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铃铃〃,铃声停顿了片刻,随即再次响起,蔺扶苏困扰地将空调被蒙到头上,试图阻隔住打扰睡眠的噪音,却无奈地发现没有丝毫作用,终于拼尽全身力气,撕扯开右眼的一条小缝,瞄向噪音发源地。
床头的闹钟安分的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声响,蔺扶苏困惑地把左眼也打开来一同搜寻,好一会儿,才注意到一旁不停颤动的座机。
拎起话筒贴到耳边,蔺扶苏犹自懒洋洋地开口:〃喂?〃
〃。。。。。。〃话筒彼端是令人疑惑的沉默,蔺扶苏等了一会儿,越发不耐起来,几乎以为这是一个恶作剧了,正要挂掉,耳边传来一个柔美的女声。
〃扶苏,我是妈妈。〃
仿佛当头淋下一桶冰水,蔺扶苏瞬间清醒过来。
〃扶苏,我知道你不想听到我的声音,求你不要挂断,我只说几句,好吗?〃卢蔺幼薇的求恳有着说不出的哀婉,让蔺扶苏无法毫不在乎地拒绝,犹疑中听了下去。
〃扶苏,我知道我是一个不合格的母亲,根本不配让你叫一声妈妈,也不可能求得你的原谅,但请你相信,这么多年,我无时无刻不活在痛苦和自责中。当我确定你就是我儿子的那一刻,我多想能够补偿你。。。。。。可是,太晚了,是吗?〃
黯哑的诉说中断在一片啜泣声中,蔺扶苏靠在床头,静静地听着迟到了三十年的忏悔,断断续续的呜咽声落进耳中,激起一丝微弱的涟漪后又复平静。
蔺扶苏一言不发,以无声的方式默认了卢蔺幼薇的疑问。
长时间的等待,结果依然,卢蔺幼薇终归无望。
〃扶苏,我要走了,你弟弟的状况已经好转,我近日将带他返回台湾,不会再来打扰你的生活。或许,对我而言,能看到你长大成人的样子,就已经是最好的结局。我逃避了做母亲的责任,却奢望孩子能不计前嫌的原谅,真的是很贪心,对不对?可恨我活了这么些年才明白,早知如此,当初说什么也不会丢下你,如今想反悔也不能了。。。。。。,我的孩子,对不起,对不起。。。。。。。。。。。。〃
不能成言的哽咽嘎然而止,〃嘟嘟〃的盲音提示另一端的电话已经挂断,蔺扶苏平静地放下话筒。
荒谬的认亲终于告一段落,不管卢蔺幼薇以何种方式终结这段从未开始的母子关系,对他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突来的惊扰令睡意全无,再也没心思睡回笼觉,索性起来洗澡,双脚踩上地面,刚要站起,腰部传来一阵酸痛,立时便双腿发软跌坐回床上。扶着像是要断成两半的腰椎,蔺扶苏只恨得磨牙。
禁欲后的放纵最是要命,更何况还是酒后乱性,再加上秦飞扬这个不知节制的色狼,没有精尽人亡还真算他命大。
〃王八蛋。。。。。。〃喃喃咒骂着令他浑身不适的始作俑者,蔺扶苏揉了好半晌,总算勉强撑着腰站了起来,一步一挪地走到落地窗前,〃刷〃的拉开窗帘,夕阳橘红色的余晖一涌而进,映出满室霞彩。
没想到竟睡了整整一天,回头看看凌乱的床铺,蔺扶苏不自禁的脸上发烧,纵欲到凌晨的狂乱,现在想来都让人吃惊,从何时起,清心寡欲的他也开始沉迷于性爱的快乐了呢?!
使劲晃晃逐渐开始发热的脑袋,蔺扶苏无意去探究内心深处的改变,他是外科医生,不是心理学家,没兴趣研究精神与肉体的互动作用,这样糊里糊涂轻松地度过每一天,挺好。
热水没过肩头,洗去满身黏腻,蔺扶苏舒展开四肢,让激荡的水流按摩过酸麻的腰肌,惬意的喟然叹息。
从日本进口的按摩浴缸宽敞得足以盛下两个成年男子,丝毫没有一般浴缸的狭小逼仄,具备的多种功能更是令人享受非凡,自然,价钱上也就毫不含糊,上百万的售价绝非他小小医生能够负担得起,只不过,有秦飞扬这个说一不二惯了擅做主张的霸王在,再昂贵的礼物也容不得他拒绝。更何况,思及秦飞扬购置这浴缸的目的,蔺扶苏便不由狠啐一口。说是为让他工作后放松身体,谁知真正用途竟是为洗鸳鸯浴,真正岂有此理。
一边享受着恋人供奉的奢侈品,一边恶狠狠咒骂,意识到自己行止,蔺扶苏不禁一阵汗颜,但随即想起在这浴缸里不知已被秦飞扬占去多少便宜,便立时又骂得理直气壮起来。
这浴缸真是个好东西。
一边擦干身体,蔺扶苏一边想,最近真是享乐过了头,秦飞扬什么东西都拣最好的塞给他,真真正正是宠他上天,迷魂汤接连不断灌下来,险些便认不清东西南北。万幸还有一份正经工作,否则真要与大佬豢养的情妇无异。想想那些金丝雀似的人生,便忍不住要打个哆嗦。
等秦飞扬回来,定要与他好好谈谈,再不准他随便送这样昂贵东西,日后家用也要两人各担一半才好,他蔺扶苏赚钱再少,好歹养活自己也是绰绰有余,莫要真被秦飞扬养成吃软饭的小白脸才好。
