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是,那是因为那小子先动手打了吉泽吧?所以我们才……”
“不是的。”
吉泽低低地说。
“是我先动的手,先挑拨的他。说他自大,说他只是沾了爸爸的光。”
身为敢做敢当的男人,吉泽禁不住良心的折磨,做出了说明。
“其实,其实我,在上一次的艺术科展示会上看到了他的照片,心里觉得那很棒。可是我虽然承认这一点,但就是不甘心……”
他偷看了羽田一眼,搔了搔头,然后垂下肩膀继续说下去。
“其实……那天放学以后,他向我道歉了。说对不起打了你。他的嘴角都裂了,脸肿起来,比我厉害多了。可是他却担心着我,还对我道歉说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我那时真是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下去。”
吉泽向教室里扫视了一眼,苦笑着低声说:
“我们未免也太难看了吧?”
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张口,没有一个人提出反驳。
不,是不能反驳。吉泽的话让大家都垂下了头。
我一个人离开了这里,拉开教室的门,走到走廊上。
走了两三步后,忽然有人从背后叫我,是佐仓同学。我歪了头问她干什么,她唉嘿嘿地笑了起来。
“好帅哟,加川君~‘你们太差劲了!卑鄙!’好棒哦~!”
我害臊地低下头去。
“我当时一冲动就说出来了,现在觉得好丢脸。”
我咳嗽几声想把话题带过去,佐仓同学却清脆地笑起来,捉弄我似的说:
“呜哇,害羞了害羞了~呀,真想让安云野君也听听,哦~要不是他请假休养,我第一个就向他报告呢~~”
“请假休养……安云野他请病假了?”
“你还不知道吗?他都已经一个星期没来上课了~”
我愕然了。一星期?那不是从那以后就一直是?
“那么……厉害吗?”
声音都在发颤了。佐仓同学鼓起了脸颊:
“小田桐君说他情况很糟~一天到晚喝酒,这样下去都要酒精中毒了。怎么说呢,好像在自暴自弃一样~反正得不到想要的,那什么都无所谓了。老是在说这种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的话。”
整个人都冻住了。难道是……是因为我,因为我在那时候逃走了的缘故,怎么办?
苍白着脸,我彻底动摇了。佐仓同学用她那双大大的眼睛直盯着我,吃吃地笑了起来,恶作剧地问:
“那个啊~加川君……你啊,是不是有了喜欢的人啦~?”
一口气没有倒过来,我猛烈地咳嗽起来,一边还猛摇着头。
“喜、喜欢……咳咳咳……你说什么啊,佐仓同学……”
“唉嘿嘿~我不该说这个啦。”
“是、是啊,佐仓同学的确不该说这个。怎么说我也是被佐仓同学……”
唔,不好,我怎么说出来了呢。
我是被佐仓同学甩了啊。
竟然毫无障碍地把这句话冲口说出来了,就好像那一点也没有什么,只是单纯的一件往事而已。
佐仓同学看着我,以她那双大大的、可爱的眼睛;我最喜欢的眼睛看着我。被她看着,我却不敢回望她。心跳得好快。
突然间,佐仓同学那大而可爱的眼睛忽然间变成了安云野的。映着阳光时会变成金色的黄褐色、有些下垂的眼睛。
“……我……”
“加川君?”
……唉,怎么回事,我……好奇怪……
眼泪落了下来,大颗大颗的,我止也止不住。走过走廊的学生们都用诧异的眼光打量着我。
“加川君,你哪里疼吗?”
佐仓同学担心地问我。我摇着头,用双手遮住了脸。
怎么办呢,我要怎么办呢。
脑子里一直考虑着安云野的事,一天里一直一直想的全都是安云野。就算这是一时的发狂也已经到极限。我想见他,想见他。怎么办呢,这种感觉我根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啊。
头脑里混乱了,想要对谁倾诉一下才好,我想到了身边的女孩子。
“……佐仓同学……”
“什么事?”
“那,那个……我……要怎么说好,我非常非常地……想见安云野……”
嘶,我吸着鼻子这么说。有谁在轻轻地抚摸我的背,小小的手,要安慰我一样在背上轻轻地磨蹭着,她用温柔的声音对我耳语:
“是吗,那,你就去见他吧~”
这不经意般的回话把我的苦恼在一瞬间粉碎了。
“……去见他……也可以的吗?”
“当然可以了~去吧去吧~去见想见的人有什么错呢?”
