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的管道里寻找前进的方向,在极热的环境下我整个大脑都会失去思考能力,只能凭气若游丝的一点意念
,支撑我爬下去。
空气越来越稀薄,汗水不断从体内蒸发带走我尚存的水份,沿着额角滴落在地上,哧得就冒起一阵白烟,
这里已经烫得可以煎鸡蛋,可是我的四肢按在地上,居然都没有感觉到滚烫。
阿廷一直紧随其后,可他并没有开枪,我知道以他的枪法十分有把握在不破坏热能房所有设备的情况下打
中我,可他也害怕冒险。
我在纵横交错的管道间尽可能迅速地移动,混淆阿廷的视线,不时往后看看,阿廷却敏捷得象一只草原上
的豹子,始终摆脱不得,眼看他就要追到我身后,我提起一口气,钻进一个滚烫的管道后面,屏住呼吸。
阿廷的视线中突然失去了目标,他警惕地握紧手中的枪,鹰一般的眼睛四处寻找着,我肯定此时我只冒出
一个尾巴都会被他击毙当地。我攀附在滚烫的管道上面,缓缓地朝阿廷那个方向移动着,从上位观察着他
的情况。
阿廷为人稳重冷静,暂时性失去目标并未让他有有丝毫焦燥,他的精神还很好,刚刚我紧绕在他脖子上的
鞭子已经被他解下系在腰间,因为颈部大量失血,他把衬衣脱下来,围在脖子上帮助止血。
我确定他在强撑精神,让我有把握的就是他有这种固执的精神。阿廷非常自信自尊,人的能力总是与强烈
自尊成正比的,因为我曾给他极大的耻辱,这种伤害他自尊的行为令他巴不得要将我拆皮扒骨。因此没有
向电梯通道外的同事求援,而是孤身一人来对付我。
阿廷越来越靠近,近得我几乎可以数到他的眉毛,可热能室内氤氲的气氛阻碍了我们彼此的视线,我凭借
他身上醒目的猩红,从管道上面找准他的位置落下,砸在他身上,同时用两只手掰着他的两只胳膊试图夺
过他的武器。
我们现在都是浑身虚软,他失血过多,我被过热蒸昏了头,所以我们的争夺动作十分缓慢,象两个神智不
清的人在划醉拳,如果有人在旁观,定然会觉得可笑,可我们动作得很辛苦,象彼此的手脚上都坠着千斤
坠。
阿廷用枪对准我额头的时候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向他的侧脸踢去,这平时在他简直是小孩挠痒般的力量却令
他身体不可控制地侧向一旁,倒在地上气喘吁吁,我借机爬过去从他手中抢过枪来,双手发抖地对准他。
阿廷不怒反笑:“即使你胁持了我,也别想从这里走出去。”
他说得没错,以情报局一贯的作风,绝不会顾念一个同僚的生死而让整个系统陷入泄密的危险中,象卢费
那种赤诚的人太少见。自从这些人进入情报局的那天,就必须残忍、专业的冷酷与狡猾。
一个阿廷的对付起来尚且如此费劲,何况是成百上千个。
阿廷躺在地上舒展开四肢,把头疼的问题丢给我,自己轻松无比,我可不会让他那么舒服。
“你一定会帮我的,阿廷--不,阿寻。”我默默念出一句。
清楚地看到他身体痉挛一下,睁开眼睛惊慌的望着我,那种不安几乎要把我逗笑。
“你怎么知道的?”他突然从地上坐起来,低头把自己全身上下望一遍,似乎想要从自己身上瞧出什么破
绽来,这种行为是非常可笑的,那代表着他已经混乱到一定程度。
我将外套脱下来,盖在他裸露的上身,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膀:“带我出去吧,帮你自己。”
阿廷有一刹那间的垂头丧气,可是很快又恢复了精神与活力,他的这种活力甚至让我感到害怕。
我现在虽然反制住阿廷这张有利的牌,可我不会忘记情报局上下,现在正有成百上千双眼睛在盯紧着我,
所以我拿着枪小心翼翼跟在阿廷后面,在狭窄的通道里这距离几乎使我们的身体贴在一起,阿廷不太耐烦
,我笑道:“如果不喜欢,就赶快离开这里吧。”
阿廷对于情报局最底端这些无关紧要的地下结构也是知之甚详,这看似全无道理,我调侃他道:“你是否
也打算有一天逃离这里?”
我的话仿佛触动阿廷的心事,他嫌恶的望我一眼。我知道自己不讨人喜欢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从来不懂得
顾及别人的心情。
热能房边旁有一侧小门,阿廷打开钻进去,我看里面一片黑暗,反射性打开表灯,却被阿廷厉声阻止,我
苦笑,他是无法体会我对黑暗的恐惧,正如我无法体会他分明可以成就光明,却愿意屈从于黑暗。
我是曾经见过阿廷的,那是在某个国家的秘密军事演习中,他沉静阴郁地站在一位少将身边,地位很不一
般。他气质冷酷,目光凌厉,从那双眼睛里,就能嗅到血的味道。他不仅服务于美国秘密情报局,同时也
在另一个国家的军事组织担任重要职位。那名少将是这个国家间谍组织的头目,因此我很肯定,他是一个
双面间谍,拥有阿廷跟阿寻两个身份。
从事间谍是一项危险的职业,双面间谍更是将这危险倍乘倍,在两个举世闻名的间谍组织中间周旋,他的
勇气令人十分惊叹。然而他现在的恐惧不安又让我不解,即使身份泄露是十分可怕的灾难,他也绝不该如
此害怕,这些早该在他的预料之中并且计划周详,不该那么容易就被我反制,他的表现看来简直是毫无防
备。
真相之后的真相,又是什么?