〃铃。。。。。。〃又是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蔺扶苏急急披了浴袍出来,看清来电显示屏上映出的几个熟悉数字,分明是娱乐城办公室的电话号码,不由一笑。
〃今天不忙吗,还有空打电话回来?〃
〃蔺医生,不好了,大哥让老爷子给押走了。〃
第十六章
(上)
出来得太过匆忙,头发都忘了吹干,被车里的冷气一吹,蔺扶苏才觉到头皮一阵阵发凉,只是已顾不上。车子驶得飞快,路旁的灯光在车窗上一掠而过,明明灭灭一如忐忑不安的心情。转头去看驾驶位上的石炎火,眉头拧成一团,显出罕见的惊惶失措,不由得让担忧又沉了几分。
车子驶上一条坡道,转瞬间到达半山处一栋大宅门前,疾驰中的轮胎骤然停下,响起一记刺耳的刹车声。
蔺扶苏下车站定,仰头打量矗立面前的铁制雕花大门,目光略过一旁刻着〃连宅〃的门牌,直射到灯火通明的宅子上去。
〃秦飞扬被关在这儿?〃半侧了身子,蔺扶苏看向从车里出来立在身边的石炎火。
面对蔺扶苏的疑问,石炎火为难的搓搓手,〃我不敢肯定,跟着的小弟不敢太接近老爷子的车,远远地看见他们进来了就没再出去,应该就在这里吧,〃思索一下,继而又道:〃就算大哥不在,老爷子也一定在。〃
〃嗯〃了一声,蔺扶苏不再迟疑,向前走去,却被石炎火一把拽住。
〃大哥说让你按自己的心意办事,不用顾虑他。〃
稍稍的怔仲一下,脚步停顿下来,蔺扶苏瞥了眼石炎火,沉吟片刻,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说着抽出胳膊,几步迈前,按下门铃。
带路的管家似是得了嘱咐,对蔺扶苏很是尊重客气,一路领着穿堂过厅,径直到了书房,轻轻敲两下门后便恭立一旁,听见里面一声低沉的〃进来〃,拉开门请蔺扶苏进去,随即合紧了房门。
宽大的书房布置得十分古雅,精致的红木家具古香古色,在明亮的灯光下映出幽幽微光,看得出,每一件都价值不菲。书桌后一张紫檀雕成的高背椅上,连城正肃然端坐,见了蔺扶苏进来,放下手里的茶盅,冲对面指了指,〃坐。〃
蔺扶苏瞅了眼连城不见喜怒的面色,并不客气,拉开椅子坐下。
椅子是硬木制成,光滑的扶手和椅面透出紫檀特有的细腻质感,摸上去便知木料及做工的考究,只是看上去名贵的东西享用起来却未必舒服,蔺扶苏坐惯沙发软椅,对于这种坐上去硬梆梆的滋味无论如何不能适应。
这把椅子的零头只怕就能置上一张上好的皮质座椅,不过舒适度却不及皮椅的十分之一。
蔺扶苏一边寻找舒适的坐姿,一边不无讥讽的想。
努力半天,终于发现自己做了无用功,蔺扶苏放弃努力,坐直身体,看向连城。
看来自己真是没有享福的命,蔺扶苏自嘲的想。
〃秦飞扬呢?〃
似是没有想到蔺扶苏会这样直接,开门见山的质问让连城怔然,极力掩饰的不悦忍不住流露出来,眉头立时一皱,却不好就此发作,只得按捺着怒气沉声问道:〃扶苏,你实话和我说,你和飞扬在一起,究竟是自愿,还是。。。。。。〃
顾忌到蔺扶苏的颜面,连城一时不知如何措辞,含糊着咽下了最后几个字,支吾尴尬的神色倒让蔺扶苏觉得一阵好笑,唇角似笑非笑的翘起,眼里讥讽之色更浓,视线扫到对面,让连城倏地一颤。
〃你希望我说什么?说我被男人强暴,还被迫做他的情人?〃
低低的问句从那张好看的唇中吐出,宛似不经意的玩笑口吻,然而辛辣的内容却如蝎子尾上的毒刺,闪电般扎进连城五脏六腑,顿时难受得揪成一团。
〃若真是这样,我必定还你一个公道?〃
〃公道?什么公道?怎么还?〃仿佛被触及内心深处某个不为人知的敏感开关,蔺扶苏突地警惕起来,半眯了双眼一眨不眨地凝视连城,〃你不是最器重他的吗,舍得下手?〃
蔺扶苏本就长得酷肖其母,此时凝望过来的样子更是象煞卢蔺幼薇年轻时的神态,连城看了便是一惊,舐犊之情翻江倒海涌上来,只恨不得倾尽所有换这儿子开心。
〃飞扬再好毕竟不是我亲生,你才是我唯一骨血,只要你愿意,别说是他一条命,我这些东西哪样不是你的。我知道你受了不少委屈,这样做法理所当然,何况等你日后接了家业,就更留不得他,倒不如及早解决,免得和你争产,阻你前程。〃
不想一句试探竟引出这番话来,蔺扶苏始料未及,待意识到连城是当真如此盘算,半晌做声不得,只觉背上阵阵发冷,想到秦飞扬十几年父子之情换来这么个下场,便不自禁地替他难过。
不想再去看连城冷酷的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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