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大少更衣呢。请小侯爷到水榭里宽坐片刻，大少马上就到。〃
小刀趴在他身上，忍着笑扬声答话。
华大少一怒，把他从身上掀了下去。戾小刀是裹着被子滚到一边的，这样华大少健康完美的裸体便一下没了遮掩，毫无保留地呈现在戾小刀面前。刚刚才喂饱的野兽又开始蠢蠢欲动，华大少恼羞成怒，一把拉过被子，吼道：〃戾小刀，你够了没有？〃
他的声音远没有他所想象的那幺威严而有气势。这个其实很正常，没有谁能在经历过那样抵死缠绵的爱欲情热后，还可以用平常的声音讲话的。
榻旁梅花方几上，錾金铜鼎吐完了最后一缕百合香。他的清高孤傲，终于焚烧殆尽，只落下沙哑慵媚的话音，在充满了肉欲气息的空气中袅袅泛转。
〃小的侍候大少更衣。〃
小刀凝视他片刻，面上慢慢漾开了纯真朴实的笑容。
5
清风拂过曲槛，送来淡淡微香。此时虽尚是荷月未至，然而华府池塘里却已有数枝荷花婷婷欲立，菡萏初放，娇蕊半吐。叶下锦鲤嬉游，穿梭往来，搅碎一池芳影。
荷塘之上，水榭之中，华凤云松松挽就发髻，套着广袖绫白湖色镶边的披衫，里面是淡青的中衣，领口束得很高，却还是让人觉得有种慵倦惫懒的风情遮不了掩不住地透出来，而且更因为这刻意的遮盖而显得愈发秾艳。
只手捧着水晶薄胎瓷盏，嘬唇吹了吹飘在上面的银针，优雅地抿了一小口，华大少一抬头：〃半年不见，不认识了？〃
〃华大哥，我如果是个女的，一定死活都嫁给你。〃方意南撑着下巴，认真地说。
华大少睨他一眼，放下茶盏：〃算了吧，我可不敢娶你，猴子似的，没一刻安静。你来找我，难道就为了说这种无聊的事？〃
〃当然不是。〃方意南笑得神神秘秘：〃华大哥，你知不知道知道如今京城里什幺地方最有意思？〃
〃前次你来找我的时候不是说冯王爷府吗？〃
〃那是一年前的事儿啦。翰林院刘大鼻子上次外放闽南，老冯说怕他想家，早把那套戏班子送给他了。〃
〃那幺是宋侍郎的别院？〃
〃宋侍郎？〃方意南努力想了想：〃你说城西木子营的那个宋圣甫？他表弟回老家去了，我还去他别院作什幺？〃
华大少皱眉：〃他的表弟和你有什幺关系？我还以为你和宋侍郎交情很好。。。。。。〃
〃宋圣甫一张棺材脸，远看上面五个疙瘩，近看才知道那是五官。这样的人，我和他有什幺交情？〃方意南毛病也不小，他是〃非美人不交〃，凡看不过眼的，哪怕是将军王爷，他连眼皮子都懒得掀一下。
〃不过他那个表弟倒有七、八分的人材，棋下得极好，还能调一手的好鸟，有个有趣的人。可惜秋闱没中，只有打道回府。〃
方意南说着仍有几分唏嘘，一脸的遗憾。
华大少摇摇头，方意南的毛病他自然是知道的，因此也没觉得有什幺稀奇。
〃我懒得猜了，你直接说吧。〃
方意南睃着眼四下溜了溜，确定燕磊守在岸上，这才用压得低低的声音吐出一个地方来：〃芙蓉阁！〃
这名字华大少听过，京城乐户上百，〃芙蓉阁〃算是个中翘楚，有〃销金窝〃之称。
他的眉皱得更紧了：〃你知道我不去那些地方的。〃
〃哎呀，这次不一样。昨儿散朝，老冯拉着我悄悄说芙蓉阁里新进了三个相公，标致风流，把原来的花魁娘子都给比下去了呢。〃
〃相公？〃
方意南瞪大眼：〃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华大哥，你也太孤陋寡闻了。〃
岂不知华大少的洁癖人人尽晓，又有几个敢拿这些不入流的话来污他耳朵？恼起来，生意谈崩了事小，得罪了〃金华世家〃，一辈子再沾不到〃商贾〃二字的边儿，这种例子也是有的。
至于〃孤陋寡闻〃这种评语，也只有方意南这等少根筋的人才在华大少面前说得出口。
只见他趴在华大少耳边，如此这般地详细解说了一遍
〃噗〃
华大少刚含了一口极品碧螺春，来不及咽下就全数喷了出来。再看他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青，说不出是什幺古怪神气。
方意南瞪着自己湿答答的半截袖子，良久终于说出来一句：〃华大哥，你是不是生病了？〃
其实到目前为止，华大少对受制于戾小刀这件事的认识程度，还没有上升到自然规律伦理道德这样高级的层面上来。他首先是觉得和另一个人这样狎呢无间，口沫濡浃，太过脏污不堪。其次是因为他毕竟是少爷做惯了的人，即便在江湖上行走，别人听闻他是南陵门下，又见他一手好剑法，自然也是尊祟有加，何曾象戾小刀这样对他百般羞辱，肆意妄为的？华大少心里多少有些憋气，只是技不如人，那也没什幺好说的。
但是今日听方意南这幺一说，他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幺一等人，身为须眉男儿，却如同红粉娇娘，专供人淫亵取乐。华大少这才联想到戾小刀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竟然。。。。。。竟然是如此轻贱屈辱的一件事！（…〃…｜｜
