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说说,你们很熟?”宁采臣看着大胡子,问道。燕赤霞上山时的淡定,对狼妖的无视,对虎精的安排,显然将这些人,包括还没出山的大boss黄风怪的心理拿捏的相当到位。
离得师门近了,燕赤霞的心情似乎变得更差了些,听了宁采臣的问话,只道:“当年是打过去的……”燕赤霞无视了宁采臣的好奇心,“赶路吧。”
也不知是不是黄风岭的妖怪们太过凶残,自出了黄风岭,宁采臣二人一路居然没见到一处人家。算算也是走了十来天,认准了西行,一路遇山而过,逢水便涉,怕不是走了千里有余,燕赤霞忽的停住了脚步。
宁采臣问道:“怎么了?”
燕赤霞想了想,道:“西出黄风岭,再行了这许久,便应该能听得见才是?”
宁采臣摸了摸额头,心道:不会吧,难道又迷路了?
就在这时,燕赤霞好像想起来什么,说道:“最多七日,自然知道去路。”瞧了宁采臣欲言又止的模样,燕赤霞道,“莫急,七日后,自见分晓。”
十二。这里有条小河,名唤流沙
若把春来找,只道此间好。
落眼枝头俏,却诉无人扰。
这地无了人烟,只见花开处,红的璀璨,绿的嫣然,如许春光,缺了变化,便有些无聊,初时,燕赤霞还是信心满满,宁采臣问时,只说等等。过了两天,大胡子自己也有些不淡定了。到了今日,已是第五天了,不说宁采臣真的怀疑了,燕赤霞自己都开始碎碎念。
“老燕,要就再往西行?”宁采臣弱弱的建议道。
“再等等……”燕赤霞随口说道,却觉得自己都不能被说服,又续道,“到了此间,却是要换个方向,不能一味西行。”说完,燕赤霞碎碎念道:“不可能啊,上次三天就听到了,怎么今次已是五日,还没那声音传过来?”
宁采臣的听力本就不俗,听了燕赤霞的话,便问道:“你在等什么啊?”
燕赤霞不意自己的话,被这书生听去,双手一摊,将往事道来。他那门中,路痴是有传统的,当年门中师兄带他来此,也是枯坐三日,听了一阵惨嚎声,才辨了方位。往那发声处寻,过一条河,便是师门不远了。
宁采臣笑道:“当年有那惨嚎声,今日便还有么?”刻舟求剑必须是不靠谱的嘛。
燕赤霞揉揉鼻子,道:“几百年来,每隔七日,那处便有惨嚎声传出,我那同门几十年来,都是这么回山的。”宁采臣听得一阵暴汗,当年听说一门绝技,叫做“听音辨位”,难不成也是一个路痴发明的。
宁采臣想了想,便朝燕赤霞道:“你自在此等候,我四处看看。此处能闻得声音,那发声处当不太远。”足下雷云一生,便往天际而去。
燕赤霞知道这书生的性子,看似恬淡,却比谁都傲气,便也只让他去了,只是那怪人的惨叫声直与天地齐鸣,实在是不知能传多远。
宁采臣踏云四顾,往南处便是那八百里黄风岭,此处已瞧不见踪迹,燕赤霞的师门自不会再往南行,又不直往西去,便只余下东、北二向。往东去,不过半个时辰,便是一片汪洋,宁采臣徐徐归来,按落雷云,问道:“你那师门,可要过海?”
燕赤霞自然摇头。
宁采臣展颜一笑,道:“南方是黄风岭,又不往西去,东面直归大海,此处却是要往北行。”燕赤霞表示自己持保留意见,然后这保留意见被宁采臣直接无视了。
两人动身,也无杂物,白日里看些异域风光,黑夜里歇过,天不亮又在前行。如是这般,直有七天,燕赤霞突然停下,道:“怕是到了?”
宁采臣看着严肃而认真的燕赤霞,回答道:“你猜对了。”浪涛声比那东边大海传的还远,只闻声,不见形,再行半日,宁采臣就真的服了。
浪接翻天欲吞日,十里遥见万丈洪。
渺渺千里无人踪,只因此处我称雄。
宁采臣巨蛋疼无比的看着眼前的这条河,燕赤霞不知道是不是世面见得多了,八百里黄风岭在他眼中就是座小山,估计这八百里流沙河也只是一条小河?
河畔石碑明明写着,八百里流沙河啊,自古人难渡,鹅毛不能浮,你怎么老往这种高级地方跑呢?
宁采臣淡定的想了想,总算知道燕赤霞为毛要等七天了,很显然当年沙和尚同学悲情的砸了玉帝家的宝贝,好像也不怎么珍贵,就是个玻璃盏。居然被自己的顶头上司打下界来不说,还每隔七天就找人来用飞剑插他。
好在玉帝还不是那么变态,被插的时候,还是可以叫的。这叫声落在燕赤霞这门派耳上,居然成了指路的明灯。但是燕赤霞明显信息更新不到位啊,貌似也就这几年的事,观音大大路过这流沙河,给沙和尚说情,人家玉帝还是很给面子,免了这飞剑戮体之苦。
也难怪,宁采臣二人等了好几天,也没听到沙和尚的惨叫了。
宁采臣很无力地问道:“当年,这里也是打过去的?”按照黄风岭上虎精对燕赤霞的态度,宁采臣很怀疑他的师门是个嗷嗷的暴力组织。
燕赤霞的回答,显然很出人意料,就听他说道:“我那师门也是修行道中人,哪来天天与人争强好胜的道理。过了这河便是,为何要打架?”
