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这个棒子太重了,十面咱才舞了两面我就不行了……”
啪啪啪——
青幽的扇骨敲在人头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带起阵阵清冽的梅子香,不痛,却让人由那粉嫩的香色,而失了片刻心神。
“没出息的家伙,才第一天就叫累。人家四殿下连打了几个月的仗都没叫!”
这一训,没人吭声儿了。
“子霏,你难道不觉得你的戏排得有问题么?”
东方修突然出现,手上拿着蓝皮的剧本翻看着。
子霏立即跳下石阶,想抢回剧情,却给人闪开了身,一下扑进了梓炀的怀里。
“梓炀,快帮我。”
说着,抢过某小鬼手上的旗帜,冲了上去,一阵拼杀,分外热烈。
梓炀只有劝架,旁边的人却开始摇起旗子,呐喊助威。
而藏在角落后,**“敌情”的人紧张地转身就要跑路,因为那两个追打的人朝这方向来了。才跑了两步,就一头撞上个什么东东。
她抬头一看,吓得大叫一声,那叫声直透苍天,惊动了院内的人。人声渐近,她抚着脑袋,不管三七二十一,撒腿就跑,跳进一丛矮灌,没了影儿。
那被撞的人起身就跑,奈何身后追兵闻迅赶来,人声渐近,她银牙一咬,扭头跑进了院子,正碰上子霏一群人。
那跌跌撞撞跑进来的女子,梳着宫婢的双丫垂绦髻,一身破败的枣红色对襟绣百荷宫装,开绽的口子暴出的绵絮,已经被染成刺目红褐色,大敞的襟口内,可见雪嫩肌肤上青红交错的伤痕。
当女子仰起头时,所有人都倒抽了口气。
那伤,真个惨不忍睹。
好好的一张芙蓉面,居然被人用钝锉之物,割了一道深长的口子,似乎上面还沾着什么奇怪的白色凝胶物。几乎暴露在外的肌肤,没有一寸是完好的。
“求求你们……救救我……”
破碎的乞求,揪紧了在场所有半大不小孩子的心。有人情不自禁,上前一步,想扶起她,却立即被人按住。
梓炀拉住子霏,摇了摇头,眼光越过众人的注目焦点,看向后方石廊,不断逼近的绰绰人影。
东方修已经纵身跃了出去,伸手想扶起女子,却被女子一手打开。
众人愕然。
宫女蹒跚起身,地上赫然留下一洼红液,反映着苍白的日光,直扎人心眼。她回头瞥了一眼来路,眼眶红肿一片,前一分求救的希望,在身后人声接近时,渐渐被绝望的空洞取代。
为什么她不接受东方修的帮助呢?
很快,他们便知道了答案。
“找到人了,在这里——”
突然,一个黑甲禁卫军士跑了进来。当看到东方修时,立即叩首行礼。
“发生什么事了?”
“回大人,这贱婢胆子忒大,偷了夜美人的珠钗不认错,还伤了皇太子殿下。她在宫里已经逃躲了一日,今日才寻着踪影,必须拿下她向皇太子殿下覆命。”
又是宫里的俗烂戏码啊!
这番说话间,一大群人涌了进来。
首当其冲的,便是金冠束发,一身金云腾龙袍,外罩黑色貂裘的皇太子殿下。
细看去,太子俊狭的面容上,于眼角处有一道滴着血珠的划痕。军士说的伤,大概是指这个吧!可是比起女子身上的无数伤痕,和地上那滩不知从何处流下的血,根本是大巫见小巫罢。
“跑啊!本宫倒要看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太子大步上前,直接从侧方,踢了女子一脚,正中女子腰盘处,女子痛呼一声,在地上滚了三圈。那血渍,也淌了三个印子。
原来,那伤在腰际。东方修穿着禁卫军同款的袍服,她才会拒绝了他。
学子们纷纷后退,数十人的禁卫军迅速将他们隔了开。领头的即刚才那位向东方修禀报的军士,向梓炀行了礼,请他将所有人带走。
转身的一刹,子霏透过重重人影之隙,窥到那女子面已无色,灰败的眼中纵过一丝绝决之色。
他们一行人刚行出那院子,迎头即遇上步覆急骤的梓祯一行人,紫金蟠龙锦袍下的身姿昂阔挺健,长长的剑袖随风涨起,清凛神贵的气韵让人肃然起敬。他身旁如常跟着一身素服黑甲的彭奇之。
他朝梓炀点点头,附耳说了几句,低头看了看她,伸手抚抚她的脑袋,即吩咐他们赶快离去。
“啊——”一声尖叫,从院内传来。
众人忍不住纷纷回头,便见着那黑色人墙内,一道红光腾起,撞破了人墙。
梓炀拉紧了她的手,往掬兰殿的方向走。
“该死的贱婢,给我往死里打——”
那是皇太子的声音,尖锐如刀尖擦过玻面,带着一丝毒辣的扭曲。
☆、恨还
恨还
天光初绽,疏淡的灰白蕴染开来,掩去了墨蓝,东边最高的星子也黯然失色,比不得尘寰下那依然灼亮璨然的点点红火,摇曳在雕榄玉砌的龙衔檐角,蕴开了深深大宫新的一天。
寅时,漏声初响,湘南皇宫内,各殿各院的大门外早已停放了香车宝辇。
元朔节,除夕日,是皇家祭天祈福,拜鼎宗庙的日子。
这一天,皇室亲眷皆须列席。
子霏仅是眷养在湘南宫中的异国公主,也未正式婚配皇子,故而她落得清闲,不用去呛死人的庙子里瞎折腾。
不过,仍然睡不了大懒觉。
唉,还必须一大早起床,盛妆打扮,依规矩送掬兰殿的主子们去宗庙。
梓炀紧紧捂着子霏冰凉的小手,杏眸中倾出她熟悉的疼惜。
“子霏,祭祀要申时才完,这段时间你再好好休息休息。晚上,才有力气表演。还有,出屋子一定要……”
唠叨了一大串,害她很想翻白眼,可杏眸中浓浓的温柔情意,让她又心软得一塌糊涂。
直到裁冰催唤,前面梓祯已经扶着兰贵妃下台阶,才告段落。
最后,给她喂了暖壶,拢了拢她披裘的肩头,才追上大部队。
看着渐渐消失在纷纷细雪中的人影,子霏松口气,准备回屋睡个舒服的回笼觉,甩掉这一身繁缛的“金子装备”。
适才初见时,那两双月眸中截然不同的光色,实在令人不适。
兰贵妃那是一副不冷不淡的表情,以她女人的直觉,看她像在看祸水。
而梓祯,素有湘南国最英明睿智的谨麒亲王之称的男人,一向淡抿的薄情双唇,先是一怔,继而掀开邪邪的笑弧,冷泠泠的月眸中,倾出似笑非笑的光色。
实在别扭!
