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两面,一个人怎么可能爱着,同时又仇恨着?
“如果你爱着一个人,那令你最伤心的是什么?”
最令人伤心的,莫过于爱人的背叛。
我以为凌那天晚上突然来找我聊天,真的是要伤春悲秋一番,真的要畅谈一番哲学,他却话峰渐转。他说
,我们都错了,白鸦想得到的,不是世界,只是世界上的一个人。
他说,他想要,我们偏不给他,我们要让他痛极,恨极,让他疯,让他狂。
我说,他现在已经够疯狂了。
凌说,不够,远远不够。
他的脸上带着山雨欲来的疯狂,仿佛在揭示未来这场可怕劫难的预言!他要故意激怒白鸦,逼得他将那双
利爪浮出水面!
这一切本该就此结束,从历史中沉淀下去。
假如我们忘却仇恨。
以色列少将苏门的婚礼,将要在英国伦敦举行,这场婚礼的盛大轰动,将不亚于皇室世纪婚礼。传媒的力
量无远弗界,这个消息将通过无数肉眼难以辨别的光纤信号,传递到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
苏门不加思索就同意了凌的主意,他甚至不过目凌为他挑选的新娘,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报复那个伤害
他的人!
他的心情我再理解不过,凌说,我真不想看到他眼中的仇恨。只有仇恨。
我怀疑地望着凌那一脸悲切的面容,看不出虚实。他究竟是在结束这一切,还是掀起更可怕的高潮?
伦敦的夏天,白昼极长,钟表指钟朝向九的时候,天还是大亮,伦敦人向往阳光,却想象不到阳光下暗藏
杀机,他们犹然未觉,可怕的灾难穿越无摭无掩的天空,渐渐向他们靠近。
海德公园的草坪上躺着惠夫曼一家四口,他们贪婪地享受着阳光,那会为他们带来永远的健康。丈夫的眼
睛时不时瞄过路过的比基尼美女,惠夫曼太太有些恼怒地拍拍他的脑袋,后者将眼睛收回来,调皮地笑笑
,闭上眼睛做养神状。
过了几个小时,惠夫曼太太从草坪上坐起来,看看手表,板球比赛就要开始了,再望望丈夫,熟睡成死猪
状,她拉起吃冰淇淋的两个小女儿,悄悄离开。
小女儿问:“妈妈,我们不叫醒爸爸吗?”
惠夫曼太太俏皮地眨眨眼睛:“我们去看比赛,回来讲给爸爸听,让他羡慕死我们!”
惠夫曼太太刚走没多久,惠夫曼先生就从草坪上一跃而起,几乎要哈哈大笑,不是他不愿意去参加精彩的
板球比赛,可今天是太太的生日,他要赶回家,在她回来前给他一个生日惊喜。
与此同时,全英国几千万观众坐在电视机前面观看他们热爱的板球比赛,然而等待他们的不是精采的赛事
,而是天塌地陷般的惊愕。
在威尔球场这个夏天第一次举行国际型赛事,门票一天就卖光了,今天到场的观众很多,他们极有秩序地
进场,有些人安坐下来,有些人则在寻找自己的座位。
然而这时,不知道因为到场的观众太过拥挤,还是他们今天出门没有向上帝祈祷,钢筋水泥架构的会场突
然就象小孩子手中不规格的积木一般,芨芨可危地颤抖起来,在场的人感受到大地在恐惧地呻吟,所有的
人惊慌失措,还未入场地远远跑开,已经入了场的拥在出入口,没命地想要挤出来。一时间场面已经混乱
难以控制,负责管理秩序的保安试图阻止惊恐的人群,结果被他们从身上踩过,不稳定的体育场终于也不
堪重负,在人们未曾逃开时就扑天盖地压下来,淹没所有惨叫声。
惠夫曼并没有看这场转播,他没有眼睁睁看着妻子从这个人间地狱沦陷下去,他很幸运,妻子在另一个世
界向他告别时,他还在家中乐陶陶地准备烛光晚餐。
然而,他再也等不到妻子跟两个小女儿的归来。
婚礼明天就举行了,在此之前,伦敦四处不断传来噩耗,这些枉死的灵魂不会明白,居然是即将到来的盛
大婚礼害死了他们!
白鸦用这一条条血淋淋的人命向苏门宣示他疯狂的爱,他深情款款地道出:亲爱的,我将用流淌着鲜血的
泰晤士河,作为新婚礼物献给你。
罗密欧被这一幕幕惨剧弄得也有些于心不惨,他冲过房间来对苏门大喊:“够了!停下吧!我恐怕等不到
你的婚礼到来,伦敦城已经没有人可以活着来为你祝福了!”
我对他摆出讥讽的笑,他难道看不出来,坐在面前这具冷冰冰的石雕,眼睛里面没有别人的生死,他根本
不在意这个城市血染成河?
