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的一双手,看着掌心的纹路,是个福气的女子。等见了我的那个不成器的翊宣,我也好好说说他,让他,……”她还想要说什么,外面一个太监走了过来,刚看见她们说着什么,原本要退出去,不过箴王后叫住他,“什么事。”
“娘娘,是翊宣殿下回雍京了。方才刚到郑王那里缴了旨意,这就往朝阳殿这边过来了。”
箴王后说了一句知道了,就让小太监下去,她很高兴。姚璎珞听说翊宣要过来,连忙要站起来,说,“王后,殿下要过来了,璎珞理应回避。”
箴王后拉着她又坐下,这才说,“无妨。你是朝廷贵戚之女,和翊宣都在少年时,不用避讳什么。你还没有见过翊宣吧,等一会见了,就算认识了。以后你就多来宫里走动走动,虽然说离王后走的早,可是太子仍在,大家都是一家人。”
翊宣刚进入朝阳殿就看见那里挨着王后坐着一个陌生的女孩,鹅蛋脸,大眼睛,看起来美丽单纯。
他按照惯例行了礼,这才对箴王后说,“母后。”
箴王后看着他笑着问,“太子殿下呢。”
“王兄已经回东宫了,母后,这位是?”
箴王后只是听着,然后指着姚璎珞对翊宣说,“哦,这是姚御史的女儿,姚璎珞,也就是离王后的内侄女。”
姚璎珞起身给翊宣见礼。翊宣退后一步,虚扶她起来,他说,“哦,原来是姚家的小姐。只听说没有见过。”
说完淡淡地冲她笑了,慌的姚璎珞连忙低下了头,原本白色脸的面颊呈现了淡粉红色。
想到这里,姚璎珞站了起来,回廊上的风吹了过来。
她知道此行箴王后的目的,可是父亲是怎么看的呢?
对于她姑母的儿子,那位大郑王朝的太子殿下,她几乎没有什么印象,自从离王后过世后,他们几乎就断了来往,而且,父亲对和苏似乎有些隐隐地记恨,不知道为什么。
已经是黄昏,天空褪去了正午时候的明朗燥热,显出金黄色。
回到王府的翊宣想着今天母后召见时候的情形,他知道王后这样做的用意,但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王后为他选择的未婚妻是姚家的女孩。原本张家和姚家之间应该是结怨的。
还是,世上本来就没有永久的敌人。
翊宣由着侍女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换了,拿过端来的冷茶喝了进去,这才坐在书案前面,拿起这些天的抵报看,却有些心烦意乱。
那个女孩子应该算是和苏的表妹了,但是就是一点都不像他,甚至连个神似的感觉都没有。少女美丽单纯,但却平淡无味之极,完全没有和苏那种强势与极其脆弱并存的性格。和苏很具有诱惑性。
和苏,又是和苏。
总是一个念头就能想到和苏。
翊宣想起岐山最后一夜,他把冰冷的和苏抱在怀中,自己却是火热的。
想到这里,翊宣捶了一下书案,一下子站起来,胡乱在自己的书房来回踱步。如此心烦意乱的他根本就看不进去任何东西,无论那些是否关系到六部九司,还是天下万民。
翊宣感觉自己浮躁到丝毫没有自制力,完全不像以前的自己。
乱了。
完全乱了。
从朝事堂回到寝殿已经是半夜,和苏感觉自己异常疲惫。为了兵部那纸调令,和苏同那些堂官对峙了整整一天。从岐山回来后的疲累加上磨人的官员,和苏回到寝宫一下子就躺在了榻上,动也不想动。
最终还是不行,兵部尚书说这是郑王的手诏,无人能改。
如今看来华山一条路,只能去找父王了。
不是他不敢去,是他害怕把事情彻底弄砸,如果到了父王那里,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而且最重要的是,郑王绝对不能容忍他的太子为了兵部的事情和他作对。
兵者,生死存亡之道。
绝对的禁忌。
秀远走进了内殿,看着和苏侧躺着,眉皱的厉害。他端着温茶过来,本来想放下就走,不过最终还是轻轻地说,“殿下,喝点茶,清爽一些。”
和苏似乎打定了什么注意,他突然坐了起来,端过秀远手中的茶一饮而尽,然后说,“让他们弄些热水来,天太热了,我要沐浴。”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整个东宫点亮了摇曳的宫灯,但是这里完全黑暗着,只能依靠着窗外的月光
秀远看见和苏的眼睛闪动着异常的晶亮。
“殿下,……”
和苏抓住了秀远的手,声音有些沙哑,“秀远,我不能去找我的父王说任何话,这个你明白吗?所以只有绕过他,也许还有机会。秀远,无论我做任何事情,……”和苏突然停住了,然后松开了秀远的手,“……,其实后来的事情都和你无关了。你想的怎么样,是留在东宫,还是回漠北?”
