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公叫你了,少喝点……”面前的却带著些许的哀伤。
“要他妈你来管我?滚!”小声骂上一句,柳卫权带著一身怒气转身离开。
苦涩漫溢,谁伤了谁的心?谁又让谁更伤心?
三年後尉迟园丰诞生在绿树成荫的七月,炎热的夏天,他的爸爸已是副局长。
三年半後高小兵诞生在枯枝败叶的一月,寒冷的冬天,他的妈妈是缉毒大队队长。
那还是在二十年前。
“尉迟!尉迟!”
满目的鲜血,冰冷的身体,感受著丈夫失去体温时候的撕心裂肺,柳卫权声嘶力竭的呼唤著奇迹的出现。
可是,奇迹终归是奇迹,不可能总出现。
该走的还是要走,该痛苦的还是被留下。
他不肯在儿子的臂上扎黑箍,他对小小的园丰说:“你爸爸去国外了,很久以後才会回来。”
他不肯让别人把丈夫的遗像摆在家里,他说,儿子看见照片看不见爸爸,会想,会哭。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丈夫临死前的叮嘱:
“园丰不能一辈子没爸爸,你不能一辈子没人来爱,答应我,一定要找个照顾你们的人。”
他不敢当著儿子的面哭,他半夜躲在厕所里用泪水回忆著点滴,他拿著电话想拨著找人来说话,却不知道应该打给谁。
亲人,朋友,他们一样还沈浸在悲痛里。
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吓的他一激灵,却久久没有伸手去接。
响到三十声,断掉,继续响。
颤颤拿起话筒,声音干涩:“喂?”
“卫权?你睡著麽?”
“没……”干涩的眼眶又突然热了,忍都忍不住,“呜呜……立杰……”
“别哭别哭,我家那口子出差了,我一会就带儿子过你那边去。”
挂上电话,心头比刚才还酸,哭得喘不上气,柳卫权觉得死的人真应该是自己才好。
在柳卫权拍著两个孩子入睡的时候,高立杰煮好了一锅饺子。
“吃点吧,看你都瘦脱形了。”
“……”筷子还没沾上饺子,眼泪又哗哗落下。
“别哭了……”递上手纸,高立杰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话。
“我……逞强逞了三十年了……我这次真的再也逞不下去了……立杰,这是我的报应啊!”放下筷子,定定地看著眼前冒著热气的饺子,柳卫权苦苦一笑,“我才刚刚开始爱上他……老天爷就把他收走了……”
“……你还有孩子,万事为了孩子著想也要……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
“我已经写了报告要转去做教官……不在缉毒队里干了……我不想园丰变成孤儿……”柳卫权漆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脆弱,高挺的鼻梁两侧有两条泪痕,嘴角湿润,盈满了苦涩。
不知道该怎麽安慰他,高立杰将他搂进怀里,轻轻拍著他的後背:“别想太多了……以後园丰就是我儿子,我和凯力会帮你好好照顾他的……”
“立杰……凯力有你,他真幸福……你……很爱他吧……”依偎的像只小猫,却终於止住了泪水。
“过日子呗,都这麽多年了……哪有什麽爱不爱的……”
十年来第一次无距离的接触,却因为悲伤而让两个人都无所顾及。
没有情和爱,只有彼此的信任,和一点点的,依赖。
那还是在十五年前。
缉毒大队的第十三任队长光荣殉职。
有人说十三这个数字不吉利,有人说只要有人死就一准是他们缉毒大队的,死还就死的是当过队长的。
有人说这高立杰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死了老婆还要为了给上头一个说法替老婆承担责任连降三级。
要不是柳卫权冲到局长办公室一巴掌拍碎了局长的办公桌,高立杰兴许就得被直接开除警籍。
据好事者形容,当时柳卫权指著局长的鼻子,说我操你姥姥你他妈的吃血喝肉的爬上来我们不说什麽也就罢了,到如今下属真的出了事情你连个小头都不肯给出,你丫不怕生个孙子出来屁眼长脸上是不是!?
两个娃娃手拉著手缩在房间的角落里,看著大人们脸上挂满了悲伤的忙忙碌碌。此时的高小兵还不知道死的含义,他只知道想念多日未见的母亲。
“阿丰,妈带你和小兵出去玩一会,来。”柳卫权拍拍高力杰的肩膀,走到床边去抱两个孩子。
“兵子困了……” 缩在同样是小小的尉迟的身边,他小小的打著哈欠看著爸爸对著妈妈的照片发呆。
“乖,我带你回我家去睡,一会你爸爸有事情要做。”抱起孩子,柳卫权看了一眼高立杰,“孩子我抱回去了,你一个人静一静吧。”
“可是爸爸……”
“乖~一会叫小丰跟你比赛,看谁先睡著好不好?赢的明天有蛋糕吃!”
