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花蕾已经呈现含苞待放的状态,司马心想要不了一个星期就会盛开了吧!
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知道桐原从浴室出来的司马从窗缘缩回身体。
离去之际,眼角余光还瞟到一只猫正迅速地横过街道。
司马把窗户关起来,转身看着正在擦拭头发的男人。
少了让自己看起来显得阴险的银框眼镜,男人眯起眼睛凝视着司马。
或许是刚洗完澡还是穿著睡衣的关系,男人的表情显得比平常放松且带着些许不安。
桐原晃司,今年三十三岁,除了跟司马同年之外,两人还曾经是同事。
他们都是隶属财政部的高级官僚,在同期中也是互相竞争的对象。
由于桐原已入赘到名门财阀桐原家当女婿,在立场上算是领先司马一步,所以两人在部里尽管碰面依然不打招呼。
他们在彼此眼中都是碍事的存在。
没想到从司马知道了桐原的秘密那夜开始,两人慢慢演变到发生肉体关系,到现在司马偶尔还会产生想保护桐原的心态,世事真是难料。
「你不冷吗?」
歪着头微皱眉心的男人,用着他即使是同性听来也会为之陶醉的美声问到。
桐原有一副从他纤细且神经质的外表下看不出来,深沉而稀有的好嗓音。
那低沉的音质就像神职者般理性,且充满危险的禁欲感。
但是,那听起来带有几分冰冷的声音背后,却潜伏着太过完美而近乎毁灭的特质,就算听在同性耳里也会陶然。
以声音来说,桐原可以挤进司马听过的美声前五名之列。
「天气已经暖和多了。」
放下百叶窗的司马招招手,桐原立刻走到离他极近的距离内。
那是一种在同性来说近得太不可思议的距离,连表情都是毫无防备。
他虽然没有什么明显的动作,但司马光是从感觉和动作,就能判断出这个男人现在的欲望。
平常几乎不和人视线相交的桐原会以极近的距离接近司马,然后用在外绝不显现出来的不安眼神,持续追踪着他的动态。
司马微笑地拉起坐在自己身边的桐原的手。
「有没有胖回来一点?」
「我也不知道……」
桐原顺从地往司马身上倒去。
今年春天的人事调动,桐原利用跟自己有关系,虽然是财政部旧官员但仍大权在握的政界大老筱田而高升。
这种卑鄙的行为一度使得他和司马的关系降到冰点。
生气的人只有司马,当事者桐原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对方的事。
后来,在经过一个月的疏远之后,表面上是司马先屈服而原谅了桐原,然而实际上,桐原因为工作的压力以及长时间精神上的孤独,而导致体重大幅下降。
司马虽然没有自恋到认为桐原的消瘦是因为跟自己疏远的关系,却明白了桐原是个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孤独且笨拙的男人。
「只有你会这么问我……」
得不到周围的关心或许是桐原刻意与人保持距离而自作自受。但是,司马的一句关怀却让他率直地表达自己的感受。
桐原依恋地把头埋在司马的胸膛上。司马明知要是完全相信这个男人所说的话,或许又会被他利用,不过好听的话总是受用。
他伸手往桐原睡衣下摆探去,用指尖享受着他侧腹细致肌肤的触感,边逗弄似地轻吻他的耳际。桐原难耐地握住司马睡衣前襟缓缓扭动身体。
司马知道他急着索吻。
以前在情交的时候两人很少接吻,但自从关系冻结以后,桐原不知道是渴望人的体温,还是怀念那陶醉而又浓厚的吻,最近相当沉醉在与司马的热吻当中。
那对司马来说,只不过是个没什么大不了、勾勾舌头的亲吻而已。
或许是桐原的女性经验太少,而且他自己也不是太喜欢接吻,所以吻技相当拙劣。
不过,天生有被动嗜好的桐原最近在火热的接吻之后,总是会眉目含情地对司马投怀送抱,他当然是乐在心里。
敷衍似地轻吻了他的太阳穴和鼻梁之后,桐原终于难耐地攀上了司马的膝盖,努力献上自己的唇。
那如同拼命舔着母亲或饲主的小狗般的稚拙模样,别有一种异样的可爱风情。
司马失笑地拥过桐原,正要重叠上唇瓣的时候,忽然'有关于财政部官员收贿事件'这几个字。
他搂着桐原的细腰朝电视方向看去。
跟诡异教团恐怖活动同样被新闻媒体大肆报导的,就是银行高级干部贿赂财政部官员的事件。
而且,收贿事件的中心人物就是主计处次长,也是司马的上司。
「又看到近江先生的名字了。」
看着已经受到部内处分,而整天被媒体追踪的上司名字,司马不禁叹息。
