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美缺锦上添花,蓦地里被严参山头落马……”
冰寒刺骨,连我,都觉得怕。
一直撵,一直撵,辽军一路撤,一路被拦截,人数越打越少,大势已去。但除去投降、被擒、被杀、被踩踏而死或是在尸骸堆中奄奄一息的之外,仍是有数千散兵,北逃而去。首将萧腊剌,也没有抓到。
赵瑞岚不肯停手,一路追去。我则半途折返,也不打招呼,一个人恹恹而回。
一场血战,天色已经亮了,看见有祈军酣战之后,正在打扫战场。辽营已经成为灰烬,尸骸遍地,血迹斑斑,那河中也漂满了浮尸。
我却仿佛麻木,视而不见,满脑子想的都是景言在哪里?!
“景言……景言……”我嘶哑着嗓子喊。
景言你在哪儿?!
“景言!!”
“景言!!”
“景言……”我徒手扒开尸堆,只怕被压在最下面那血淋淋的一个是我那傻傻的景言。
磕磕绊绊,一路寻来,满身鲜血淋漓,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景言!!”我无助哭喊:“景言你在哪儿?在哪儿?”
突然有一双冰凉的手臂环绕肩膀,抱得死紧,有人颤抖着哽咽出声。
我回头便赏他一记结结实实的大锅贴。
“臭小子!!”我吼:“你要把我吓死?!”
我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
他雪白的脸上全是血迹,佩剑卷了口,原本灰色的军服也被染成黑红。只楞楞睁着美丽的眼睛看我,终于懂了,泪珠滚滚,落在脸上仿佛鲜血滴下。
终于忍不住,扑到怀里,只是比我还高半个头,只好搂着我的脖子号啕大哭,说:“小晏,对不起。”
“对不起个屁!”我恨恨道。
“对不起……”
“走!回去!”
“嗯……”
……
够了,战争就是战争。鲜血、死亡、阴谋、背叛。
但景言没死,赵瑞岚没死,我没死,百里悠被我栓在祈营桌腿上也没死……
我便心满意足。
嗯?
什么?少一个人?
哦!文……文老狐狸呢?!
三四、
老狐狸正大刺刺躺在床上摊手摊脚睡得正香。
我毫不犹豫地一扑,压在他的胸口上,招招手,唤景言同压。
半分钟,老狐狸呼吸不畅了。
一分钟,皱眉微微挣扎了。
一分半钟,做噩梦扭动了。
两分钟,被魇醒了。
“文郎~~”我幽怨的嗔道:“你不在,奴家好~寂~寞~哟~~”
他迷迷瞪瞪了一会儿,“嗷嗷”叫起来。
“你怎么搞得这副鬼样子!?你头发上黏答答的是什么?!”
“血啊。”我老实回答。
“祈国就没人了吗,将军要拿你充数!”
他又指着景言:“看看你,看看你,到底杀了多少人啊,血腥气冲天,……别扳着指头数,别告诉我,我这人缺点就是太善良,最是菩萨心肠。”
“哎!”我说:“菩萨,你也不问问我俩受伤了没有。”
“看这副开人玩笑的精神气还要问吗?”
“要问。”
“景言你伤哪儿啦?”
景言小傻瓜摇摇头:“我没受伤啊,以前遇到的对手要比他们厉害百倍。”
我说:“你怎么不问我?”
“你不用问。”
我立刻缠手缠脚严丝合缝贴在他身上,蹭:“文郎~~你好薄情哟~~~真真愁煞奴家了也~~”
“啊!下去,下去,脏死了,我这可是白衣服,白衣服。”
已经不是了,我抬头,满意的看到一件血衣。
“好吧”他无奈:“千年妖兄,你伤哪儿了?”
我泫然欲泣,抬起一只纤纤玉(血)手:“我在死人堆了扒景言时,指甲断了啦~~~~”
“真是好重的伤。”
“是啊,凭此伤就应该连升三级。”
老狐狸对景言说:“我叫你不要跟着他,你偏偏要跟。除了脸以外,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好处,你跟着他,还想学得多坏?那个齐王也是……”
“百里悠呢?”
他明明就是被栓在这里的。
我转一圈,捡起半截断绳,赞一声:“好牙口。”
“景言,咱们去找找他。”
“不用!”
百里悠站在帐篷口,恨恨的:“你们回来我就看见了。”
“心肝,你没事吧?”
“用不着你担心!”百里悠气得狠了。
我笑起来,走过去:“谁惹你了?”
他怒睁了圆溜溜的眼,气咻咻瞪我:“哼!!”
“原来是我。我怎么惹你了?”
“哼!”他扭头。
我把他的头扳过来:“怎么了?”
“哼!哼!”他又扭过去。
我和景言对视,偷偷笑起来。
“之贤兄你先陪着齐王哼哼,我们弄干净了再来。”
“你们敢走!!?”百里悠猛的扯住我,气红了眼圈。
“我们……”
“你们是天底下最无情无义的两个!”他吼道:“丢下我时那么干脆,回来找我又那么随便!”