秀远看着和苏,慢慢跪于和苏榻前,对他说,“殿下,秀远留在东宫,自此对您再无二心。”
“那好。”和苏的声音很干涩,他说,“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秀远感觉和苏的眼睛有些赤红色。
郑王弥江二十四年开春一来,政通人和,朝政上样样得心应手。而五月中是郑王的千秋寿诞,郑王一纸诏书,这个夏天要在扶风园避暑,所以千秋寿诞的盛大庆典也在这里。禁宫中王后,妃子,还有所有有品级的女官,一些得势的太监宫人都要暂时搬的扶风园。太子和苏本来不想住在那里,想着是等好了庆典的那几天再过去,他说这样离六部太远,往来的一些公务并不方便。但是郑王没有同意。郑王诏书让六部官员在这几个月中都前往扶风园奏事。好在扶风园很大,它比禁宫王城还要宽阔,所以,有的时候,当天太晚了,官员也可以宿在这里。
这样一来,雍京内的中枢就由禁宫移往扶风园。
连着七天的绵雨突然放晴,满园子的牡丹开的绚烂铺张。午膳过后,郑王在园子中观花,箴王后,各宫的妃子,还有宫人太监簇拥在周围。这天天好,为了郑王尽心挑选的小戏也都到了这里,拿着檀板咿咿呀呀的唱着不停。扶风园不比禁宫,这里本就是休憩之地,所以大郑宫中那些繁琐森严的规矩到这里消弭了很多。
和苏走过假山后的回廊,看见了翊宣和姚璎珞。他们在说些什么,翊宣看不清楚表情,而姚璎珞低着头,也是浅浅地笑着,有着面对自己心上人时候的小女孩儿样子,娇憨而羞怯。
和苏的眼睛变的很黯淡,他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切,手已经在不自觉当中握紧了。
对于母后的娘家,和苏感觉很奇特。
自从离王后过世之后,他和姚家的关系很疏远。这些年来他不止一次想要重新笼络舅舅,但是都被那个看起来端正严辞的舅舅拒绝了。他说的是,他们姚家不想再卷入王朝的纷争,只做一些闲散官吏就好。
对于姚璎珞这个表妹,和苏几乎没有见过,不过这段日子箴王后似乎有意撮合她和翊宣,所以纵使没有见过,也知道她的。很美丽单纯的一个女孩子。
和苏的眉皱了一下,那个舅舅是不是转了心思,也想着重新攀龙附凤?
那他的目标为什么是翊宣呢?
姚家和箴王后他们不是有怨吗?
可是当他看到翊宣似乎很满意的模样,自己却有一种被遗弃的感觉,为了姚家的背离,也为了翊宣。
女孩子的身体柔软动人,吻起来一定很舒服,而且姚家毕竟是名门,姚璎珞又是如此美丽可人。
真的天作之合。
和苏想绕开他们,不想再看见他们,可是这时身后的一个小宫监突然走到了他的身后,在和苏转身的时候照了面,那个小太监慌忙叩头,嘴里还说着,“……,太子殿下,……”声音不大,不过已经足够。翊宣他们听见了,站了起来,都看向这里,和苏心说看来避不过去了。
翊宣的脸色突然变的不是很好。
他看见和苏本来要走过来,却转了身,心中有种说不清楚的闷气。
已经,快二十天没有单独见过和苏了,看样子他过的很好,完全没有自己慌乱和不知名的浮躁。
为什么只有我在受煎熬?
“殿下,一向可好。臣弟许久未见王兄,心里真的很惦记。”翊宣仿佛忘了身边的姚璎珞,直直冲着和苏这边过来。
和苏对他面前的那个小太监说了句,没你的事了,退下吧。那个小太监如同大赦般跑了。
禁宫之中,除了东宫的人,其他人都怕和苏,没有缘由的。
和苏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立领长衫,很清雅,颈下锁骨若隐若现,没有了平时穿朝服时候的一股霸道之气,甚至还有些文弱。他的手中捧了一个扁平的樟木盒子,镂刻着一朵一朵的牡丹花。翊宣走近才闻见和苏身上的白昙花香味比以前重了许多,不过和苏的气色看上去还不错。脸也没有那么苍白了,眼睛有了光泽。
翊宣突然感觉又无话可说,翊宣甚至感觉自己有些胆怯,和苏就在眼前,他却不能碰触他。自己做的事情甚至无法解释。
姚璎珞也跟了过来,她看见是和苏,连忙跪下行礼。她曾经不只一次在大典上远远见过和苏,所以并不陌生。“殿下,……”她抬头,看见和苏手中的一个樟木盒子,突然感觉有些眼熟,后来才想起来,她在禁宫存档见过这个盒子的描述,那是先朝熏王后的旧物,也就是如今郑王母亲当年的陪嫁,很名贵,据说用于存放衣物百年不腐。
“是璎珞,你也来了。起来吧。”和苏退后一步,离开翊宣远了一些。“在这里住着还习惯吗,舅舅他们可好?”
“太子殿下的挂念,是姚家福气。”姚璎珞低着头说话,她已经站了起来。
“好,好。许久未见,璎珞都成大姑娘了。”和苏又退后了一步,这才说,“先走一步,一会父王那里还要过去应承一下。不打扰了。”
说完和苏捧着那个樟木盒子走了。
他的身影步在宁静的回廊上一点一点的变远,最后直至翊宣看不见了。
方才耐心应付姚家的那个女孩子已经让他的精神处在烦躁的边缘,可是让和苏看见他们两人在一起又无法解释。她的确是母后选定未来的妃子,不过他不想要而已。
那个女孩子总能在莫名其妙的时刻偶遇到他,他已经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