原本在部里已经司空见惯的名字,在萤光幕上看到竟会有如此不同的感觉,就好象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一样。
「……干脆连寺门处长也一起抓去算了……」
桐原只瞄了电视一眼,立刻又把注意力移回司马的唇上。
他的声音充满令人战栗的冷漠。
司马忽然想起以前听主查前辈说过,桐原是由寺门处长直接下令要他去接待原财政部旧官员,同时也是政界大老的筱田。
他似乎看到了最近被太多悲惨境遇磨得已经没有自尊,连自己也快遗忘的桐原高傲的一面。
这个男人也是用他自己的方式,抱着他被蹂躏和伤害的自尊心挣扎地活下去。
在同期之中,桐原的自尊心算是相当高的。
对这个男人而言,高傲的自尊可以说是他拿来跟司马等强敌抗衡的原动力。
他现在只是伤得暂时不能动弹而已,并没有忘记那曾经伤害过自己尊严的痛苦。
桐原并不是像家畜似地对那些把自己逼到绝境的人唯命是从。
他那打从心底泛起的冰冷恨意绝对不会消失。
不过,桐原嘀咕完之后却垂下眼睛,像完全忘了刚才透露出的恨意般,朝停止动作的司马索吻。
「管他们干什么……」
在他焦急手指的催促之下,从喉底发出愉快笑声的司马吸吮着桐原发热的舌尖。
在像这样身体接触的时候,司马有时会忘了这个男人薄情的一面。
「现在大家都在批评官僚腐败呢!」
司马伸出舌尖探索桐原的齿列。桐原陶然地回答:
「那跟我无关……」
是跟他没关。
司马扬唇一笑后拿过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不管被媒体如何批评,跟司马这些新一代的菁英都没什么关系。
对司马本人来说,撇开事关自己的评价或褒贬之外,他们没有义务,也没有必要,去同情那些人。
他们虽然也经过了重重努力才获得现有的地位,但是到了现在只会忘了以前的辛苦而贪图小利,真是连同情的余地也没有。
无论如何都跟我们无关。
现在的司马等人在世人眼里虽然是有能的官僚菁英,但是从整个部会,甚至官僚体系来看,只不过是好用,又不允许有自我意识的棋子而已。
每天有做不完的工作,既没有时间应酬,也没有人肯花大钱在一颗棋子身上。
在司马的同期中,有不少曾接受过银行或证券公司的公关招待而洋洋得意的同事,司马不屑与他们为伍。
那些一副喝酒就交给我们负责,你们只要忙着升官就好了的轻薄嘴脸,早就该让他们尝尝苦头了。
在泡沫经济崩溃后,日本经济大国的黄金神话已经消失,但那些受太平洋战争波及的银行、证券业及民间企业,仍奉那种靠走政府后门的古老习惯为金科玉律,没发现时代已经改变。
或许他们已经发现了吧?只是人的习惯太恐怖,权力这种东西谁能说放就放?
干脆把贪污问题斩草除根算了,对司马这些新世代的官员来说,也可以免除一些麻烦。
我跟这个男人到底会面对什么样的未来呢?司马微笑地抱住桐原纤瘦的身体。2
「喂、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饭?」
确定了桐原的办公室没人后,司马弯下腰对正在看着计算机翻阅手边资料的桐原说。
「……你……」
这个在部里几乎不太跟司马交谈的同期,推了推让他那纤细容貌增添几分神经质的银框眼镜,慌张地环顾四周。
平常像战场般的财政部此刻由于大部分的官员都午休去了,整个办公室只有桐原与司马两人。
「走吧!」
确定只有两人独处的司马拍拍桐原的肩膀,率先向门口走去。
还在吃惊状态的桐原慌忙拿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追着司马而去。
「喂、你要去哪里……?」
桐原跟在不朝员工餐厅,而往正门方向走去的司马身后发问。
「日比谷公园。」
司马若无其事地回答。
「你也懒得被熟人问东问西吧?反正天气这么好,就到公园去透透气吧!」
在同期里算是竞争对手的两人,就算平常在同一个部会里也不常交谈。
也想避免与司马一起在员工餐厅用餐而被询问的桐原,和他并肩朝着霞关附近的日比谷公园走去。
进入四月,晴朗的天气是外出的好时节。
从野外音乐堂方向一走进公园,就看到好几棵樱树已经陆续含苞待放。
虽然还不到盛开的地步,但是那白色的花蕾更有春天清爽的气息。
「喂、是樱花……」
昨晚与司马共度一夜的桐原或许是被樱花分了心吧,亲密地拉住司马的手腕。
「是啊,花苞才刚绽放的感觉也挺好的。」
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