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繁骂了两声,又忽然微笑起来,“不过,那白家三公子的样貌,却真是少有的标致。”
白少情被他诡异的笑容捣得心里一紧,不由问:“那白少情目前行踪何在?”
“日前探子回报,白少情在白家山庄出现。”
白少情皱眉道:“白家山庄,听说已经被夷为平地。”
“那白少情也许是回去拜祭父亲兄长,不料却被我派去的人撞个正著。”
“抓来了?”
司马繁点头道:“不错。”
白少情立知不妥。果然,司马繁道:“蝙蝠已被我带来了,请前辈指点错合功。”双掌伸出,轻击一下,发出清脆的掌声。
白少情又笑起来。
边笑,边暗暗叫苦:此刻去哪里找《错合功》?
两个彪悍大汉提了一个半昏的年轻男子进来。那男子低垂着头,黑发散落大半,将脸遮个严实,似乎在路途中受了不少折磨,连气息也甚为虚弱。
白少情正想这人的身形好熟,猛然想起一个人,眼睛蓦地掠过厉光。
司马繁笑吟吟把男子垂下的脸挑起,露出一张年轻的脸来。
“前辈请看。”
白少情仔细看去,不出所料,果然是见过一面的徐梦回。
上次藏身屋顶,并没有仔细瞧清楚他的模样,只依稀记住身形。现在近看,才发现徐梦回虽然肤色稍黄,眉目也粗浓,但面容却有种说不出的精致,怪不得徐和青恋恋不忘。
“蝙蝠在此,请前辈施展神功。”
“这就是蝙蝠?”
“应该是。”
“应该?”
司马繁笑道:“就算错认了,也不过练练功而已,于前辈无损。”
白少情瞅着徐梦回半晌,心思急转,末了,才冷笑道:“此人并非蝙蝠。”
“哦?”司马繁问:“前辈如何知道?”他这么说的时候,身形似乎根本没动,却已经离白少情近了至少两步。
白少情忽然一震,看司马繁一眼,轻声问:“司马小姐有喜了?”
司马繁赞道:“前辈真厉害。”
白少情叹气,“徐和青已经死了?”
“妹夫的急病,前辈今天是亲自去诊过的。”司马繁摇着扇子慢慢道:“我挺器重和青的,可惜他身子不行。不过,幸亏小妹肚中留了骨血,徐家不至于断后。”
徐和青一死,徐梦回当然也失去价值。
白少情静静看着司马繁,忽然笑起来,“司马公子,你倒会耍把戏。”
“比不上你。”
“何时发现的?”
“到这宅子后的第三天。”司马繁欣然道:“风情这物,可不是一张面具挡得了的。况且,向副教主还暗地瞅了几眼。他是亲眼见过你的人,自然不会认不出你。”他一边说,一边收了扇子,向前一放,似乎要将扇子递到白少情手里。
白少情早全身凝气,见他动时,却发现后路已经被隐隐封死,朝任何一个方向躲,都只会牵动司马繁更大的杀气。
无可奈何,只能迎。
白少情迎的,不过是把纸扇。但这纸扇,却忽然变得比刀更可怕。司马繁的身形移的不快,悠然自在,就如在院子里散步;可他只移了一步,已经到了白少情跟前,诡异的笑容仿佛瞬间从司马繁的嘴角,传到白少情的肌肤上。
白少情一指,点在纸扇一端。
“锵”的一声,仿佛石头敲在铁器上一样,竟冒出几点火星。
“好功夫。”司马繁戏谑道:“横天逆日,火气十足。”手腕一动,朝白少情双手扣去。
白少情识得厉害,仓皇疾退。
只觉司马繁若有若无地笑了笑,轻飘飘伸手过来。
白少情再退,退的同时脚踝一伸,身旁的椅子凝聚着横天逆日四成功力,朝司马繁飞过去。
椅子勇不可挡的飞到司马繁面前,却奇异地停止了向前,反而缓缓地往下落,就像有人抓着它,慢慢把它放回地上。
司马繁的脸上还是挂着笑。
退无可退,白少情终于不退了。他叱一声,反手抽出腰间的剑。
蝙蝠会的绝技本就不少,剑法当然也不错。
一出鞘,就刺了二十七剑。没有一剑是留有余地的,这剑法仿佛造来就是为了最后一搏。
司马繁凝神。
“这是哪家剑法?”
“蝙蝠家。”白少情冷冷答。
“何名?”
“屠龙。”
白少情的剑,又已经攻出二十七剑,有三剑,甚至划破了司马繁的衣衫。
司马繁皱眉,可又笑了起来。
笑的最得意的时候,司马繁鬼魅一样动了起来,冲入剑芒最盛处。
这实在太冒险连白少情也觉得诧异;但司马繁已经冲了进来。而当剑光划破他胸前时,白少情却发现,他这一招并不足以刺透对手的胸膛。
司马繁胸前出血,却已经出手。
他只用了一招——徐家的蓦然回首。
瞬间,白少情的脉门已经落到司马繁掌握之中。
他苦笑。
一天之中,竟两次栽在同一招上,他唯有苦笑。
一阵灼热沿着手腕延伸过来,像被烧得发红的铁钳子夹住一样。白少情闷哼一声,全身一软,再使不出一分力气。
“匡当”一声,剑掉在地上。
屋里实在太安静了,所以这一声匡当很响,简直震得人耳膜发疼。
两个彪悍大汉和徐梦回,已经不知踪影。
司马繁一手抓着白少情手腕,一手轻薄地搂上他的腰,就势坐回椅上,轻轻一带,让白少情摔在自己大腿上。
“屠龙?”司马繁调侃,“剑剑够狠,偏偏都不够绝。”他揭下白少情面具,看见那张俊美的脸,也不禁怔了怔,叹道:“封龙好福气。”径自吻了上去。
白少情气得浑身发抖。
院外一片嘈杂,喧闹一阵,又听见仿佛烟花爆竹燃放的声音。随即天空闪过几道光亮,不知是哪一家武林同道的烟火信号。
“封龙安插的探子,已经处理妥当了。”司马繁透过窗子看天上绽放的烟花,转头道:“不过若你开口求我,我还可以让你再等一等?”