我微笑:“……我们错了。”
“一句错了就够啦?!”他努力绷住泪:“好不容易弄断绳子,这些军士一个个全都拦着我,苦苦捱到天亮才乘机逃出,却看到你们两个血淋淋……血淋淋的回来……”
我拍拍他的肩,柔声说:“回来不就好了么。”
“呸!”他终于委屈落泪:“你们死在辽营才好呢!”
我把他揽入怀中,轻轻抚摩他的背,心底里柔软一片。这个口是心非的傻孩子……
他啜泣:“我看到大批将士们都陆陆续续回来……就是没有你们,我很害怕。”
我轻轻说:“我知道,我知道。这不是好好回来了,连一块皮都没破啊。”
“哟!那可不是!”文之贤接口:“他可身负了重伤呢!”
我白他一眼,突然想起来,问:“对了,你是撵一队辽兵去了么?”
“啊!”老狐狸跳起来:“还不是你这妖怪出的鬼主意!什么追啊退啊差点把我给累死!鲁直又来的傻,常常一日夜就走一两百里。宿营时,衣不解带,席地而寝;天色微明,跃然而起,略略进些饮食,又要上马急弛。”
“很辛苦么。”
“当然辛苦,简直心力交瘁!我是个书生!文弱书生!”他喟然而叹:“栽在你手里,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年景不对,狐狸精都出现自我认知障碍了,先说自己是菩萨,现在居然还认为自己很文弱。
赵瑞岚整整五天后才回来。
期间,还有大批的骑兵队伍不断被调进调出,文老狐狸其实也忙得很。
只有我最闲。睡睡觉,喝喝茶,散散步。
终于想起来,兴冲冲带两个打手去找李怀商麻烦,却被告知已经先行回朝。觉得茫然若失,生命中的乐趣都被剥夺了。
赵瑞岚回来后,把景言叫走,坐在大批将领之中,一起听人读文之贤起草的奏折。说此此雷州大捷,阵斩辽军三万余人,河道“乱尸填溢,水为不流”;俘虏一万多人,夺获马匹两万匹;阵斩辽军大将三人,射死一人;北逐辽军两百余里……铺张扬厉,大序战功。
景言回来说得眉飞色舞,我还笑眯眯的听,表扬他终于(匪夷所思的)完成了从小男宠到军事将领的人生跨越,是质的飞升。
直到赵瑞岚喊我去,我才考虑到,我是不是正在走着一条相反的蜕化变质道路?
果然,美人叫我,真的只是想吃豆腐而已。
他也真累了,一会儿便搂着我这个抱枕沉沉睡去。我却脑袋里不知想些什么,就是睡不着。
人生道路么?
呵呵。
大学毕业二十一岁,一团孩子气。半开玩笑的争取省委选调名额,竟然得中。得意洋洋告诉辅导员。当时他也不过二十五六,还在念硕士,亦师亦友。楞了半天,才翻箱倒柜找出本旧书来,一看,清人王永彬,《围炉夜话》。
他说:“别笑,别笑,把你什么游戏攻略,武林秘籍统统扔了吧,回去给我好好看这书。看完了,记住了,就能出社会了。”
工作头两年,磕磕碰碰,一路艰辛。
二十三岁破格提干,被写了人民来信。市委、政府、组织部、纪委……沸沸扬扬。明明知道是谁,明明以为是德高望重的老同志,明明对我表现的最照顾,明明把他当人生导师,可就是偏偏。
对着墙整整抽了一夜烟。
第二天,继续满脸堆笑老某小某叫得亲热,端茶倒水,点烟买饭,鞍前马后。回到家,连自怨自怜的力气都没有。熬啊熬啊,整整熬了五年,终于能够有力量反击,那人却早过了退休年龄,打压我的,被我打压的,各另有其人。
成人社会中的小学生,就是这么被强迫着,被摔打着,痛苦的长大。
原以为肯定要与之结婚的女朋友爱上了别人,却不谙世事的非要我和她那新男友见面,说是以后做朋友。我不去,竟然来截,她坐在高级轿车上神采飞扬,男人青年才俊,眼神清明,我则心里痛如刀绞,满肚子都是苦泪,脸上却仍是笑眯眯。
这才发现原来我只有一张脸,一张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端出的完美的笑脸。
只是笑得好累……
“小晏。”
“啊?”
“睡觉。”
“我睡了啊。”
“不是”美人爱怜道:“你在苦笑。”
“你什么时候醒了?”
“你刚刚叹气时。”
“这样你也能醒?!”
“呵呵”美人撩了下头发,吐气如兰,轻轻吻上我的眼皮:“不警觉不行啊,谁让我爱的这个人,狠心到连自己的哥哥都不放过,是吧,李怀熙?”
三五、这个,算不算是H?
我突然很响的打了个喷嚏,然后对赵瑞岚说:“对不起啊,着凉了。你说什么?”
美人含笑看我:“我说李……”
“阿嚏!”
赵瑞岚立刻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