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剑灵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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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剑灵修-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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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尊仙露出一张苦脸:“魔宗虽大,竟找不到这样的人。你只管找人,我一定设法把他纳入魔宗,然后传承衣钵,了却自己一桩心愿,也算对得起魔宗的历代宗主。”

“那你眼中有中意的人吗?”

虎尊仙想到了张剑殊,第一次看到他就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非寻常三仙弟子可比,也不是武功高就会有的。那是一种人生来就有的秉性。说话虽放荡不羁,做事却很卖力,锲而不舍。尤其是老丁后来的反映,更加深了他的好感。可是人妖殊途,张剑殊又不知道为妖族做事,且是敌方弟子。想把他收纳为己用,不但颇费周折,就算魔宗内部也未必能通过。他不好明说,只道:“和婧儿在一起的年轻人,你可以留意。”

第四章:大巫师 第四十八节:食毒

张剑殊在伏龙潭困了十天左右,饥寒交迫。虽然武功进步神速,而且异首炎龙似乎安稳许多,不主动与他争执,但还是没有达到可以单打独斗的地步。异首炎龙的性子颇是古怪,蜷缩在石笋上动也不动,但凡张剑殊飞升而起,它便引颈长啸,恶狠狠喷出毒辣的火焰。张剑殊也曾诱它下来,理都不理,极为冷淡。似乎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作风,坚守上方。张剑殊屡次想飞进密道,都在其赫赫声威下屈服。只好苦待援手。
所吃的东西越来越少,张剑殊自恃有真气护体,已经几天没吃东西,把自己应得的一份藏着。但看婧姑娘递过来的肉,似乎她也吃的很少,一阵心酸。两人整日不对话,最多递食物的时候说“喏”之类无意义的声词。张剑殊却是耐不住寂寞,或自言自语说自己如何如何的命苦,或是与龟灵及子孙戏耍,或是引逗异首炎龙,说它大腹便便,跟怀孕一样。异首炎龙不时吹气,不屑一辩。

《兽卷清册》上的武功大略演练完成,其中的玄奥处心底明白而不能表达,斩妖剑法也略有小成,至于克制无道剑法的无邪剑法则仅掌握形式,它高深奥妙,非几日所能领悟,张剑殊格外看重。不过其中好多招法需要深厚内力的催持才可见其浩大威力。这就是他的软肋了。虽然困扰至今的两路异性真气分流入海,但一个丹田容纳两个气海,则使气海局促不堪。而且两种真气不能同时调用,所以他的内力只可用二分之一,大大影响他的修炼。

张剑殊苦思调气之法,一无所获,大脑发热,便歇息静坐,保存体力。不觉肚子咕咕叫起,张剑殊灌进空气,却从口鼻处流出,肚子登时干瘪。饥饿感占据心头,他朝藏肉的地方盯了半个时辰,不停咽着口水。一想到婧姑娘,他迅速打消了念头。

也不知姐姐怎么样了?张剑殊悲楚伤心,执意偏过身子不去看她。那番决绝彻骨的话把他发配到心灵最阴暗的境地。种种猜想在脑海里激荡,是自己长得难看吧,没有钱,一个邋遢不解风情的臭小子,有什么资格去配冰清玉洁、芙蓉似的婧姑娘?想到这,他忽而开怀大笑:是了,是了,这般的简单。他跟婧姐姐根本就不配!

笑里落泪,吞进肚中,肠转千回何滋味?

“一百年人老,英雄发如雪,美人踟躇。”张剑殊拾剑跳起,再度操演《兽卷清册》的武学,对当日虎尊仙的心境似乎还有些朦胧的理解,然而今时不同往日,岂可附会前人辞藻,张剑殊不懂诗词歌赋,感情至斯,却有些诗才涌出,“指头茧,琴瑟声,距人千里,独照夜未眠,佳人两相望,碎心肠。”剑锋陡折,气引身动,一道剑气击入地面,“笑笑笑,痴痴痴,我笑自己痴心狂,一心只求天鹅肉,忘了蛤蟆脸!”身子轻点,在潭水上击起水花,绕一圈后落到婧姑娘面前,剑点其唇,而后收剑入鞘,带着自信和解脱的口吻笑道:“张姑娘。”

婧姑娘靠墙而眠,脸色苍白无血,嘴唇发紫,眉目舒展,手上拿着个纸包。

“你不理我?”张剑殊原是大好的心情再度恶化,手臂发抖,“你还不肯理我,我有那样叫你讨厌吗?”

婧姑娘的手臂垂下,纸包散开,从里面滚出一块石头,她慢慢的倒下。

“啊?”张剑殊惊诧,震撼,内疚,抢抱住她,泪如雨落,他什么都明白了。原来一直他们都在做同一件事。婧姑娘在欺骗他,食物早没有了,她故意包起石头来叫他放心,让他安心练剑。她真是在关怀他吗?

“姐姐,姐姐!”他把宝贵的真气灌输进婧姑娘的体内。微弱的脉搏像惴惴不安的心灵,或跳或停。她冰冷的温度传过手掌,爬进他的记忆,如果没错,姐姐已经晕了一天了。他居然不知道,他居然不知道!

“你不会死,我不要你死!”他透支自己的体力、生命,如果生命可以分享,他愿意只要半生,甚至现在就死。

“咳咳……”热气从他嘴里流出,带着张剑殊体温的暖流流转她的身体,心灵,她的嘴微微动一下,神智依然陷在极度的虚空状态。

张剑殊惊喜万分,把婧姑娘放好,连忙把大鹏肉掏出来,又对龟灵呼道:“龟前辈,水来!”