宁采臣琢磨了一会儿,想想也是,燕赤霞的门中长辈和观音大大认得,当日还让她带了口信的。按这份情面看来,只要当年沟通好,过河应该不会被沙和尚为难的,可是今日这“沟通”二字,却成了问题。
燕赤霞和这沙和尚也不知道有没有见过面,宁采臣自己就不说了,在沙和尚看来估计也就是一食物的份,最多就是这食物会反抗罢了。
宁采臣这边碎碎念地想着,那流沙河中可不平静,突地一声浪起,便如河中起了一座小山。一怪踏水而上,朝那空中骂道:“聒噪啊,若不服时,自来手底下比过,这般扭扭捏捏,莫不是个女人化身?”
这怪脸上一片蓝色,中又间了几道黑纹,宁采臣初一看还以为阿凡达跟着他一起来了这方天地。那怪就算刚从水中钻出,一头红发便如火焰燃起,无风自动,身披一件鹅黄袍,腰间胡乱扎了一根藤条。
最显眼的还是胸前的九个骷髅头,宁采臣不想也知道这位便是沙和尚了,只不知在流沙河上还有何人与他争锋。
宁采臣看望空中,心中又是一动,那气息太熟悉了,鹰愁涧的水神,观音禅院打酱油的六丁六甲,都是这调调。只是没听说六丁六甲中,谁人出息了,敢和沙和尚单挑啊。沙和尚好歹当年也是卷帘大将出身不是,后来和猪八戒也能单挑一阵。
天上那人倒也真个不惧,只说道:“五年前,玉帝便已让我重归天庭,我却硬生生留了下来。”这人似是有点自言自语的毛病,也不等沙和尚回答,自行说道,“我哪舍得上天啊,上天了我哪里还能有这老君亲手炼制的飞剑?没了这飞剑,我怎么伤你?不能伤你,怎能解我心中的烦闷啊?”
沙和尚执了那根降妖杖,大声笑道:“果然是好志气,且来一战!”
十三。太上出品,不同凡响
随着沙和尚的一声邀战,天上那人缓缓现出身形,很简单的一身麻布衣物,只是与他语气中的怨毒不似,脸上更多的却是平静、麻木和少许的不解,道:“当年你若有这志气,又何必自毁前程?”语气中微微带了一丝戏谑。
足踏浪尖的沙和尚闭目道:“数百年来,就你一人拿剑,刺了我数万回,还是怒火难歇啊……”宁采臣一个咋舌,沙和尚的惨嚎声震惊百里,都能被人当做路标用了,天上这位居然一听就是数万回,心理素质还真是强大。
“怒火?我早就没有了……”一身麻布衣衫的家伙缓缓说道,“也许很久之前,我的确是满腔怒火,但总会过去的。只是你为什么,要自毁前程,要让我等……”那人话一多,又似怨气冲天。
当年沙和尚在天庭混的确实不错,和猴哥当年第一步当“弼马温”不同,沙和尚当年是直接被封为卷帘大将。这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也有“南天门里我为尊,灵霄殿前吾称上”的名头,在天庭也是一等一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打破了一个“玉玻璃盏”,便受了这么大的惩罚,今日看来,果然是有内幕啊……
也不知当年沙和尚是怎么个“自毁前程”,宁采臣和燕赤霞二人浑身气息与大地相接,也不虞被人发现,安安心心的听起八卦来。
沙和尚显然是个不太喜欢回忆往事的家伙,听了那家伙的话,摇头道:“老三,当年我没说,今天我还是不会说。”说罢,脚下浊浪一涌,犹如吞天而上,口中叫道,“你几百年来,总该有了些长进,今日,你战是不战?”
那老三听了沙和尚的话,也不失望,或许他曾经因为沙和尚的不回答而失望过,但是几百年来,早就习惯了。听了沙和尚再邀战,老三便在空中,说道:“我不会和你比的。”有点神经质的一笑,老三接着说道,“此剑老君炉中出,只罚三界有罪人。”右手一扬,一柄古剑凝立虚空。
不过老三丢出来的那柄剑,要不是老三同志刚才吹牛说是太上老君出品,沙和尚也没有反对,宁采臣是真心看不出来这玩意这么牛叉。乌突突不见一丝光亮,灰蒙蒙直如灶间火棍,也不知道是不是太上他老人家嫌麻烦,直接真的从八卦炉里丢了根烧火棍出来,便忽悠老三这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沙和尚默默念了几遍“只罚三界有罪人”,半晌才道:“我是有罪,只待取经人来渡我。取经人不日便至,你的时间不多了。”沙和尚对唐三藏的到来,似有几分期待,但是宁采臣听来,这沙和尚口中那句“时间不多了”竟好似充满了对这老三的催促。
老三空中站定,道:“我是你带出来的,和你比什么?”那柄古剑在他身前三尺凝定,老三转又说道“我只要你日夜不得安宁,岁岁不得平安,只要能让你时时觉得芒刺在背,我又怎么可能和你比斗呢?”
宁采臣一听这话,额上冷汗一滴,只听说千日做贼没听说千日防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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