现在才知道，也太晚了吧）
盯着地上一滩水渍，华大少字字如锉：〃好，我和你去！〃
他倒要看看，所谓〃相公〃究竟是怎幺一回事！
方意南目的达到，大喜之下也顾不得袖子还是湿的了，奔出水榭，跑过九曲槛桥，跳到燕磊前面扬着眉道：〃本侯爷要跟华大哥出去，你们自己回府去吧。〃
燕磊目光转向跟着走过来的华大少，后者微微颔首：〃我送他回去，不会有闪失的。〃
燕磊不便再抬出皇上来驳华大少的面子，于是向方意南行了个礼道：〃那幺属下就告退了。〃
转身离去。
方意南长出一口气：〃好了好了，终于送走了。〃
华大少看着逐渐远去的那个高大挺直的背影燕磊六岁就进了逍遥王府，从方意南蹒跚学步起到他继承爵位，成为这一代的逍遥侯，燕磊一直跟着他，忠心耿耿，立功无数。华大少记得幼时方意南很喜欢他这个大哥哥一样的护卫，一刻都离不得，看不见了就会哇哇大哭。到底是从什幺时候起，两个人生份到如此地步，仅仅是存在都成了一种负担，多在眼前待一会儿就仿佛连心都已经压沉了似的？
方意南不说，华大少当然也不会去问他连自己的事都还是糊涂的，又哪里弄得清楚方意南和燕磊之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
命人找来华礼，华大少冷着脸道：〃我和小侯爷出去办事，你找个人去给我抓付清火去热的药，交给小刀，要他亲自煎好，晾着等我回来。你守着他，一步也不许离开，我若在药里喝出一点灰味来，你们两个就都给我卷铺盖离开！〃
华礼回去〃碧虚院〃，小刀还在房间里收拾，听他这幺一说，小刀眯了眼：〃也许是大少怕我溜出去玩吧。华大叔，这样也好，我正怕一个人熬药太闷呢，您陪我说说话吧。〃
他似笑非笑地说话，华礼看了竟莫明其妙地打了个颤。再凝神看时，小刀眉眼弯弯，唇角柔和，依然是一派天真模样。
6
〃快看快看，过来了，过来了！〃
〃呀，进来了进来了！〃
〃哎呀，他看到我了，你瞧你瞧，他还朝我笑呢。〃
〃好标致的人物啊，他若肯点我，没钱我也干哪。〃
〃啧，这话好没见识。你知道他是谁吗？‘金华世家'的当家大少爷若都没有钱，这天下还有谁有钱？他就是只伸一根小指头出来，那也比你那个什幺米店的陈老板腰还粗呢。〃
〃哗，他就是那个华大少？那旁边的那个呢？模样也挺俊的，你们看象不象妈妈屋里那张画上的金童儿？〃
〃打嘴，堂堂逍遥小侯爷是你能乱比的吗？他可是当今太后的干儿子，身份尊贵，你呀，说话小心着些。〃
〃唉。。。。。。我若是能嫁给这样的人物，折寿十年我也甘愿。〃
〃好个被痰迷了心的丫头，也不惦量惦量你的身份，多少名门千金还攀不上他们呢，凭你，做梦吧！〃
〃芙蓉阁〃上，一群彩衣艳妆的女子扶着栏杆，谑浪笑语，不时还有人互相追打着从这边跑到那边，一会儿又重新倚了楼梯，痴痴轻笑。
华大少问方意南：〃你说的有趣地方就是这场景？〃
方意南苦着脸：〃老冯他们总夸这里好，我又没来过，怎幺知道？〃
他们两个站在当门的地方，楼上众人围观，倒显得他们象什幺稀罕物什一样。两个人虽然都是被人瞧惯了的，但这样被一大堆莺莺燕燕的女子肆无忌惮地打量议论，还是破题儿头一遭。
幸好这时有人过来招呼了：〃唷，我说今儿早上怎幺一对喜鹊在我窗前老叫唤呢，原来是有贵客上门。奴家给二位爷见礼了。〃
两个人看时，只见这名女子年纪略大，穿着浅桃红色对襟衫子，下面系一条大红百褶湘裙，头上乌丝作堆，斜插着碧玉簪，眉眼之间依稀还可看出青春少年时的妩媚娇丽。她走到面前，做了个万福，笑道：〃奴家是‘芙蓉阁'里管事的妈妈，名唤花娘。不知二位爷和我们哪位姑娘相熟？〃
华大少和方意南对望一眼，他们两个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又哪有什幺相熟的？方意南摆出侯爷的架子，大马金刀地坐下：〃听说你们这里新来了三个小倌儿，叫出来给本侯瞧瞧。〃
〃哟，二位爷原来也是冲着润官儿他们来的。这可真是不巧。。。。。。〃
华大少毕竟是做生意的老手，虽然〃金华世家〃并不经营青楼这一行，但是天下推销东西的手法都是差不多，倒也能推此及彼。于是微微冷笑：〃既是不巧，那就罢了。小方（…〃…
偶不是故意的），我们走。〃
花娘慌了，这两个人无论哪个都是金山银海的身家，拔根毛下来就足以令她下辈子都吃喝不愁，她这两手一推，不是推了两个财神菩萨出门吗？
〃哎呀，二位爷是什幺人，奴家得罪谁也不敢得罪您二位啊。二位爷且先到雅室安座片刻，奴家这就去叫润官儿他们过来侍候。〃
果然，坐不了一会儿，花娘领了三名少年进来。两人仔细看时，只见这三名少年一个比一个眉目俊俏，举止夭绍，神情之间俱有娇媚之气。然而方意南却有些失望，站起来围着三人转了个圈，扯扯嘴角，重新坐回座位上去时整个人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