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少年博学,今日在场的正道众人谁能幸免!
修士自然也少不了一番道谢,裘平安等得不耐烦,插口问苏景:“这些东西怎么办?”说话间他一拍自己的乾坤囊,自灵境中带出来的“初恶”黑茧铺满地面。
苏景望向黑衣少年,后者知道他想问什么,直接摇头:“孕女都已身中邪法,就算胎儿尚幼、及时堕掉她们也是无救。”
苏景不再犹豫,对妖奴道:“毁掉吧,一个不留。下手干脆些,莫再添苦痛。”
妖奴领命,但方先子闻言后皱起了眉头,老实人犹豫再犹豫,终于下定决心,来到苏景面前一揖:“启禀师叔祖,孕女虽已无救,可胎儿还是能生下来、活下来的……虽然凶恶,但他们无辜。”
方先子的真心之言,在别宗修士听来却是“一唱一和”,“初恶”道兵非同小可,哪个门宗得到它也不会舍弃不用……做师叔祖的碍着天宗的面子说一句“毁掉”,做弟子的从旁边及时劝几句“无辜”,最后师叔祖顺着台阶下来,高高兴兴把这一支力量收入麾下。
不料苏景摇头,回答方先子:“是无辜,但不能留。”
他们本就不该出现在这世上,因秘法降生、恶根深种身心,于人间而言他们是祸根,于凶婴而言生命又何尝不是折磨。
妖奴立刻动手,神通降下,巨大黑茧被彻底毁去,这坚决之举被旁人看在眼里,心中免不了又生出一层敬佩:是了,离山行事的气派,终归不是别宗可比的。
天元冲纳为人不够大气,但到底是天宗名士,至此他也真正心悦诚服,对苏景再次躬身施礼:“因为些许前嫌,冲纳曾言语无礼,是我目光短浅了,诚心请罪!他日苏道友若有差遣,冲纳绝不推脱。”说着将一只木铃铛递到了苏景手中。
苏景应了句:“道长太客气了。”但并没去接他的木铃铛,离山上高手无数,什么时候也轮不到冲纳的铃铛。
小小的一份少年骄傲,冲纳混不在意,笑了笑把铃铛重新收起:“贫道说过的话不会收回,苏道友要不要这铃铛都是一样。”
苏景笑着一点头,算是应酬了老道,又转目望向黑衣少年:“后面的事情……”
黑衣少年摆了摆手:“这里的手段,不全是人间法术,还有我冥间秘法掺杂。冥间事情冥间了断,你等阳间修家不用管了。你放心,万古泉完了,两天后那邪法成形不了,宝梨州不会再有事。”他夺下了妖人的记忆,后面再如何做事自有办法。
“如此最好,辛苦你了。”苏景点点头,岔开了话题:“你在下面认不认识一个笑嘻嘻的小鬼,自称滑头鬼、是一族少主。”
当年苏景在寻访小师娘浅寻时,请出过的笑面小鬼,打架的手段与黑衣少年如出一辙。
黑衣少年忽地冷笑起来:“苏景啊,快二十年没见面,你的修为不见长进,眼力也照样差劲!见过我出手,竟还认不出来故人。”
苏景啊了一声,再仔细看看,黑衣少年和当年的笑面小鬼哪有丁点相似:“你就是?不是,不光气派变了,眉眼五官也不对了,能认出来就见鬼了……是见鬼了,你画皮了?”
笑面小鬼这一族猛鬼,在成长中可以随意变化面容,不用问他对现在这张脸更满意。黑衣少年摇摇头,懒得对苏景解释这些,大剌剌道:“本座追查幽魂投胎之事,你助我缉拿妖人有功,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苏景喜扬眉:“你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
“没有比你的冥明尊更强的。”黑衣少年面色不改,一句话。
“那你还敢问我想要什么?”苏景语气无奈,在思索片刻后他又道:“我有一件袍子,你能不能帮我补一补?”说着亮出了自己那件早就破烂得不像样子、却始终无暇祭炼修补的飞鱼袍。
黑衣少年见了袍子眼睛一亮,但声音依旧冰冷:“这是件好东西,你不怕我拿了它跑掉么。”
“刚没多想,就觉得你来自恶鬼道,应该能修补它便把它拿出来了。跟着我才想到你未必靠得住,咱俩不熟,算了,不用你帮忙了。”苏景又把袍子给收起来了。
黑衣少年斜忒苏景一眼,不过还是淡淡说道:“这件袍子你若没时间祭炼,可寻阴寒冷煞之处深埋,袍子神奇,自会吸敛煞气缓缓复原,只是时间漫长罢了。”说着,取出鬼判笔写写画画,写出七道符篆一并递给苏景:“配上这几张符咒,效果会更好些。”
苏景接过符咒收好,又指了指大殿:“埋这里行么?”
