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霏……”
他迅速撤去阴霾的神色,又变回她熟悉的人,朝她伸出了手。
她高兴地跑上前,抱住他,“梓炀,你没受伤吧?我好担心,我好怕……”
“没事。”
声音,却格外醇厚,不似她熟悉的人。
她赫然抬头,却对上一脸冷笑的梓祯,月酿的眸色红如滴血,好似夜叉恶鬼。他抚上她脸颊的手,竟似鬼爪般,黑长的长甲刮过她的眉角,一滴红液滑过,滴入她眼中。
“子霏,你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被血色弥满的眼,映出他狂霸疯魔的俊脸,一寸寸向她压下。
“放开我的子霏——”
一声大叫劈来,她抵掌的胸膛上,突然刺出一根滴血的长剑,剑尖只差一毫,即与她鼻尖相触。
她早已经找不到自己的呼吸。
搂着她的人,缓缓转过身。
当她看到他背后那执剑的人时,心头大惊。
“梓炀?”
天哪,他杀了他。
他刹了他的亲哥哥。
梓炀看清人时,眼中闪过明显的惊恐……和悔恨。
“四哥,我……我不是……啊——”
突然间,冷芒突破黑雾,那柄本插在梓祯胸口的长剑,深深没入梓炀的心脏。那迅速之快,似魔如鬼,让人措手不及。
“梓炀——”
她痛哭着,推开梓祯往梓炀跑,立即被鬼爪抓了回来。重重撞在硬如磐石的胸膛上,她的心仿佛要跳出来。
怎么会这样?
鬼手钳起她惊惧的小脸,她眸中却映上一双邪魅的兽瞳。
狄——天——尧
怎么会是他?
“哈哈哈,西夏子霏,你——是——我——的。”
刚才被刺中的人到底是谁?
她扭头一看,地上躺着的人是梓炀,梓祯一手提着剑,跪在梓炀身旁。
他缓缓抬起头,那双月眸——红得滴血,霸道又阴狠地盯着她,迫人的气势如丝蔓般缠绵织绕,袭人而来,一把揪住她的脖子。
她一低头,发现脖子上全是可怕的黑发,妖异地蠕动着。
“啊——”
裁冰被床上的人一吓,托盘的手吓得一抖,急忙放下。
跑到床边,撩起纱帐,就见子霏一脸细汗,皱眉呓语,状甚痛苦。
“公主,公主,你快醒醒,你在做恶梦。公主,快醒醒……”
子霏只觉一阵山摇地动,听到人声唤她,猛一睁眼,看到一脸担忧的裁冰。
幸好,只是梦,那只是梦。
不是真的。
可是,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为保证低调,裁冰一直在兰贵妃身边伺候着。现在她出了事,又被调了回来。
没想她这一昏,居然已去了两日。
由裁冰播报,这两天里发生的事情也不少。
此次刺杀事件中,皇亲伤亡微小。轻重伤五人,死一人。死掉的是名小嫔,并非为箭所杀,而是自己惊慌失措滚落了山崖跌死的。
受伤的五人中,梓祯身先事卒力敌刺客,后被敌人暗算,中了一箭,跌下山崖时幸被彭奇之等禁卫军接住。另一位醇亲王为敌箭所伤,现在昏迷中。另三位都是小小擦伤。
此外,禁卫军的伤亡自是不轻,为护卫皇家安全所结的人墙等近身的带刀侍卫,几乎被毒杀一半,可谓损失惨重。
现在,他们所下榻的乃是半年前即备好的行宫——丽鸳宫,听说是由前朝的王爷府改建而成,各种配置亦相当齐全。她仍然分在兰贵妃的院子,东厢上房中最靠外的一间。靠内的两间自然是梓炀和梓祯了。
“皇上和兰贵妃住一块呢!”裁冰左右相顾,小小声说道,急于同人分享这个绝对属于五星级秘密。
子霏微微一怔,又问,“梓炀呢?”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
裁冰只负责内务,哪里知晓外院的事。唉……
正感叹时,子霏听到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那好像是……刘三宝。
裁冰出去端来小婢送来的刚熬好的药水,说是虽然她只是轻微中毒,且因以前中过毒而产生抗毒性,故而未伤到身子,只是多睡了时日。为保险期间,御医仍吩咐喝上三付,以清瘀毒。
“是刘三宝在外面吗?”
“哦,公主是说那个愣小子呀?呵呵……”
子霏一边喝药,裁冰乐呵呵地说着刘三宝的粗愣闹的笑话。深养宫中的人,很少见到如此直愣纯朴的人,自然觉得有趣。
刘三宝被叫进了屋,一看到面色红润,精神大好的子霏,遂说了一堆不土不洋的恭维话。惹得裁冰咯咯直笑。
“好了,你别说了。快告诉我,六殿下现在在哪里?”
“回公主话,六殿下大概在醇亲王处,说是亲王伤疾愈重,唯恐……是亲王的亲随来请了六殿下过去。”
子霏闻言,陷入沉思。
裁冰不悦地横了刘三宝一眼,刘三宝却是不明就里,傻傻地搔了搔脑袋,一眼的问号,气得裁冰做起唇语,直骂他“呆子”。
“裁冰,帮我更衣。我想去醇亲王那里看看!”
