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离开城堡后,往左走向一道石阶。这石阶是通往峭壁靠近内陆的方向,和先前通往海边的石径不同。走了段不算短的石阶后,齐季清才瞧见不远处有幢环形的木造房屋,里头灯火通明。
十几名的僮仆侍女列队在走廊下迎接主人。源城绪带着齐季清穿过众人面前,边走边说着话,只见一旁的僮仆侍女在应答之后一一离去。
在走廊尽头拐了个弯之后,源城绪推开一扇木门,接着再推开里侧的纸门,一间如同在城堡里所见的房间出现眼前。房间在主人不在的这段期间里,被整理得十分干净,可说是一尘不染。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啊?”齐季清赞叹地四处张望。这次不用源城绪提醒,他已将靴子脱了,一脚跨进房里。
“不,这里是你的房间。”
“咦?”齐季清没想到自己要住在这里,愣了一下。
“这里是睡的地方。”源城绪拉着齐季清来到一扇屏风后面,光亮的地板上已整齐的铺好了被褥。源城绪指了指被褥对面一列倚墙而立的橱柜。“你需要的衣衫全在里头。由于你的情况特殊,不会有任何侍女来服侍你,这应该没关系吧!”
“当然没关系了!我可不喜欢有人在一旁碍手碍脚。”齐季清不记得自己以前是如何生活的,但目前的他并不需要人来服侍。
“既然如此,你自己先到柜里挑一套衣裳,待会儿沐浴完好换上。”
“好。”齐季清来到橱柜前找合适的衣衫。越翻找他眼睛就瞪得越大,最后他拎了件红底紫花丝袍,僵硬的转过身,眼底冒火、嘴角抽搐地冷冷问道:“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全是女子的衣裳,你要我怎么穿?”
“这与你在这里假装的身份有关。”源城绪解释着。
华丽的袍衣由齐季清僵硬的手中掉落,他头也不回的往房外走去,愤慨的嗔道:“我是男人耶,凭什么要我穿女子的衣裳,我不干!”
“等一等!”源城绪出手将他拦住。“你先看看橱柜最底层的衣裳再说。”
齐季清狐疑地瞧了他一会儿,才回头来到橱柜前,最底层的衣衫就全是他惯穿的服饰了。
“我请你假扮是白鸢城的公主,理所当然该穿女装。但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也可以对外宣称,你因为抗议被强行带回,所以才故意不肯穿女装。”
“那就请你照着后者的做法吧!堂堂男子,穿女装成何体统。”齐季清满脸的怒气总算稍稍平复,但却仍皱着眉紧盯着源城绪,“既然我是你请来假扮公主的人,那你一定知道我是谁了。”
“你现在知道自己是谁又有何用,还不如安心扮演好公主的角色。”
“我就是想知道!”
“一个吻。”源城绪突然变了神情,灼灼盯着齐季清。
“休想!”齐季清不假思索,脱口回道。
“既然这样,你就等到记忆恢复好了。”
“你不怕我毁约,不扮你的公主了吗?”
“在中原我还会担心,但如今你都到了我的城堡,就算你想不扮也不行。就算你逃出这里,也回不了中原,所以还是遵守约定的好。”
显然齐季清屈居下风,他火冒三丈,恨不得一巴掌打掉源城绪那得意的笑容。但他还是装得若无其事,拿过件衣衫问道:“我要沐浴更衣了,该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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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季清闹别扭的模样,让源城绪哑然失笑,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出房间。他们在走廊上遇上侍女,她对源城绪说了句话,源城绪怒声回着,侍女瑟缩了一下,泪眼汪汪的瞧着齐季清,似乎颇为他担心。
源城绪不理会侍女,拉过齐季清就往走廊后方走去。
“那人是谁?”齐季清频频好奇地回头。
“紫月以前的侍女。她说要服侍你沐浴,我当然不可能答应啊!一让她接近,你不是女子的事岂不马上穿帮。”
“可是你的拒绝不会让她起疑吗?”