“栽头法坛种于阴冥大脉上,算是数一数二的煞地,你说行不行。”
苏景笑着点头:“多谢!”而后又打量了黑衣少年几眼,笑得更清透了:“你现在这个样子别扭,以前那个笑嘻嘻的小鬼、话唠似的,多讨喜。”
“本座面前不得放肆!”越挨说黑衣少年越端着:“此间事了,我下去了!”说着,对苏景和两大妖奴一拱手,身形晃了几晃就此消失不见。
小鬼离开,妖人魂魄也被拘押带走,但那口难鸣钟还摆在地上,这是苏景打下来的“战利”,自然归离山所有,旁人谁敢染指。
除了宝贝钟,邪魔头陀的尸体也被小鬼丢下。
第123章 女修不容易
苏景在尸体上翻了翻,找出骨头陀的乾坤袋直接收入囊中,而后对扶苏一招手:“那口钟给你了,快收好。”
刚刚向离山传讯自己一行已经脱离险境的扶苏闻言,眼中喜色一闪而没,但还是依着礼数说道:“扶苏的性命都是师叔祖所赐,哪敢再领受厚赐……”
不等说完苏景就打断:“帐不是这么算的,若非你发动真传命牌,我现在也得被困在钟里。再说这口钟不是赏赐,只是抵回你命牌中的大好法术,别废话了,快收下!”
扶苏欢喜道谢,把难鸣钟收入囊中后,又对苏景道:“师叔祖借一步说话?”
苏景随着她走到清静处,两人独处时扶苏更自然得多,笑眯眯的:“师叔祖若真觉得弟子有那么一丁点功劳……弟子还想向您请一桩赏赐。”
苏景痛快点头:“你先说,我再看给不给。”扶苏敢开口,肯定是自己有的东西,其中有几样苏景是无论如何也不舍得送人的。
“师叔祖或许不晓得,像扶苏、剑尖儿、剑穗儿我们这些女弟子,在修行事上要比着男弟子吃亏许多。就这么说吧,男弟子修十年得来的真元,我们需得修十二年才行……”
第一句话就把苏景给说懵了:“为何会多出两年?这是什么道理?”
扶苏在眉宇间挤出些愁苦,但整个神情还是在笑着:“男弟子不顾惜容貌,我们却舍不得,要多花一分力气来维持形容,让自己老得慢些、再慢些。您看看樊长老,再看看红长老,要知道他们两人几乎是同时进门的、据说修行资质也不相上下。”
樊长老是个白胡子老头,红长老看上去则是三十出头的美妇,两人站在一起好像父女,还是晚得爱女那种。
扶苏这几句话可是把天下大多数女修家的心思都讲出来了,哪个女子不爱美貌,修士没飞升前就还是人,无法完全免俗……
苏景失笑:“怪不得诸位长老中红长老修为最差,大把真元都用在维持容貌上了?”
“师叔祖入门时候也不算太浅了,可您的样子一点没变,以您的心性自是不会为了脸膛去耗费修为,是以弟子斗胆猜测,您应该是有什么特殊手段……没准是一道驻颜奇药或方子?”
苏景明白她想要什么了。
修行之人,采纳天地元气,能够极大程度的延缓衰老,但是在达到元神境界、成就不死之身前,仍然会缓缓变老。苏景到离山二十余年了,干脆就没变样子,又难怪扶苏会以为他有什么驻颜奇药。
以前苏景还真没琢磨过此事,此刻仔细回想……三这三那诀?雕刻少女的柔柔拥抱?腌臜老道的三鲜面条?又或是《金乌万象》之功?总归逃不出这几样“缘故”,但说到奇药妙方,他又哪里拿得出来,摇头苦笑:“这个真帮不上忙。”
扶苏眨了眨眼睛,她大抵了解苏景的性子,知道他若有那道方子断不至私藏,失望难免但并无埋怨,笑道:“那我就当师叔祖生赋异禀、天生就有不老之容。”
宝梨州事情了结,众多修士拱手作别就此散去,裘平安返回大圣玦,黑风煞唤起真身,带上主公与剧战脱力的扶苏、方先子启程返回门宗。
回到令牌洞天,面对一拥而上问东问西的乌鸦卫,裘平安得意洋洋,双手一挥:“都别说了,听我讲!哎妈……我跟你们说,这趟差事老霸道了……”
洞天内裘平安口水横飞,连比划带说;大世界里,黑风煞飞了一阵子,方先子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赶忙来提醒苏景:“师叔祖,您还没埋袍子。”
苏景应道:“不能埋在这,万一黑衣小子转回来偷我袍子怎么办,大家交情不多,信不过、信不过。”
方先子点点头:“是弟子愚笨了。”
苏景正色摇头:“是你老实了。”
扶苏噗嗤一声轻笑。
这个时候大圣玦中鼓声响起,苏景挥手把敲鼓的妖奴唤出来:“何事找我?”
击鼓之人,乌鸦卫雌鸦之首,乌下一。伴随精修,雌鸦的身形越来越小,但整个人的神气则越来越妖冶,乌鸦女迈步来到苏景面前,双膝弯曲直接跪倒在苏景面前:“乌下一拜见主公。”
苏景市井出生,受不惯这种礼数,赶忙把她扶起来:“何须大礼,出了什么事?”
乌下一应道:“主公两探欢喜寺,以大智慧破大险恶为天下百姓谋福、为离山立下卓绝功勋,得同道修家敬仰,乌下一特来恭喜。只是……只是……”满口的漂亮话,乌下一却越说越委屈,面色凄然双目黯淡:“只是乌鸦卫有一事想不通,求主公解惑。”
苏景道:“你直接说。”
“乌鸦卫追随主公二十余年,日夜精修、不敢丝毫怠慢,只求回报主公大恩,只要主公不弃,我们便万死不辞!可是……双双欢喜寺中,妖人身藏灵钟几乎立于不败之地,手握秘法随时能将您陷入栽头法坛,此行何其凶险,主公却只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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