一窝进仍然温暖的被窝,舒服地喟叹一声,伸臂展腰一踢腿。
呜呜……呜……
腿踹到一团软物,砰地一声掉下了床。
她翻身一看,那团软物呜呜叫了两声,又跳上了床,直接落在她身上,正给对上一双可怜兮兮的小圆眼儿。
“叉叉,你小样儿的又躲我床上啊!”
一把抱过小香猪,已经两年多,几乎没怎么长,只比初见时大了一圈。目前,仍然是她子霏公主宠物名单上排名第二的爱宠。
哦,排名第一的爱宠啊,当然是梓炀啦!
呵呵,要让梓炀知道了,一定会猛揪她小鼻子。
叉叉呜呜踢腾了下小短腿,最终窝在她心怀,安歇了下来。
猪啊,冬天最畏冷,到了这霜月的天,除了吃就是睡,而且专捡温柔舒适的地方钻。
单纯,又幸福呢!
她轻轻抚着猪耳朵上,一排笔记本式圆环。想当初,为了弄上这东西,做出“真猪版”模型以说明她画在墙上的QQ猪绝不是虚构之物,可费了她好大的力气啊!
当她一身血淋淋地抱着小命快去掉一半的叉叉,对着梓炀献宝时,别提他脸色有多炫烂了。
哈哈,烂透了,气透了。整整三天不理她,不跟她说话,可憋死她了。
那次,还是她来古代这么久,第一次对他道歉。
没有狐狼四的日子,真的很开心呢!
奇怪,为什么梓祯会送她这么头猪做生日礼物呢?
子霏这一觉,直睡到裁冰唤了,才起身。
按时吃饭时间到,还得继续喝那甜而不腻的祈山野参,以及一种去湿痛的汤药。因为是四殿下吩咐的,婢女们都不敢怠慢,裁冰还直说殿里两位男主子都疼她疼得紧,她再不乖乖听话,会遭天打雷劈。
哧,说得她好像很不识好歹似的。
要知道,她已经拣回遗忘许久的瑜伽,趁着晚上空时开练,肩痛已经不那么严重。因为在前世,她长期待在电脑前,有段时间得了严重的腰椎颈椎病,几乎无法正常工作生活。后听说练瑜伽可以无药而愈,便狠下心花了三个月时间认真学习,效果明显,身体素质也提高不少。那几个最能减轻肩头积劳的动作,她是铭刻在心,如今练起来,功效相当不错。
刚吃完一堆东西,澎澎冰又来传达狐狼四的旨意。
哦,因为彭奇之总是一副冰块臭脸,让她想起曾经爱吃的一种夏天凉饮。这名字,就只有梓炀知道。
递去一个绝对甜美可爱的娇笑,立即看到澎澎冰的冰块脸扭了一下。
“彭将军,吃过午膳了么?要不要喝点儿参汤?”她摇摇白瓷青花小勺子,眨眨天真的大眼睛。
“多谢公主美意,属下已经用过午膳。”
他微微一欠身,从怀中掏出一封天青色信签。
“这是主子让我交给公主,请公主过目即焚。”
“嗯。谢谢将军。”她将信收进怀中,又笑问,“将军真的不喝点参汤再走么?”
澎澎冰脸色又是一阵扭曲,虚应一句,匆匆逃也似地离开了。
哈哈哈,真好玩。
她毫不客气地笑开,转身进内寝拆信。
飞扬飒爽的字迹,还透着新墨香,抒着八个字:失约之恨,今日必还。
心儿,咚地一下漏了一拍。
菊冷飘雪一夜黄,梨香一酿饮断肠。
那一夜,何来是恨?
饮一人,要如何还?
☆、锋芒1
锋芒1
朔风凛凛,卷起零星雪子,携缕缕纱帏般青色落雾,一面从天而降,扑进高墙深院,挑逗起虎面青铜雷纹鼎火,丛簇妖娆地飞窜丈高,映亮了四下里煌煌景天。
黑甲金戟,红巾飘遥,威严列队的禁卫军士目聚如虎眦,躬谨面容上跳动着红艳的焰光,顺着两丈高的漆红宫墙,长长延岗而去,绕过整个百丈径面的广庭,直上九九八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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