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黥想起他方才说的话,心里明明有许多的不解,却丝毫也问不出口。
安戎说白希怕是藏了狐珠,所以才找寻不到。黄黥想不明白,清早时明明两人还在一处的,白希为什么要藏起狐珠?难道是有心躲他不成?
若是白希不曾躲他,那便是果然出了事故。
黄黥烦闷的坐在那里,心里又恼怒又焦灼。他也不愿白希有事,只是想到白希竟然不肯见他,心里就好像油煎的一般,苦闷的滋味竟然是从未尝过的。
如今细细想来,还是他大意了。清早时白希说了那些话,丝毫不似平常,他怎么都不曾警觉?便是白希的身世教他吃惊太过,也不该那样粗心。若是早知道这人夜里再也不来,他就实在不该放白希走的。
黄黥在宫里枯坐了一夜,使了无数次的法术去探白希的下落,却都一无所获。安戎想不出别的法子,便一直跪到清早,几乎起不来。
黄黥一夜未睡,想到白希的法术那样厉害,只怕并不会有怎样的事故,心底也隐隐的察觉了,或许这人是真的不想教自己寻到罢。只是这些时日相处的点点滴滴,哪里是那样容易便忘记的,一想到白希竟然如此的绝情,他便恼恨起来,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期望,或许这人夜里便又回来了。
安戎跪得精疲力竭,见他仍是不死心的样子,便说,“陛下,不如教宫中小狐去寻。”
黄黥见他跪得脸色发白,知他吃了苦头,心底愧疚,便说,“你回去罢,想出法子,快来告诉我知道便是。”只是他这一夜焦虑慌恐,声音早已嘶哑,连他自己听到也吃了一惊。
安戎不免担忧,说,“陛下还请保重。”
黄黥无力的摆手,不愿与他多说,自己躺倒在床上闭起眼来,心想,我若是睡起来,只怕他就回来了。这样想着,便闭眼要睡,只是心里焦急不安,辗转反侧,哪里睡得着?
在庆典之前的那几日,黄黥便是这样过来的。几乎不曾睡过片刻,也极少吃些什么,只因心里焦躁,竟然是什么也吃不下的。又挂心白希的安危,又疑心这人怕是早已绝情的离去。
白日里他便外出找寻白希的下落,夜里仍旧回来宫中。
起初他每日都想,若是白希夜里回来,他便不与这人生气,好好的哄他,教他发誓再也不许这样便是了。
到了后来彻夜难眠,只觉得夜长无比,等得苦闷,又见那灯影总是微微晃动,仿佛有人进来的一般,终于恼怒起来,摔了烛台,恨恨的想道,你便再也不要回来见我。殿外的小狐被他吓得不敢喘气,动也不动的守在那里,生怕丝毫不对便惹恼了他。
黄英回来,见他脸色铁青,也不敢放肆,倒是黄黥恨白希无情,心里恼怒得很,便同他说道,“等明日的庆典过后,我们仍旧回江南。”
黄英极少见他发这样大脾气,也不敢不顺着他,就说,“我自然随哥哥回去。”
黄黥默默的摸着黄英的脑袋,忽然心酸起来,说,“好,只我们兄弟两个,别的哪个也不带。”
黄英进宫之前也听说了青盈另嫁之事,他向来是讨厌那些女子的,此时听黄黥这样说,正称他的心意,便说,“哥哥放心便是,我再也不比从前那样胡闹了。”又发誓道,“若是还教哥哥生气伤心,便教我黄英被天打雷劈而死。”
黄黥几时见过他发这样重誓,却不免想到自己那一日在白希面前发的誓来,心里五味杂陈,一时感慨万分,便轻声的说道,“原来你也长大了。”
庆典那日,黄黥也没什么精神,只是新王即位,狐王须得露面,所以仍旧坐在宝座之上,受族人的朝拜。新王即位,又是寿诞,毕竟是族中大事,各方都尽心的筹备了一番,天南海北都来庆贺,各人都呈上许多厚重的贺礼,并不比人间逊色丝毫,可黄黥一件也不想检看,只是闷闷的坐在那里。
众人都以为是贺礼不堪入目,所以都羞愧的退下,后来的人便越发的不安,不知何等的贺礼才能入了新王的眼。
午后过了许久,却来了一只两手空空的小狐,众人看着都悄声笑他,他却丝毫不闻的一般,胸有成竹的走上前来,见过了新王,便用稚嫩的声音说道,“陛下,臣有宝物献上。”
黄黥见他年幼,便应道,“好,拿来给我看。”
那小狐见他应声,便连忙说道,“只是那异宝极难得,小狐人微力薄,独力难以取来,还请陛下前去一观。”
安戎便觉着奇怪,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空着手便来见陛下,还敢说这样的胡话教陛下劳动,你可知罪的么?这世上哪里有那许多的异宝,偏偏都被你寻到了?”
那小狐乖觉的很,被安戎这样训斥,便不敢再多嘴,只是做出一副十分可怜的神态看着黄黥。
黄黥便笑了起来,说,“是什么异宝?”