若无其事、自然而然地,佐仓同学这样说着。是啊,对啊,我去见安云野又有什么不行的呢?
擦掉眼泪,与佐仓同学对视了一眼。带着掩藏着害羞的微笑,她对我啪地挤了挤眼,以充满阳光的笑脸激励着我:
“这次要加油哟,加川君!”
被强吻是非常令人抵触畏惧的,而且都是男人就更加异常。所以我对自己说离开他不再见他,就会忘了这些,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是那是谎话,天大的谎话。
揉着哭红的眼睛,穿上鞋子。普通科学生基本都是回家部的,所以鞋箱的地方站满了人。我推似的挤开他们,向校门跑去。
要去安云野的家,也许他会把我赶回来也说不一定,但我要去。虽然去了之后我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但我要把自己的心情说出来。也许那和安云野的心情不尽相同,但是,我觉得它们是十分相近的。
说真的,我有一点害怕。我怕被赶回来,而相反的,我也怕着好像那晚一样的粗暴举动。更怕的是,如果他再做出那样的事来,我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想到这里,不禁笑了起来。前怕狼后怕虎的,简直太奇怪了。
于是我又意气风发地仰望着闪烁着仲夏阳光的天空了。
哪,安云野,我今天在大家面前怒吼了,说了不得了的话,可是我一点也不后悔。他们全都是一付吓到了的样子,真好笑。可是我们的学生也不是没药可救是不是?大家都很认真地在考虑吉泽的话呢。
如果,普通科和艺术科大家都能友好相处就好了。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班的家伙们就能看到你的照片了,大家绝对会赞不绝口的。你到那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一定是在笑吧,十分快乐的笑容,一定是这样。
头上无尽的晴空澄澈得近乎透明,我的心情好得想哼起歌来。挣脱眼镜的框框才发现,原来外面还有这么宽广的世界啊。
扯下憋气的领带,解开衬衫的上两个扣子。经过的艺术科女生看到这样的我,咻地吹了声口哨。向那个衬衫前面敞开着刻意让人看到精心设计的内衣边缘的女孩子,我报以一个轻快的微笑。如果再看到那个大红头发、鼻子上穿着银色鼻环的家伙,我多半也会对他随意地说“满帅的嘛”。
我为自己画下了“到这里为止”的界线,做了一个困住自己的框子,安云野却把这些一点点地扩大了。这样一来,我自己就有了一些富裕。我曾经缺少的,可以容忍他人,承认他人的作为的富裕。
是安云野把这个给了我。
飞奔着穿过了校门。我想见他,我非常想见到安云野。
压抑着粗重的呼吸急跑向车站。但我的背后忽然传来了汽车喇叭的声音,还有谁的叫声,听起来像是在叫我的名字。
回过头去,只见一个戴着墨镜的人坐在越野型吉普的驾驶席上对我挥手。居然是安云野仁。
对着吃了一惊的我,安云野的老爸暖味地笑了笑。
“我马上要去海外做一星期的拍摄,这之前有点事情无论如何也要拜托你。”
他掏着摄影师专用夹克的衣袋。
“洵这家伙现在状况糟透了呢。不能放着他不管,只好来向你求助了。”
我的眼前银光一闪,有什么东西递了过来,是钥匙。
我惊讶地看看钥匙又看看伯父。
“那个,我……”
“什么也不用说,请你帮助那孩子好吗?”
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接过了钥匙。伯父松了一口气似的微笑起来。
“抱歉,不光儿子任性,老爸也这么乱来。”
“我才是又任性又乱来。我……那个,是我伤害了安云野……”
正要说下去,忽然有一根食指伸到我的嘴边制止了我。
“你不是照片而是真实的人类。而洵不知道,照片虽然不会伤害他,但也不能给予他什么的。”
安云野仁的手伸过来,唰啦唰啦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唰啦唰啦唰啦。
“……拜托你了。”
下定决心,握紧手中的钥匙,我大声地答了一声“是”。
打开那城堡一样的黑色铁门,通过美丽的庭院,我走上那玻璃造就的螺旋阶梯。
安云野的房间半开着门,我刚蹑手蹑脚地走近,就有一股强烈的酒精味直冲进鼻子。
皱着脸,我向里面窥探着。屋子里拉着窗帘又没有点灯,一片黑暗。从门缝中把身子探进去,伸手在墙壁上摸索着,按下了电灯的开关。
光线一下子洒下来,忍不住眨了眨被晃到的眼睛。当我能够看清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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