凌说:“再找不到白鸦,死的人将会更多。”
罗密欧咆哮一声,撞开门冲出去,他这一生恐怕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无能为力。
苏门跟凌每天呆在苏门伦敦的宫殿中商量事宜,我不敢加入,怕那是残酷到我不忍知情的,即使我知道,
他们也不允许我阻止。
如果苏门的婚礼成功,这个名为沃宁的宫殿将会成为他与新婚妻子的洞房,在那个本该绮丽的夜晚真正会
发生什么,谁也不敢预知。
我沿着沃宁花园中心的花坛漫步,郁金香静静地绽放,流露如泣如诉的忧郁。明天,你们是盛放依旧,还
是任由生命在恶梦中渐渐流失掉。
我救不了你们。
花从后面传来悉悉蔌蔌的声响,我立刻提高警惕,居然有人穿过防卫森严的警卫网闯了进来,对手不可小
觎。
掏出腰间的枪,我掩起声息悄悄向花丛间靠近,枝叶缝隙间确定对方的位置,正欲对他腿的位置开一枪,
对方却先发现我的打算,在花丛那方迅速地移开。我跳上花坛中追上去,从后面看,那人的穿着将自己包
得密密实实,猥琐不堪,倒真像个入室行窃的小偷。
这是个绝不普通的小偷,他身手敏捷不凡,毫不费力就闪避过我从后方射出的子弹,纵跳如飞,几步就来
到宫殿边的高大院墙,他本可攀着绳索利落地爬上去,就此远走高飞,可是他爬上院墙就必不可少地将自
己暴露在我的射击范围内,虽然他在上面的时间极短,对我来说,也足够拿他练靶子了。
对方对我的枪法极有信心,所以躲在院墙边的树林里,一动不动。他隐藏得很好,我不确定他的位置,怕
他有武器突然攻击也不敢轻举妄动。
我们都藏身在相距不远的林木间,时间在我们静默的对恃间流失着,我再也等不耐烦,向那边喊一声:“
既然来了,就别再藏头藏尾的!”
那边毫无动静。
“你有胆子闯进来,没胆子露面?”
还是沉默。
我心想不会吧,握着枪捏手捏脚地靠近那边的树林,一路上那边一点反应没有,我一个纵身翻过树林将枪
对准对方,却发现所谓的对手已经逃之夭夭,边墙那根绳子的下面,只有一个直径半米的小洞。
妈的!我暗骂一声,居然被耍得团团转!
我丧气地注视了一眼那个小洞,转身欲走,后脑却突然被一硬物砸中,顿时天悬地转,原来他在这儿等着
我呢!
我不支倒在地上,对方才敢向我靠近来,他小心翼翼地靠近我试探我是否还有反应,我一动不动所以他开
始放心地在我身上四处搜寻。我身上不可能有值钱的东西,这也不是普通小偷,他要找的,肯定是沃宁的
钥匙!
他的手插在我裤兜时,我两手支地反身跃起,一把制住他的手,一巴掌就向他脸上掴去,他的反应极快,
向后一仰躲开,可一只手被制住,努力挣脱不得,他只好扬起腿向我踢来,趁机一个转身扭转方位,我握
着他的胳膊,此时不由自主身体反被他牵制而扭转过来,我不得不因疼痛而松手,下一步趁他不及逃走,
扑上去用掐住他的脖子,对方猛一矮身,蹲了下来,我一个扑空,他从地上抓了把泥土向我脸上撒来,一
片灰土中我腹部被踢中。
眼看他又要跑,我再也不肯手下留情,纵身扑上去将他压在身下,他向前跌倒,帽子掉下来,他连忙用手
臂抱住头,任我胡乱捶打也不肯放手。
我顿时气极,站起来对他一阵踢打乱踹,可是他夹紧四肢蜷成一团就是死也不肯放松,无奈我只好上前去
提起他,用双臂夹紧他的胸膛,当他痛苦得支撑不住时自然会放手,怎知我还未及施展,倏然浑身便似电
击般窜过一道意念,这怀中的身体……怎会这般熟悉?
我顿时真的象触到电门似的弹了开去,浑身居然筛糠般颤抖起来。
那人被我突然丢在地上,摔得很狼狈,他爬起来,背对着我,终于不再用手捂住头。
千般思虑,万般想念涌上心头,难以说出口,我压抑下来,出口的语调却是极讥讽:“怎么?白鸦让你来
打探什么消息?还是他命令你把苏门抢来给他?”
阿寻抖动一下,以极缓、极慢的速度向我转过身来,他这一转身,仿佛流经亘古千年,仿佛已是苍海桑田
,他这一转身,牵动我百转千肠。
远处传来伦敦教堂传来的钟声,正午的太阳热力四射。
阳光,也有东西不能穿透;神哪,有些事情你永远不能看透。
阳光穿透不了摭盖在阿寻上方的树叶,让我看不清他脸上的凄然;神祗救赎众生,却无法看透我这罪恶的
心。
没有老师教导过我,当我如此狂热地想去拥抱一个人时,当我有着万劫不复的可怕念头时,应当怎样克制
。他跟我面对面,相隔却何止万水千山。
作为许久未见聚面的好友,我本想请阿寻到我的房间坐坐,可是他这张脸一出现恐怕就会成为万矢之的,
我们只能肩并肩坐在树林间,彼此甚至看不到对方的眼睛。
是真诚是虚伪,是天堂是地狱,我已经全然不在意,起码我还有今天,今天阿寻还是阿寻。
我们背靠背坐着,阿寻的后背传来温凉的触觉,空气将他的气息一点点传送过来,这摭天盖地的仇恨,这
瞒天过海的阴谋,都远去吧。
我什么都不想要了。
是什么遥远的声音,再度敲响了那沉闷的钟声。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夜,阿寻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他究竟来过没有,我更加不知道。
恍恍惚惚回去房间,罗密欧怀疑地打量我一路,说:“好好休息吧,明天很难应付呢!”
我怎么睡得着?怎么睡得着?
阿寻那张脸历历在目,只是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