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极快,须臾便至,果是一道香风袭来,空中一只金爪伸出,往那年轻人后心抓去。
宁采臣瞧了个真切,正是那灵感大王的做派,执了诸天星宿剑在手,往那金甲之上斩落。这灵感大王最是纠结,白天被宁采臣虐了一顿,晚上就发现自家“祭品”想要跑路,刚一追上来,宁采臣居然躲在一边偷袭他……
这灵感大王额头几道黑线,好在出门时,那水府中女眷念叨,他才带了兵器在身,忙将那柄铜锤取出,往那诸天星宿剑上一撞,险险避过了断肢之疼。
五。花开见我
灵感大王抡了铜锤架开宁采臣手中长剑,却不进攻,反而朝那逃命的一家四人喷一口气,等他四人倒下,这才朝宁采臣骂道:“你这书生好没道理,怎敢坏了我的好事?”他从不曾在这陈家庄人面前现过身形,今日犹是如此。
宁采臣冷笑道:“除了见到一只不尊教化的金鱼怪,宁某可不曾见到什么‘好事’!”
灵感大王被宁采臣当面奚落,毕竟是在观音菩萨座前修炼过,日日听经,才有今日修为,叛逃不是美事,又贪口腹之欲更不是什么好事。既然说不过道里,这怪也不和宁采臣说理,道:“日间你欺了我没有兵器在手,你当现在还能赢我!”抡起双锤,就往宁采臣砸来。
只是菩萨座前,说法听经者多,打斗却少,这灵感大王随在南海菩萨座前年月也久,招数倒也稀松,白天亮了双拳,夜间拿了双锤,都是一招朝胸一招砸脸,宁采臣轻松避过,将那诸天星宿剑往天上一抛,直往金鱼怪头颈斩落。
宁采臣空出来的双手雷火之气大盛,将那灵感大王身形笼在其中。那灵感大王没想到日间自己使不出三成功夫,宁采臣比他藏得还深,将身形化一道水气,又想逃走。宁采臣一声冷哼,满天戊土之气一盛,将这方圆数里直如从这大千世界剥离开来。
灵感大王一身水行法力,被这戊土之气一侵,顿觉身形凝重,又复那身金盔金甲的烧包造型,提了铜锤在手,一脸惊疑,问道:“你这书生哪里来的,为何非要找我的麻烦?”这话已经有点服软了,宁采臣无论哪个方面都将他克得死死的,灵感大王白天使那个“身外化身”的法门,手背上剥了一张鳞片下来,这会儿火辣辣的疼了起来,斗志更弱。
宁采臣瞧了那边昏睡的四人,清咳一声,道:“我要过通天河,还请行个方便。”
灵感大王扛了铜锤在肩,为难地说道:“自古以来,这通天河便是难过,那西梁女国又有什么去头?难不成我是个好吃的,你却是个好色的?”这金鱼哥说着说着,突然眼睛一亮,见宁采臣没什么反应,又说道,“你若今日放了我,我自不去要那劳什子祭赛了……”
“道友突发善念,实在难得,只是……”宁采臣只用戊土之气将这虚空锁定,不虞这金鱼哥逃走之机,又道,“只是这通天河,宁某非过不可。”
灵感大王很是纠结的看着宁采臣,突然转念笑道:“你这书生若是要寻个姬妾,这陈家庄上却有几家妙龄姑娘,不若本大王为你做个月老,何必……”这灵感大王认定宁采臣是个色鬼附身的,又出了馊主意。
宁采臣也懒得理他,淡淡说道:“瞧你也不是个野生的妖邪,莫非真要让宁某绑你了,交付你家主人才好?”
灵感大王挠了挠头,咧着一张大嘴,道:“你又不知我是哪家的。”
“天上的有玉帝,地下的有阎罗,西方的有佛祖,南海的有观音……”说到这里,宁采臣顿了一顿,就见这灵感大王面色一变,接着说道,“八荒六合总有说理之处,不若告知宁某过河之法,你自在此做你的妖王,岂不两下安好?”