龟灵喷出冰块,张剑殊咬了一块冰,发疯似的嚼碎,用真气融化成热水,分开婧姑娘的两瓣唇,合了上去。

他也想过会有机会吻心爱的人,只是来得太快,在心灵死灭而又复苏的刹那,喜悦、焦急、还是淡定?他不清楚,嘴唇是香的,心依旧是苦的。

大约一碗水喂进去,婧姑娘还是没有苏醒,牙齿在咬。他嚼烂大鹏肉,又含了一口水,把肉化成容易下咽的糊状,口对口喂进去。

他感觉持续的吞咽动作,他感觉婧姑娘的手在动,无助地动着,就像是受惊乱跑的鹿儿,寻找可以依托的存在。他把手递过去,紧紧抓住。

一滴泪从他眼中流出,滴在婧姑娘的面庞,记忆的涟漪荡开,一幕幕在脑海闪过,挂在黑暗的前方。她没命似的跑着,追寻着光明之所。直到黑暗撕裂,照来一线光明。她透过裂缝看到他深情温柔的眼睛。

她醒了。

嘴唇还合在一起,而眼睛对视,彼此愣住了。

“啪!”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其实并不重,但他实实偏飞,以手撑地坐在地上。

“流氓!”的无力呵斥如最具杀伤力的兵刃击穿他的心脏。婧姑娘一脸委屈的样子,两行清泪挂下来。

他突然想,她的眼泪是不是刚才他喂进去的水。他的东西,她终是不肯要,壁垒分明。

“乘人之危,我看错你了!拿去……”她拾起缝好的衣裳,扔给张剑殊,宽大的衣服遮住他,把他的脸深深掩埋。洞火的光射透,在身上投下一格格大小相同的正方形。

“我……”他一口气接不住,接着说,“我是为了救你,你饿晕了。”

“死也不要你管!你不要碰我,肮脏的手,肮脏的嘴,肮脏的心!”

一字字吐出,如同乌金匕一片片活剐皮肤。

“嘿嘿!”他怪笑一声。

婧姑娘噤住了,“你,你想做什么?”

他扯下衣服,笑容诡邪,手扒着地靠住墙坐下休息:“我不会叫你死,我说过的。我要你活着离开伏龙潭,我要你嫁给你喜欢的人,我要你看到,除了我,你做的一切选择都是错误!我要你后悔一辈子!”

“你太残忍了!”婧姑娘没想到他会说出语气如此不善的话,对他加了许多恶感。

张剑殊背过脸,在墙壁上掏个洞,取出一团深红色碎肉,上面满是疙瘩,正是龟灵排毒的肉瘤。

我也不会死,我要看着你,看你一生一世。

绝望与希望交织,冒险与恐惧并存,他抓起一片肉,机械地塞进嘴里,囫囵嚼动,含泪吃下去。

一股浩瀚的热流在体内滚沸,没反应过来,嘴就被热气顶开,喷出火来!

“啊!”他惨烈大叫,四肢张开,似有亿万蚂蚁口器交错,撕咬他的皮肤,甚至头皮都痛痒难奈。他满身暗红,皮肤就像被煮熟,而窒息的蚂蚁拼命要咬穿肉身,烧灼痛痒。他努力克制挠痒的欲念,盘腿而坐,以手调气,口中念起清静宁神的经卷。真气似和煦的春风拂过皮肉,微微好转。他瞥看婧姑娘,耳中是蚂蚁口器摩擦的可怖声音,而她竟不看他一眼,悠然自得弹琴。哀上心头,稍一分神,痛痒感再度大作。

第四章:大巫师 第四十九节:救人

这回调气无甚效用,皮肤干裂脱落,奇痒难忍,手忍不住要往身上乱抓。只抓一把,三道血痕从肩到腕。就像自己的肉真的熟了,轻轻就刮下一层。
好舒服啊。

莫名的发麻感觉此时拯救他的知觉,他的手按捺不住,向头顶抓去。只觉得自己穿了一件发霉的衣服,要浑身剥掉才可解痒,这样,就是将自己的皮剥个干净。

张姑娘,你连我的死也不在意。

他却不知,婧姑娘弹的是个舒畅匀净的曲子,目的就是要使他镇定。他却听不到,却误会了。

“啊!”两只手抓在一起,互相都拧出血,张剑殊打滚翻腾,强行演练武功,嘴里却喊着三仙教义。可怕的红痘在身上突起游移,渗透油渍,就像人汹涌的欲念不可收拾地爆发。他大喝一声,两掌向外排开,潭水轰然炸开巨浪。张剑殊求生心切,连滚带弹扑进伏龙潭。

寒冷裂骨的潭水通过涨开的毛孔急速灌入,痛痒的感觉渐渐消散,身体恢复原样。他的身体和意识却散漫开,与潭水融成一片,本体反成了可有可无的概念。于是,这个概念向潭低下沉。

小海龟自在游荡,毛孔在呼吸,气泡上涌,头发则高高的浮起,他就是这潭中水,无所谓存在和不存在。但是,总有一些是无法忘却的,大喜大悲铸成一颗坚强的心脏,不会轻易死去。

只是,他小小的泪珠凝结不散,向上飘去,一涟又一涟。无表情的脸,冷却的记忆,潜意识缓缓流淌。

他听到婴儿的啼哭,听到他心灵的呜咽,那片从未开启的记忆扇区,悄然地转动。孩提时候起,他就在三仙,不知父母,也不在乎。唯一的纪念是从不离身的不值钱的项链,正发着温柔的光照亮他看向死亡的眼睛。令人感动的暖流从胸口处弥散,也消解濒死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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