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面渐呈白热化,连上下层都风闻范凡出手前来观战。最后一盘,鹿死谁手即将分晓,偏偏又轮到小雨做庄,一屋子人都盯着他,吓得小雨更是不敢出牌,抽出这张,放回去,再看看那张。
范凡举着手中的牌,也不催他,只是稳稳地坐着,将各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犹豫了半天依然拿不定主意,不由得抬头看着范凡,听他淡淡地说:“有我呢。”
有你是吧!小雨一咬牙,抓出方块老K,这张牌一直不敢出,就怕被对手抓了去。方块K一出,下家的小童就是一声奸笑,大鬼往桌上一拍,垮庄!旁边登时哀鸿遍野讨伐之声四起。
班长一伙乘胜追击,险胜。三贱客一字排开仰天狂笑,被人骂贱遍天下无敌手。三人不思悔改,只是握住小雨的手深情地说谢谢当卧底真是辛苦你了。
小雨脸红得冒烟,一颗头几乎钻到桌子底,不敢看范凡。谢宁看得好笑,伸手推推他,说你是虽败犹荣这次好歹你没半路就被罚下换人。
范凡也走上来,五指轻轻梳过他的黑发,停顿半刻,提起来轻轻拍拍他脑袋,说:“见过臭的,没见过你这么臭的!”又慢悠悠地晃了出去。
后来,小雨在关键时刻出的一张老K,广为流传,被人称为“一剑西来,天外飞仙”,鬼神之作。
熄灯后,小雨躺在床上时,手里还握着一付牌,想着范凡打牌时的专注表情,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哪个人出了哪张牌记得一清二楚,偶尔一眼扫过,精光闪闪。
“真厉害!”小雨翻了个身,听到下面蚊帐里有人在低声私语,迷迷糊糊地想着,睡着了。
谢宁与辛欣结成了颇为奇怪的友谊。谢宁直言相拒,辛欣便再也不提及,只是以同学的身份和谢宁走得很近。在两人一来一往中,谢宁深切地感受到了女生与男生的不同之处,初高中一心扑在学习上,于异性并不注意,只当她们是两性中的一种。上大学后,又被亚汉占去了全部心神,很少接触女生。
辛欣细心温柔、懂得拿捏分寸,无论何时出现,都是那么美丽动人。冶金系的单身汉一提起辛欣都是两眼放光,恨不得她是自己女朋友。一提起谢宁来也是两眼放光,恨不得杀了他自己取而代之。谢宁分辩辛欣不是自己女朋友,一说就被人臭骂说他拿乔,几次下来,谢宁也闭口不言了。
谢宁也成了秘密基地的常客,屋里没有化妆品衣物这些女性化的事物,令谢宁倍感放松。更有辛欣在一旁温声软语,谈笑聊天。
小雨知道辛欣有一手好厨艺后,大为羡慕,嚷着要见识见识。
谢宁拗不过,只得对辛欣说了。
辛欣问:“安若雨?是不是常在你身边跑前跑后的那个小孩儿,圆脸尖下巴?”想想又加了一句,“看上去很精灵的那个?”
谢宁点头。“哪天把他带来吧,多一个人欣赏我的厨艺,会让我的虚荣心得到更大的满足。”
领了懿旨,第二天晚饭前,谢宁领着小雨到了秘密基地,手中提着在市场买来的蔬菜与水果,整个人显得颇有家居气息。
小雨刚从足球场上下来,没来得及洗澡,运动衣、运动短裤,运动鞋都还穿在身上,手里抱个脏兮兮的足球。见了辛欣,不好意思地笑笑。
辛欣打招呼,“你就是安若雨?谢宁常提起你。”小雨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汗渍尘土,偷偷拉了拉谢宁的衣袖。
谢宁会意,将他带到屋后梳洗台,回来时,辛欣已经开始准备了。
这一顿饭小雨吃得心满意足,在回去的路上还不停地向谢宁描述菜有多香、辛欣有多能干、谢宁有多幸运!喋喋不休地说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一件事,问道:“谢宁,最近你下课就走,自习也不上,是不是都去了辛欣那里?”
谢宁笑而不答,小雨便嚷道:“好啊,有好东西吃也不叫上我。”
回到三一零,谢宁拿了书就走,小雨追出去,“你上自习?等我!”
“不是,”谢宁在楼梯转角处停下,“我晚上有份家教!”下楼梯而去。
“这么勤俭!”谢宁最近好像脸色不是很好,也不常笑了。是不是太用功了?