“不会。”源城绪坚决说道:“因为我说要和你共浴,不准她来打扰。”
“共……”齐季清的惊叫声被源城绪迅速掩住。涨红着脸,愤怒的将源城绪的手扯开,齐季清压低声音气呼呼的说:“我才不要和你共浴!”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都是男人。”
“可是你说要当我的情人,还以吻威胁我,如果袒裎相见的话那还得了。”
“你是怕我,还是怕你自己?”源城绪拿话激他。
“笑话!我才不怕呢!”齐季清不服输,逞强地说。
“这不就得了。”
齐季清无话可说,被拉着往源城绪的房间翻找替换的衣衫,再被拉往沐浴的房间去,脸上的表情就像认命待宰的动物般。
“别这种表情!我又不会伤害你。”源城绪一把将齐季清推进热气氤氲的浴间,啪的一声将门关上。源城绪将齐季清和自己的衣衫全放进个干净的木桶里,随手脱下的衣衫则放进另一个桶子。
“如果你再僵在那里,我可要动手为你脱衣裳了。”源城绪舀了浴池里的水淋在身上,一边催促着还不肯动的齐季清。
齐季清虽然介意,却不肯服输,三两下便将衣衫剥光,跳进池里。温热的水立刻包裹住他全身,舒畅的感觉窜进每一寸肌肤里。齐季清有点熏熏然的感觉。热水里似乎撒了香花,不时散发出花香味。他捧了水洗脸,果然一阵香味直沁心脾。
“需不需要我帮你擦背?”源城绪细眯着眼,瞧着一脸陶醉的齐季清。
“不……”齐季清一抬头,源城绪那经过锻炼的结实身躯赫然映入眼中,让他突然说不出话。“不……不用。”
“我可是难得替人服务的哟!”源城绪在石造浴池旁蹲了下来,斜倚着浴池,笑盈盈地说。
知道源城绪故意逗弄他,齐季清板起脸,不领情的说道:“不劳你费心。”
源城绪一脸伤心的退开,就在齐季清松了口气时,源城绪却跳进浴池,激起一阵水波荡漾。齐季清本能地站了起来,慌忙想跳开。当他发觉源城绪视线的焦点时,赶忙又坐了下来。这一起一坐的,弄得他涨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现在的表情就像不曾被人抱过似的,以前那要将人燃烧的激情你都忘得一干二净了吗?”源城绪一反先前的调侃戏弄,落寞地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齐季清别开脸,心里叮咛自己别被骗了。
“头上的伤还疼吗?”源城绪依旧用轻叹似的语气问。
“别以为装出一副关心的温柔模样,我就会相信你。”
“我是真的关心啊!”源城绪瞧齐季清还是不理不睬,径自欺身上前,抓着他的胳臂将他扯了过来。“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赤裸裸的齐季清不敢多作挣扎,僵硬的坐在源城绪双腿之间,小心翼翼的不让背脊碰触到身后宽阔的胸膛。
源城绪拨开黑发,检视他的伤口,直到瞧见伤口愈合结痂才放下心。他撩起他束在脑后,半浸于水中的黑发,兴致勃勃地说道:“我帮你洗发。”
齐季清都还来不及回答,绑着发的缎带就被抽掉,身子被挪向池缘,一头长发就散在浴池外。齐季清正想起身抗议,一盆温热的水已兜头淋下。
“别乱动,弄着伤口就不好了。”
或许是真的不想弄痛伤口,齐季清顺从的坐在浴池里,任由源城绪一次次用香膏搓揉着他的头皮和长发。和浴池里相同味道的香膏,让人格外能放松心情,甚至舒坦得昏昏欲睡。
齐季清似乎真的在浴池里睡着了,因为他不记得源城绪何时替他冲净头发,他又是何时离开浴池的。当源城绪带着笑意将他叫醒时,他已经裹着布巾,站在浴池外了。
“衣裳你得自己穿,若还要我帮你穿衣裳的话,我一定会忍不住将你压倒在地上。”
源城绪最后那一句“压倒在地上”,总算让齐季清清醒了过来。
“我当然会自己穿。”齐季清夺过拎在源城绪手中的衣衫连忙穿上。他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不对,竟会在源城绪面前睡着。
* * *
匆匆着装完毕,齐季清一跨步就要往浴间外走去,源城绪却一把将他拉住。源城绪适时解释道:“头发还没擦干,就这么出去会着凉的。”
源城绪拿起方才围在齐季清身上的布巾,为他擦试湿润的黑发。
他的体贴让齐季清有些动容,轻轻问道:“你何必对我这么好,我都说不当你情人了。”
“不为什么,我就是想这么做。”
齐季清突然感到泫然欲泣的凄楚,若再不离开源城绪身边,他一定会哭出来的。他突地挥开那双温柔的手,夺门而出。
不熟路径的他,根本不知何去何从,不一会儿,就被源城绪在走廊上追上。
“你想逃吗?我可不会让你逃走。”
源城绪将气喘吁吁的齐季清圈在怀里,信誓旦旦的说。两人此时身上穿的都是单薄的衣衫,彼此的体温和身体的悸动无可避免的传达给对方。
此时屋外已高挂银月,皎洁明亮的月光映照在走廊上。
源城绪将那低垂的脸轻轻扳了过来,这才惊见齐季清脸上的泪痕。
“啊!”源城绪低喊一声,焦灼地瞅着那被泪水润湿,在月光下闪动着凄楚光芒的脸颊,整颗心像被揉碎般揪痛着。“别哭!我不是有意为难你,实在是……”源城绪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心情,只能一个劲的为齐季清拭泪。
“我才没哭呢!”齐季清哽咽着为自己辩解。他不想哭,也不晓得为何要哭,但泪就是不听使唤,像决堤般落下。
“我该怎么做呢?该怎么做你才肯停止哭泣?”源城绪心疼地瞧着眼前的泪人儿,心急如焚、手足无措,“我知道是我不好,你一个人孤伶伶来到扶桑,我不该一下子逼你做太多事,对不起。”
源城绪将齐季清搂进怀里,抱着、哄着、安抚着,忙了好半天,总算让泪水突地溃堤的齐季清慢慢平静下来,源城绪也才悄悄的松了口气,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