“好诶好诶~~”两个娃娃叫的开心。
门关上的一刹那,震骨的哭声自七尺男儿的胸腔爆发。
高小兵耳朵一立,眼睛里立刻水气氤氲:“柳叔叔,我想我妈妈……”
柳卫权的心被他的一句话震碎成八瓣。
那还是在十年前。
第N次有人想给柳卫权介绍老公想给尉迟介绍爹,柳卫权还是俩字──不见!高立杰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他的靶场库管,每天按点上班按点下班,一点业余休闲娱乐都没有。
有人劝他们干脆凑一对,可是高立杰却郑重其事的说这辈子他都不会再续弦。
这话拐著弯的传到刘卫权耳朵里的时候,已经被添油加醋改成:高立杰说了,这辈子他娶谁续弦都不会娶柳卫权。
柳卫权听了一咬牙:呸!我他妈的作践自己才会给他当二房!
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自己赌气,知道高立杰就是被打死也不可能说这样的话,可是话是人说的,人家还等著他的反应,大家都难免脱不开个俗字,於是心一横就随口乱喷。说完了他自己都有点後悔,可後悔归後悔,话已经说了,而且没几小时就传进了正在擦枪的高立杰的耳朵里。可高立杰也只是淡然一笑。
於是这天下了班之後柳卫权跑到靶场练习,签了字领了枪,拎著高立杰陪他练枪。
一梭子子弹全部打飞之後,高立杰在记分表上写下一串数字,而後公式化的问:“柳教,你还要不要再领子弹?”
“不领了!高立杰!陪我喝酒去!”
“我值夜班。”
“值屁!这靶场破的跟什麽似的,连枪都是越战时候的老家夥,你就是敞开大门也没人偷!”
“这是制度……”
“制个鬼!”刘卫权快被他的窝囊样气疯了,“这破地方分明就是要你窝囊一辈子!你还就这麽窝囊了?!”
“卫权,你知道麽,我一辈子做错了两件事情,一是没娶你,二是害死我老婆……我不想错第三次……”他苦涩的笑著,
“这里虽然没发展,但是我至少不会有什麽大过错……就这样终老,我想我死的时候不会太良心不安。”
柳卫权别过头,看著手里的抢:“姓高的,有时候我真想一枪崩了你!”
“卫权,不用你动手,你只要动动嘴,我替你动手。”高立杰拉过握著枪的手,抵在自己胸口,眉间的细小皱纹微微堆起,“小兵已经长大,不再需要我的照顾,我可以走的没有遗憾。”
“他妈的高立杰你个王八蛋!”柳卫权暴怒,挥拳揍过去,直打得那娇小的身体在地上滚了几滚。一拳不解气,他扑过去拎起高立杰的领子又是一顿抽,边抽边哭,边哭边骂:
“窝囊废!王八蛋!狗屁不通的混蛋!我他妈的看上你丫这种废物简直就是作践自己!我打死你个混蛋……”
要不是後来外面的实习生听见里面猛兽撕鸣似的吼骂进来将柳卫权架开,高立杰就算不被打死也得在医院躺半个月起不来。
教官打同事绝对是大事件,於是柳卫权被系统内记过一次,领了个暂时停职写检查的的处分。尉迟从学校回来第一句话就是妈你是不是到更年期了?人家小兵吓的都不敢进咱家门了!柳卫权回敬他说那怂蛋跟他爹一样,都是没出息的东西!
局长进门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把他骂了一顿,说好好的日子不过你干吗打人家高立杰啊?我这刚坐两天局长的位子你嫌我屁股烧的不够烫是不是?
柳卫权斜楞著局长,问:“他死了麽?”
局长一征:“没啊!”
“下次用枪!”
“你!?”局长气的差点没犯病。
“我?我怎麽了?!他当年可是命中率最高的狙击手!现在跟那擦把破半自动就算过日子了?不死等什麽?要我看著他的技术烂在手上,我不如帮他死了算了!”柳卫权嘴巴都快撇到撒拉热窝去了,白眼翻给局长看。
局长立马明白了:“你说给我听啊?”
“废话,还能说给鬼听啊?”柳卫权摆弄著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语气满是不屑,“老李你别忘了,你可是缉毒队上去的,你也见过大家怎麽流血流泪,你要是都不能给卖命的人帮把忙,你可就真他妈别干了。”
局长同志被说的脸上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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