小门后面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墙壁慢慢冰凉起来,我的状态越来越好。现在我只能相信阿廷,哪怕出口的
地方可能埋伏着死神。
通道的另一端仍属于底盘结构,仍然是连绵不断的管道,穿过这些通道,来到机械室,让我跟阿廷都讶异
地一颤的,是这里有另外一个人,我暗暗提起枪来对准他,却被阿廷阻止住。
“克里,这大家伙又出毛病啦!”阿廷开口同他讲话,声音放得很大,可男人无动于衷,阿廷只好走到他
跟前,使劲拍拍他的肩膀面对面的说,让他看见自己的嘴巴在动。
男人放下电焊聚精会神,他是一位满脸皱纹皮肤黝黑的的老伯,他张了张嘴,做出一个口型,却没有声音
发出来。
阿廷轻声快语地对我说一句话:“克里是个普通检修工,而且他是个哑巴。”
我晃晃脑袋,不置可否,我绝不相信在他们情报局的地盘,会出现无关紧要的人物。我被带来这里后费尽
心思到现在也未能出去,难道你们会让这位老伯自由进出?
虽然这么想,我却没有动作,毕竟我跟阿廷现在是同一阵线,他知道如果我活着被捕,对他也无益处。跟
阿廷从克里那里绕过机械室,打开门,就是走廊,我开始紧张起来。
“我们要堂而皇之走出大门吗?”我问阿廷。
阿廷嘲弄地望我一眼:“你本可以堂而皇之走出去的……离我远一点。”
我稍微退了半步,阿廷对这种距离还是不满意,这已经到了我的极限,我们一前一后在走廊行走,看似逸
然,实则暗潮汹涌,阿廷的内心定然在挣扎,挣扎在对我的恐惧与憎恶当中。
我望向他的背影,因为受伤的虚软已经不那么挺拔,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第七章 人道毁灭
有谁不可怜呢?当走廊的灯光倏然灭掉时,我的恐惧自心中油然而起,几乎要淹没我的理智,可我迅速让
自己冷静下来,第一时间扑向前面,还是晚了一步,阿廷已经消失。
几道红外线光束聚集在我身上,我迅速翻滚向一旁躲过追击过来的子弹,枪声越来越密集,交织在我的四
周,我根本没有机会反击,只能拼命翻来翻去转变方向路线。走廊平直坦荡根本没有我可以藏身的地方,
我不是电影里的神探,可以在枪林弹雨中总是全身而退,我早就应该中弹而亡,现在却毫发无损,唯一可
以解释这种奇怪情况的就是他们并不打算杀我。
想到这一点我本该得意,如果不是有束红外线光此时瞄准我的胸膛,我迅速向一旁扑倒,它果然又追来,
我只能再躲。
那人必然是阿廷,只有他一个人是真正想要杀掉我的,假如我被捕必然会泄露他的秘密,他一直在等待或
者说设计的就是这个机会,在黑暗与混乱中,即使他违返上级命令误杀了我,也不过是普通的失职罪。
红外线象条夺命小蛇的长唁,在黑暗中那方睁着恶毒的目光向我步步紧逼。
我望着那道冷冷的光,突然反守为攻,红外线光束虽然可以准确在黑暗中捕猎到我,同时也暴露了对方的
所在,我只需要躲过那道光线,直向那恶毒的小蛇扑去!
我的卒然发难让阿廷也大吃一惊,枪口还来不及对准我便被我扫倒在地,枪掉落一旁,我没有去捡,反而
一脚将它踢得远远的,扑到阿廷身上,与他滚做一团,他本来体力就不及我,又受了伤,自然很快被制服
。
“不许开枪!”一道声音厉声响起,那是可爱的卢费发出的,我期待许久的声音。
之所以把阿廷当作一个重要的筹码不肯放手,因为我认定阿廷在卢费心目中的重要性。卢费是一个真诚坦
荡的男子汉,他的感情毫不虚伪,任谁都能看得出来--被我紧紧箍在怀里的阿廷在不甘心地喘息,显然
看不到这一点的只有他一个人。
人有时候很是奇怪,阿廷分明是聪明绝顶的人,却看不到自己在另一人心目中重要到不可比拟的地位,否
则他不应该那么不珍惜自己。
我跟阿廷滚作一团,在黑暗中即使有了夜视镜,想要准确分辨我跟他,找准目标攻击也是极其不易,卢费
当然不肯冒险。他是情报局的高级长官,一声喝令十分有效,所有的攻击都停止,空气中只剩下红外线的
光束在冷冷地晃动,离我已远去。
我对阿廷道:“继续我们刚才的交易吧。”
情报局出于保密协定虽然没有监视器,但我相信他们自有另一套用于监视每个人员行为的系统,我会遭到
突然袭击,很大程度是因为我低估了他们系统的严密性。当阿廷疲惫地躺在我怀里喘息时,我想到这一点
。
我在卢费他们众目睽睽之下将阿廷扛在肩上飞快地逃走,在途中踢掉自己的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