十点半之前赶回寝室,谢宁略作休息,又走出七舍,用IC卡打完电话便到六舍门外等着。不一会,亚汉从里面走出来,两人相偕走到六舍旁的树林后。
“给,这个月的房租!快缴上去吧,要不然房东又要断水断电。”谢宁从口袋里掏出五张红色的钞票递过去。
亚汉接了,脸色阴沉,找了条石凳一坐,捋捋头发。
“怎么了?”谢宁在他身边坐下,关切地看着他。
“妈的!”亚汉越想越是烦燥,摸出一根烟点燃了。
“是不是吉它社的事?”能让亚汉有如此大情绪反应的,也惟有吉它社了。
“承轩,他要撤了。”风艺吉它店店主是亚汉与承轩两个人,一直以来,亚汉负责开学习班教授吉它,承轩负责运营广告进货一些杂务。承轩若是退出,资金没有了不说,亚汉又不懂经营之道,没人管理,这层道理,谢宁是知道的。
“撤了也好,承轩……承轩有点不太稳当,”谢宁尽量把话说得婉转,“他负责帐目,可是现在连房租也缴不出,帐本上又全是亏空。你手下有二十来个学生,每人每月交一百二,就有二千多,再加上卖吉它的钱,无论如何,也不应该连房租都挣不出来。”
“我怎么知道,我只负责教,钱的事我从来没问过。他说亏空,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那怎么办?”谢宁问,“关门?”
“不能关!”亚汉忽然站起来,来回地走着,“关了,那些学生怎么办?他们已经交了钱。”
“只要有一把吉它,在哪里都能教,我们可以租一间民房。”谢宁很冷静。
“不只这个,开一家吉它店一直是我的梦想,难道你要我抱着吉它在大街上卖唱。”
“可是你看,房租水电这些都还算小钱,盘下吉它店就得进货。去广州,几十把吉它上万元,不不能断了货。另外,还得有人守着店面,我们都要上课……”
话还没说完,就被亚汉一声怒吼打断了,“妈的,我现在已经够心烦了,你别在一边唠叨个不停。”
谢宁闭上嘴,在黑暗中静静地坐着,估计亚汉冷静一些,才稳稳地开口,“亚汉,听我说,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学习,你想在音乐上发展,不急于这一时。”
亚汉更是怒不可遏,“都是那点东西,有什么好学?”撇下他,迳自走了。谢宁看着他的背影,这件事只好稍后再与他谈。站起身,忽然一阵头眩,摸索着石凳坐下来等它平复,兼了三份家教果然还是有些吃不消。
在以后的几天里,亚汉都不见人影。到吉它店,“店主有事”四个鲜红的大字仿佛是从墙里渗出来的血迹,触目惊心。打电话到宿舍,同学只说亚汉已经两三天没回来了。谢宁心急如焚,又找不到人商量。
辛欣发现了他的心神恍忽,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追女朋友不顺利?好像瘦了不少,走吧,中午给你补补。”又看着他笑道:“我们走得这么近,你女朋友不会生气吧?”
谢宁在心里苦笑,生气?亚汉根本就不曾注意他和什么人来往。
万众期待的联谊加烧烤的日子终于来到了。一大早,男生们就整装待发,纷纷拟定作战计划,哪个女生身材好哪个女生皮肤白,上次联谊就已经摸清了情况。这次一定要卯足了劲马力全开散发自己的致命雄性魅力,让她拜倒在自己的西装裤下。镜子在惨遭无数个人蹂躏之后,掉在地上自杀成仁碎成千万片
小雨也是早早爬起来,趴到窗口看了几次天色,只怕会突然下雨扫了兴。快到出发时,才发现谢宁竟然不在,班长大手一挥说:“小雨,你知道烧烤地点,留下来等谢宁。”小雨得令,一个人驻守的空空的宿舍,想着谢宁到底在做什么,这两天总是不见人影。
好不容易谢宁回来了,小雨催着他去赶公车。
到了江边,才发现现场狼籍一片。莺莺燕燕,数十个女生满场乱飞,晃花了人的眼,有的不会挖灶,有的点不着炭火,熏得脸上白一块黑一块,娇喊连连,“哟,你来帮帮我啊。”很多男生也是从小生长在城市,吃的都是放在微波炉里按个钮就能吃的东西,这次亲自动手,无疑是自曝其短,也都是焦头烂额。小雨无心管她们,只是在人群中搜索着,大喊一声“在那里”,拉着谢宁跑向一处。一圈人席地而坐,中间是烧得通红的炭火,男生们个个目露凶光盯着铁丝网上的鸡腿鸡翅,一个女生拿着小刷子在刷调料,万绿丛中一点红,正是辛欣,穿着一件半旧的运动服,眉眼间笑意盈盈。
“你怎么在这里?”谢宁大为惊讶,话一出口便懊悔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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