那小狐见狐王问起,便欢喜得很,眉飞色舞的说道,“回陛下的话。那异宝是我在山中采药时见着的。那异光神奇,从来不曾有的,必是新王登基的喜兆。”
黄黥听得一怔,竟想起白希曾同他说过的五彩石,心砰砰的跳着,竟然鬼使神差的说道,“好,我与你去看。”
安戎吃了一惊,却不敢阻拦,眼睁睁的看着黄黥站起身来,随那小狐去了。
黄黥随那小狐登到白云峰上,见小狐站定了便朝下望去,心里却想,这里正好看到那片野地。这样想着,心跳的就越发的厉害。
小狐讨好般的同他说道,“等到迟些日头西落,地下便起来许多神光,许多颜色变幻莫测,十分的好看。”
那时已近黄昏,夕阳缓缓沉下,半边天空都仿佛火烧的一般透着红光,黄黥紧紧的看着天边,屏着气不敢动,却连自己也不知究竟想要看些什么。
也不知何时起,野地里突然隐约的有光亮闪动,也不知究竟有几处。原本微弱如星光一般,可红日慢慢西沉,云霞似火一般的烧着,那些光亮竟仿佛活物似地,慢慢呼应闪动,光彩流动起来。
黄黥看着那野地里光华如潮汐一般的涌动,各色的光亮如同云霞一般流淌闪动,竟然如梦似幻,简直就象是他从未见过的幻象成真了似的。
黄黥早已看得痴了,那小狐想了半日,小声的说道,“人间就从来没有这样的奇景,倒仿佛天灯落下来的一般。”
等到红日落入西山,天边的光终于黯淡下去,野地里的光华也沉静了下来,仿佛池水一般,慢慢的干涸消失。黄黥心里一紧,连忙念动法术,转眼便去野地里闪光之处,深深的掘了下去,果然被他掘到一块巴掌大小的青石。那石头早已黯淡下去,仅剩数点微光,黄黥把那石块放在心口之处,用力念起安戎教他的法术,果然隐约察觉到白希微弱的气息。
黄黥将那青石捏在手心,恼怒的想,我就知道。
只是追索过去,却到了山里的沸汤池外。相隔许久又来到这里,黄黥心里又悲又喜,真不知究竟是何滋味了。
汤池外布了法术,果然不似寻常狐族的手段,黄黥慢慢的走了进去,见里面热气蒸腾,竟然觉得眼角酸涩,好像要落泪的一般,连忙拿手背去擦拭。
等走到汤池边,果然看到那个人赤身露体的躺在汤池里,动也不动,也不知究竟是怎样了。黄黥慢慢的走过去把他抱起来,竟然不敢去探他的鼻息,只是把他轻轻抱在怀里,生怕把他惊醒了一般。
汤池温热,黄黥也不抱他出去,就只把他抱在怀里亲吻,便觉得这人仿佛仍在沉睡一般,稍觉心安。
只是过了许久仍不见他醒来,黄黥也忍不住焦急,便含住他的唇,捏住他的下巴,小心的把狐珠吐给了他,教他吞下,然后催动法力,教那狐珠转动起来。
拿狐珠救人实在不是件容易事,他又不曾做过,大约是不得法的缘故,不消片刻,就满头是汗,几乎站不稳了,只好将白希抱出了汤池,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池边。
黄黥见他动也不动,仿佛毫无知觉的一般,心里愈发的害怕,终于伸手去探他鼻息。只是颤抖得厉害,竟然落不下去,正在苦痛之际,却看白希眼睑微动,黄黥欢喜得几乎要疯了,连连叫道,“白希!白希!”
白希慢慢睁开眼,看到是他,果然微微诧异,却又露出笑意,抬起手来抚着他的脸颊,低声问道,“我送你的寿礼,看到了么?”
黄黥抱紧了他,喃喃的说道,“看到了。”
白希任由他粗暴的抱紧了自己,并不气恼,又问他道,“喜欢么?”
黄黥却不肯再答他,忍了一会儿,才强按着怒火问他道,“为什么说也不说一声就走了?”
白希哦了一声,才淡淡的说,“我若是有命活着,自然回去见你。”
黄黥终于恼怒起来,说,“便是我不该教你去救青銮,你也该回来寻我才是,你知不知道我急得都要疯了?”
白希似乎也有些吃惊,凝神看他片刻,便搂住他脖颈,亲着他的唇,低声问说,“你为我着急么?”
黄黥见他这样,再盛的怒气也消散了许多,推开他认真的问道,“安戎说你厉害得很,单解青銮之咒并不会怎样。你实话同我说,究竟是做了什么?是不是为了炼那五彩石?”
白希微微皱眉,却问他,“你既然看到了,怎么不答我?喜欢么?”
黄黥不肯答他,追问道,“是不是那时候替我炼了九尾的狐珠的缘故?所以伤了元气要在这里修养?”
白希哼了一声,逼问他道,“你先答我,我送你的寿礼好看么?比你那绒蝶怎样?”
黄黥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忍不住笑出了声。
白希竟有些难堪,沉声说道,“怎么,难道还不如你那蝶舞么?”
黄黥搂他入怀,亲着他的发低声说道,“好看。是我这一生看过的最好看的东西。”
白希微微的笑了,似乎十分满意,便说,“我就知道你只喜欢这些东西。”
黄黥心里激动,搂紧了他,却故意说道,“我不只喜欢那些东西。”
白希哦了一声,声音里便有些不快,问说,“你还喜欢什么?”
黄黥低声问他,“你那时把精气渡给我教我好化狐珠,也耗费了许多元气罢?怎么一直都不说与我知道?”
白希似乎不解,说,“何必要说与你知道?”
黄黥怔了一下,明明知道白希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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