灵感大王被宁采臣一阵忽悠,直往好了想,差点就想答应,只是开口之际想起了那事,陡的惊出一身冷汗,暗道:“这书生误我,差点害了我了。就算被绑了送到菩萨座前,也是个皮肉之苦,若私放了人过河,却是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盘膝而坐,横那铜锤于膝上,灵感大王道:“如此,还看你能否绑了我再说。”闭目,也不看宁采臣,口中诵道,“花开见我。”那铜锤之上,金属漆色褪去,花开九叶,层层叠叠,脉脉然粉白为肌,脉络凝然,几许嫣红杂然其上,分明便是一朵莲花。
青玉为柄,我花独耀。
一朵莲花于身前绽放,那灵感大王一身金盔金甲的俗气也被冲淡了几分,隐隐有几分佛门护法的庄严,开口道:“宁施主,请。”这朵莲花一现,灵感大王自然知道宁采臣瞧出了他的佛门出身。这家伙是被逼得没法子了,三界之内,便只有佛门最喜莲花,各路菩萨佛陀,惯于静坐莲台颂法。
宁采臣瞧了这物一身佛门正道,道:“奈何。”
雷火之气交织而上,灵感大王瞧了一笑,只将那莲花执定,动也不动。宁采臣自不管他,雷火之气往前一冲,灵感大王身前那朵还未绽开的莲花,陡的一亮,现无量光华,将那灵感大王笼在其中。
和那莲花一接,一股找不到目标的无力感,差点让宁采臣难受得吐出血来。还好只是一招试探,要是真的全力攻出,这一下宁采臣可能就要被他自己伤着了。那朵莲花将灵感大王笼在其中,却也不与宁采臣双掌之上雷火之气相抗。不争,故立于不败之地,这莲花深得此妙,你自凶威卓著,与我却似风过山岗。
雷火之气流转而至,却好似见不到那朵莲花一般,从那莲花周边宣泄而过,但是宁采臣明明见得那朵莲花在前。这种六识错乱之感,最是难当,宁采臣有点郁闷地看着这朵虽然漂亮但是这会儿很惹人讨厌的莲花。
这莲花一绽即收,将灵感大王收在其中,诸般光华内敛,便如一朵普通的莲花,除了长得大了点。于莲花中隐去身形的灵感大王,沉声道:“宁施主如能将我逼出,我自带你去见我家主人。”这朵莲花一现,灵感大王也想起些莲池听经的旧事,些许思念萦于胸怀。
宁采臣听了却是心中一动,问道:“不能将你逼出,又如何?见了你家主人又能如何?”前一句是顺口问的,后一句却是宁采臣心中所思。没听说观音姐姐和这通天河有什么关系嘛。
“不能将我逼出,你我自如路人,再无相见之时,何必细问。”灵感大王应声答道,后略略停顿,接着说道,“如是见了我家主人,自听她的吩咐,她之所思,又岂是你我可知?”言语中,孺慕之情满溢。
六。花将开时吾欲行
散淡的月光透过并不繁密的树叶投在宁采臣眼前这朵丈许方圆的硕大莲花上,银晕流转间,似有无尽诵佛之音弥漫虚空,宁采臣听着灵感大王透过花瓣传出来略显飘渺的声音,问道:“如此也好,动手吧。”
灵感大王不再说话,持心定性,任那莲花在雷火之中激荡。
宁采臣瞧那莲花,只将诸天星宿剑往前探去,所及处空空荡荡直如无物,心中一愣,这法门倒是古怪,看这灵感大王也不似脱了身处只留一空壳在此。宁采臣心意一动,那弥漫虚空锁了那灵感大王化形而去的戊土之气向中一凝。
灵感大王端坐莲花之内,也觉劲气逼人,他这莲花虚实相生处无迹可寻本是立定不败之地,宁采臣不管不顾只要你在这大千世界,无论虚实如何,总是有形之物。灵感大王既然未能从这一方天地脱身而出,宁采臣只要将那戊土之气凝于方寸之间,自可将那灵感大王手到擒来。
戊土之气凝然,缩至那灵感大王庙宇大小,那朵青玉为柄,彩玉成叶的莲花也在那虚空藏不住身形,纹纹波动间再放无量光芒。宁采臣瞧了这莲花,就知道这招果然有用,只是有点欺负人了。
宁采臣心下一喜,正要再将那戊土之气凝实,若在鼓掌之间,哪怕还是不能将那灵感大王逼了出来,也可将他封印其中,日后在那菩萨面前,也好说话。便在此时,一物破空而至,不见其形不闻其声,只是往宁采臣戊土之气上一撞,便将那股气劲撞散。
宁采臣脚下雷云一生,便至半空,四下一望,疏离月影下,哪有半个人影,先前撞他那物,也已隐去形迹,便在空中问道:“哪方道友至此,何不现身相见?”那人既然隐了身形,自然不会答应,宁采臣又问了一遍,那偷袭他的家伙依旧没有说话。
想想今日不能成事,这通天河也生不了脚,灵感大王只是适逢其会,能不能擒宁采臣也不放在心上,便将雷云架了,自回五庄观去。
灵感大王初时只觉身形不稳,这莲花也是多年练就的一柄法宝,更是南海的一丝想念,不愿就此毁坏,便要认输,就在花中说道:“宁施主法力超然,我……”话音未落,宁采臣就在花外一声闷哼,灵感大王只觉四周空间一震,那股被挤压的感觉一瞬散去。
莲花瓣开,那惊走宁采臣的人缓缓现出身来,灵感大王瞧了一喜,从莲花中跳出,咧着大嘴凑上前去,却被那人狠狠一巴掌扇得飞了出去。灵感大王也不争辩,自个儿爬了起来,看着那人救醒陈家庄的一家四人后,当先引路往通天河水府而去不提。
宁采臣月色下,踏云而行,也不知这半路杀出来的是哪路大神,一招就在他手上占了便宜,也不知道这灵感大王除了南海老家还有什么牛叉朋友,估计那人也是南海的出身,只不知那人是谁。
须臾间,又至那五庄观前,朝出而夜归,虽千万里之遥,却在一念之间,通天河畔那秋熟景象又复五庄观上初夏时节,时空变幻之感,油然上心。宁采臣就在庄前下了云头,许是丹元大会犹在,那四十几号师兄师姐都在太上道路那边蹭饭吃,五庄观里有些冷清。
入了大门,宁采臣便往镇元子老大的小院行去,却见屋内灯火已熄,也不知这位老大是安歇了还是又出门了。宁采臣想想还是从那小院退出,往自家望月轩而去,行过南殿,留在庄上看家的清风正好做完晚课,瞧了宁采臣,面上一笑,问道:“宁师弟早出而晚归,可有所得?”
宁采臣和这位师兄见得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