“等谁?”
司马繁轻笑,“还能有谁?”
他一边说,一边瞅着白少情的脸,啧啧道:“我已给了他机会来救你,怎么他竟不来?可惜,可惜。”手还是扣着白少情的脉门。
“有饵,不一定就会有鱼。”白少情仍在笑。
只是他笑得实在勉强,以至于薄薄的唇也开始微微颤抖。无论是谁,脉门被熔岩似的高温灼烧着时,笑容都会有点勉强。
“你这么块香喷喷的饵,换了我,一定会上钩。”司马繁凑到白少情脖子上嗅了嗅,轻佻道:“他不来也不要紧,我先和小蝙蝠儿练练错合……”说到后来两个字,声调却忽然变了。
司马繁猛然停下话,接着霍然把头抬起来,瞪着白少情,“你的剑叫什么名字?”他一向温柔斯文,此刻呻吟却嘶哑起来。
“剑法是屠龙剑法,剑当然是屠龙剑”白少情却不发抖了,似乎有趣地看着他,“没想到屠龙的刀,也能用来对付豺狼。”
“你把三尺刀重铸……”司马繁面目浅浅扭曲,竟是前所未有的可怕。
白少情恍如未觉,续道:“三尺刀的寒性虽然因为重铸而显露得缓一些,但寒气入体无声无息,对练横天逆日功的人,杀伤力却更加霸道。司马教主,你难道不知道封龙当日就是伤在我的三尺刀下?铁器是可以熔了重铸的,这道理连普通武夫都懂,你怎么就没有想到?”
司马繁的嗓子里发出丝丝的声音,死瞅着白少情,终于笑起来,“你想我杀你吗?这激将法未免太可笑了。”他的笑容和先前截然不同,再没有原来潇洒的样子,血红的眼睛像毒蛇一般盯着白少情,恶毒非常。
他点了白少情穴道,把白少情往地上狠狠一摔。
“我不杀你。却要让你也尝尝这剑的滋味。”他拾起掉在地上的屠龙剑,拧笑,“你不也是练横天逆日功的?”他忽然哇地吐出一小口鲜血,却不擦拭,任血丝挂在嘴边,盯着白少情轻轻道:“我要用这剑,轻轻地、轻轻地在你身上划上七、八十下,让你不死不活。”
白少情被他狠毒的目光刺着,不由打个寒战,弯起嘴角半笑着叹气,“可惜,这样我的横天逆日功也打了折扣,错合功也帮不了你。”
司马繁似乎没有想到这点,愣了一下道:“对,我虽然受伤,却有现成东西疗伤的。”望向白少情的眼光,立刻多了淫亵意味,闪着一阵阵恐怖的光芒。
白少情愣住。
如果手可以动弹必狠狠打自己二、三十个耳光。
司马繁缓缓靠近,邪笑道:“这可是你自找的,我远不想这般用了你。”
他的手轻轻探进白少情的衣襟里。
“好滑。小蝙蝠儿,你治好了我的伤,我会好好待你。”司马繁问:“你若想和封龙合葬,我也会了你这个心愿。”
白少情的牙齿,终于打起颤来。
他闭起眼睛。
闭起眼睛的瞬间,封龙可恶的脸从脑里掠过。司马繁的手触到肌肤,浑身的鸡皮疙瘩全部冒了出来,粘稠恶心的感觉从头到脚,像爬满了鼻涕虫。
封龙……
他的喉咙似被什么堵住了,想吐出一个名字,却又有点不想吐出。这名字和名字的主人一样可恶,卡在喉咙深处,捣得白少情一阵阵心疼。
“我很想知道,到底有多少人碰过你?”
“你可知道,我会多少门派的武功?”
“三十四家。”
“那么,便不止三十四人……”
白少情忽然想起,自从离开封龙后,没有人再碰过他。
两年,唯一可以亲密地接触他的肌肤,被他贴身藏在胸前的,是那碧绿玉箫。
而如今,司马繁的手却伸了进来。
白少情以为一切都已经完了。
但这个时候,却有声音传来。几乎是轻柔的声音,分辨不清是由什么发出,就如微风掠过耳膜,但白少情知道那不是风声。
司马繁低叫一声。
白少情身上一轻,司马繁已经闪到一旁。白少情还没有来得及睁开眼睛,全身一轻,已经被人打横从地上抱起。
又是腾云驾雾的感觉,风声呼呼,听见几声惊讶的叱喊,连续两三声惨叫后,又只剩下风声。
白少情原本想睁开的眼睛,现在却用力闭得更紧了。
“大哥有轻功,抱你上去容易得很。少情,你可不要睁开眼睛。”依稀又像回到那山峰下,有人把假装不识武功的他拦腰抱起。
他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