裁冰一惊,忙劝着子霏如此这般不妥云云,皆被子霏左耳进右耳出地略掉。
“三宝,带路。”
刘三宝愣愣地应了声,即侧身让了路。
裁冰伸手戳了他一计脑门,骂了一句,“笨蛋!待会出了事,看你有几个脑袋。”
刘三宝一听,着实吓了一跳,但子霏又唤他一声,他不敢怠慢,急急跑了前去。
唉,如今进了这宝贵圈子,真是命不由己啊!
看着身旁粉白黛黑的小佳人,他暗暗捏了捏手,暗忖着,就是真出了事,他宁愿自己吃苦受累,也不想这娇儿受了一丝伤害。
子霏一行人,直行到西厢最大的那间厢房。
守备的人刚想挡行,便听到屋内传来阵阵哭声。
他们看到彭奇之守在门口,除此之外,还有一位中年男子,走近一看,原是梓炀的师傅兼幕僚万慎。
彭奇之一见子霏,即上前为他们解了围,眼里仍是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子霏独自踏进屋内,便见着奴婢端着一盆盆血红的水匆匆离开,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那声声刺耳的哭声,来自几个贵妇打扮的人,看样子应是醇亲王的妻妾。
因为屋内人哭得太伤心,太用力,也没特别注意子霏的到来。
直到近床的帐帘前,子霏看到床上半躺半卧的醇亲王,脸色灰败无气,额头隐隐泛着青光,一副大限将至的模样。
“六……殿下,”垂死的醇亲王突然抓住刚坐在床头的梓炀,那模样,仿佛手中抓的是一块救命浮木般。
子霏不由捏紧了袖底的手,眉头轻轻皱起。
醇亲王似乎是用尽一切力气,绷得一张老脸泛出了不寻常的潮红。
“皇叔,您请保重。”
“不,炀儿,我……我知道我这条老命就要去了。我……我有一件事……放心不下……”
“皇叔莫急,父皇已经帖出皇榜,尽邀天下名医来此为皇叔您解毒。您一定……”
“炀儿,你听我说……咳咳咳……”醇亲王用力憋着咳嗽声,那模样着实令人可怜。
周围的人都劝着,要梓炀听醇亲王最后的心愿。
“炀儿,我……希望,在我走之后,你……你能帮我好好照顾……”醇亲王向一旁的秋婕伸出手,秋婕立即靠前握住父亲的手。
刹时间,子霏如遭雷击,身子晃了晃。
听到醇亲王说,“帮我好好照顾秋婕,我……我醇亲王府的一切……权势都是你的。”
☆、憎恶
憎恶
突然之间,这屋里的死气似乎也浸进了身体,胸口发凉,重重吸口气,吸进的全部都是浓稠得令人想吐的焚香。
“皇叔,这……这……”
梓炀狠狠怔住,想将手脱出,却是被醇亲王死死抓住,按到了秋婕手上。
秋婕泪眼凝然,楚楚可怜地看了梓炀一眼。
“父王,您一定能好起来,一定可以的……”
梓炀面上愈加慌乱,“皇叔,我担不起这份重任。秋婕她也……”
“答应我,你一定要……答应……啊……”
醇亲王突地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堇色锦被,吓得一众人等又是惊唤哭叫。
众人齐齐跪地,央求梓炀答应醇亲王最后的遗愿。
“六殿下,求求你,答应王爷吧!”
“六殿下,你不能让王爷死不暝目啊……”
“殿下,王爷一向视你如子,你不能连他这点心愿也不答应。这叫他如何泉下有知?”
“殿下……”
一时之间梓炀骑虎难下,情义两难。
子霏一震袖角,用力掐了大腿一把,眼圈一红,跑向床榻。
“呜呜,皇叔叔……”她直接冲到梓炀和秋婕中间,冲力刚好将两人牵住的手给断开,再拉起醇亲王的老手一双,在其眼睛都快扭到的情况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呜咽着,“皇叔叔一定会好起来的,皇叔叔您放心,我……我和梓炀哥哥、梓祯哥哥,还有……还有梓贤哥哥,都会好好照顾秋婕姐姐的,您一定会……会好起来的……呜呜……”
四周,一片寂静。
似乎只剩下子霏一人悲怆无比的哭叙声。
在所有人眼中,这突然跑出来的小娇娃,实属香汤中的一颗作孽的螺丝钉。
“子……子霏……”
梓炀有些疑惑,刚一出声唤子霏,子霏即转身哭着扑进了他怀里,当下彻底断了和秋婕的勾缠。
“呜……梓炀哥哥,皇叔叔不会死的,对不对,你们已经找了最好的医生来……皇叔叔他……”
一声尖叫,打断了她的话。
“王爷——”
秋婕拉着父亲的手,刹时间如天崩地裂,以往倨傲的神色一扫而空,全是惶恐凄然。
子霏看着一堆哭天抢地的人,血色刹时褪尽。梓炀拉起她退离了床头,醇亲王的亲眷齐拥而上,全铺在床边,哭成一团。
突然,满脸泪痕的秋婕抬起头,双眸红肿,蓄满沉沉地恨意瞪向子霏。
子霏往梓炀怀中缩了缩,想拉他离开。
哪知……
“你这个小妖精,是你害死我父皇,是你——”
秋婕突然大骂出声,推开身前的人,踉跄着扑向子霏,梓炀伸手阻挠却又有些犹豫。
“西夏子霏,你这个扫把星,小贱人!”
秋婕扬手就是一巴掌,啪地一声打在子霏脸上。
梓炀吓了一跳,立即拉住秋婕的手,要她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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