如反掌,只是四人仍然牢记着十三年前,恩公所定的规矩,“抢富不抢贫;抢钱不要命;抢钱留一半。”一切按规矩办事。
五人渐行渐玩,忽一日到了华山脚下。梅霖当即提出要去游华山,面对如此奇山,焉有过而不入之理?朱智虎笑道:“我们游是可以的,你就算了,反正你什么都看不见,游也是白游!”川东四虎本来看到梅霖年纪这么小,眼就盲了,心里总是过意不是,好象是自己没把梅霖照顾好似的,因此一心想把梅霖的眼疾治好。现在看到梅霖对自己的眼盲似乎并不在乎,竟拿这个开起玩笑来。
“猪二叔,照你这么说,如果你两腿瘸了,是不就不走路了?”
一句话顶的朱智虎哑口无言,其余三虎也都笑了,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杜化虎也微微咧了咧嘴。
第二日凌晨,天色未亮,五人动身登山。“自古华山一条路”,华山之险是出了名的,川东四虎虽然轻功颇佳,那也累出了一身汗,感到轻松的自是梅霖,因为梅霖是趴在别人背上的。梅霖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可是耳边那淙淙而流的山水,时鸣山涧中的黄鹂,鼻中清新的山气,早使梅霖身旷神怡。山中的感觉,一个字“爽”!
别人是来看华山的,而梅霖是来感受华山的,华山之景又多又美,可是如果只是注重了眼睛的享受,便会忽略了其它,反倒不如梅霖游华山的味道来的强烈。
华山不同于梅霖曾去过五台山,此时尚未开发,人迹罕至,华山之险也不是普通人能上得来的。因此,华山之气清新凛冽,少了人身上的俗气,更显出华山之雄奇,脱俗,可谓人间之仙境。
如果五人不是隐了身形的,梅霖真想大喊大叫出来,就这样梅霖也没闲着,一会儿趴在这个背上,一会儿又要爬到那个背上,一会儿想闻闻这,一会儿又想闻闻哪,一会儿问这,一会儿又问那,一会儿又大力呼着山气,一会儿又要去摸山石。川东四虎本就累,现在更是累上加累,尤其是朱智虎,因为解说的任务主要落在了他的头上,谁叫他能说会道来,这叫能者多劳!
五人上到千尺幢,梅霖突然安静下来,因为他听到了有轻微的“咚咚”声,川东四虎内功深厚,更是早就听见了。
“有人登山?”五人心中同时出现了这样一个疑问。川东四虎早放轻了脚步,能上华山的人自然不是普通人,虽然五人隐了身形,可是声音却隐不了,华山派掌门“正奇剑”陆斐奇武功精湛,与少林、武当、峨眉三大掌门的武功也不相多让,一切还是小心为上。川东四虎经历马刀堂一事后,事事都变的小心起来。
四人极速向上攀登,这里石阶极其窄陡,只能容一人上下,四人皆是小心翼翼。上不多时,只见前面高处一人,身穿青衣,背着双手,手上一柄长剑,在手上不时旋转一下,样式古朴,正在弓着身子,一级一级的向上蹦去。刚才那“咚咚”声,自是此人所发。
川东四虎一见,不禁有点诧异,自己四人老老实实的上山,还累的够呛,哪有这样上山法的?
过千尺幢,经百尺峡,就是老君犁沟,此人一路蹦去,川东四虎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想看看此人到底有何古怪。只有梅霖老大的不耐烦,心说:“你们是看山来了,还是看人来了?”
那人蹦过了“猢狲愁”,停下脚步,回身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接着向上蹦去。就在回身的那一瞬间,川东四虎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年轻的脸,看样子也就只有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