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留我,这般作践自己,值得吗?”宸星并没有发怒,只是近乎冷淡地说着。
“只要能成功留下,怎么做都是值得的。只是害你受伤了,我……”华子歉还想说什么,但止不住的咳嗽让他无法继续。
“你体内的刚劲我已经帮你卸了,但是还要休息一两个月。”宸星发现自己手腕上栓了儿臂粗的铁链,铁链不长不短,正好把他限制在床上自由活动的范围内。若平时这铁链也锁不住自己,可现在只要一提气,胸中便剧痛,显然是被孙青打成内伤。“你到底想干什么?”宸星冷冷得问道。
“十天,你乖乖地在我府里呆上十天就好,不要坏我的事。”华子歉好不容易平复了气息,坐到床边上,“皇兄三天后出城,取道淮安去邰州,我要在那里截住他。”
“截住他?什么意思?想要弑君,你以为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我知道不容易,我等这个机会已经等了很多年了,我所有的精力财力还有性命都赌在上面了,十万兵力再加淮安三万,你说够不够分量留下他的命?”华子歉目光炯炯,横生一股凌驾万人的气势,令人生畏。单论他个人,的确极具帝王之相,若不是一直活在子寰的阴影之下,人中之龙非他莫数。
宸星闻言大惊,从何时起他已经能调动十万大军,又是从何时起已经有了和子寰分庭抗礼的实力?事实上华子歉更握有一张鲜为人知的底牌,就是护卫子寰全程的御林军中已有一支归顺到了他的旗下,正因为可以里应外合,背后出一记重拳,他才会如此自信。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这皇位本来就不应该是你的,你怎么就执迷不悟呢?抢夺他人的东西你就不怕遭报应吗?我调走你手里的人,你以为我是在帮皇帝吗?我是在帮你啊!我希望你能打消这个念头,我不想看到你再在这条不归路上越走越远,更不想看到你们兄弟同室操戈!”
“你就是在帮他!你就是!”提及此事,华子歉忽然像个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他对你那么恶劣,能狠心把你赶出宫,可你还拼命帮他做事!我对你那么好,什么都可以依你,你却无动于衷!他华子寰凭什么?”情绪一激动,胸中立刻翻江倒海,华子歉强压住乱窜的气息又道,“不过没关系,等时间长了你会知道我的好,我会让你爱上我的。等我登上皇位,我会让你知道怎样才是真正的爱,我不会冷落你,也不会把你扔在见不得人的角落里,我会给你一切你应得的。”
面对誓言般的承诺,苦涩在宸星心中泛开。当一个有情人被拒绝的时候,就好像被一刀一刀凌迟,这种痛苦他又何尝不知道?可他还是狠下心道:“你说你什么都可以依我?那就老老实实当你王爷,什么都不要做。”
华子歉身躯一震,惊愕地瞪着宸星:“……你太过分了……你太过分了!”第一遍是难以置信的轻喃,第二遍则是难以抑制的怒吼,他紧绷的额头上青筋暴起:“这次我一定要杀了他!”
“你要是杀了他,最好连我也一起杀了,否则他日我定将你碎尸万断!”宸星威胁道。
“你敢!”
“天底下没有我不敢做的事!除非你废了我,然后整天用锁链捆着我,否则我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取你性命!”宸星一边说,一边故意将铁链弄得哗啦哗啦直响。
金属的脆响一点一点撕裂华子歉的理智,他看看铁链又看看宸星,凄然道:“我不会这样对你的,你有任何伤只会让我更心疼,这次打伤你已经是我最大极限了,所以我宁可伤得再重些来陪你。我的命要是你想要,你就拿去好了,我别无二话,能死在你手下我心甘情愿。皇位嘛,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但是华子寰我是一定要杀的!”
“你不要皇位还要杀他干什么?”
“事关我的尊严和毕生努力,旁人不得插手!”
“哼,你休想碰他,我现在就杀了你,以绝后患!”宸星双眼微眯,杀意顿起,“区区铁链,就想困住我?”只见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点督脉、任脉十二处穴道,双手交叉抓住铁链猛得一扯,铁链就像细枝般被他轻易扯断。他一掌拍在床沿上,借力飞身而起,邪字短剑已握在手中,反手向华子歉攻去。
华子歉大惊失色,怎么都想不到他竟然还有气力去挣脱铁链,虽然他不通武功,可也猜到是他决意杀人,豁出一切,用强硬的功力把伤势全力压下。这种方法虽然可以一时恢复功力,可事后对身体的伤害是不可估量的,轻则功力大减,重则可能根本坚持不到效果消退。
宸星一时间英气逼人,势不可挡,好像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火舌向华子歉燎去,凶猛地要将他吞噬,只是不知道这团火焰什么时候会燃烧殆尽。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孙青见宸星骤然跃起,惊讶之下连忙护主,一拳轰在他手腕上,不想被他内力反震,大退三步。宸星身形也是一滞,被华子歉趁乱逃过。
孙青反身再攻去,千方百计要拦住他,可宸星只是一味强攻,全然不顾背心雨点般的攻势。华子歉狼狈地四处逃窜,却只是在屋里躲避,不愿跑出屋子,若不是因为孙青在背后阻拦,身上早被捅了十七八刀了。孙青掌掌带毒,又毫不留情,宸星血液沸腾,任凭剧毒窜遍全身,也不分力抗毒。
眼见宸星面上黑雾渐浓,毒已经累计到了一定程度了,可他攻势丝毫不减。孙青大吼一声,全身功力凝聚掌上,这一掌势大力沉,必要将他拿下。这时宸星突然转身,也不闪躲,硬受他一掌,几乎能听到胸骨碎裂的声音,孙青一呆,没想到这掌竟能得手。就在他呆滞的一瞬间,宸星一剑朝他脸上斜斜刺去。一道银光划破虚空,孙青顿时惨叫,捂住左眼,鲜血喷涌,一目已眇。
宸星再次转身,华子歉背抵着墙壁,躲无可躲,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高举起利剑,绝望似得闭上眼睛,刹那间他在宸星眼中看到了一抹异样,但无暇细想,只觉脖子上掠过一丝凉意。
预期中的剧痛没有到来,难道是已经惊恐得失去了痛觉?华子歉睁开眼睛,看到一双似怒却悲的眼睛,心中一顿,说不出的悲凉哽在喉咙口。
宸星的剑没有扎在他脖子上,而是紧贴着肌肤插在了墙上,刚猛的力道,短剑全部没入墙中,只留出了剑柄。
“我不想杀你,你也不要杀他,好不好?”不是命令,不是威胁,而是发自肺腑的恳求。
华子歉嚅动着唇,死亡的恐惧尚未退去,锥心之痛已经袭来。他竟然不惜一切代价要跟自己拼命,只为维护那人性命。从始至终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立场,虽然明知他心中从来没有自己,可还是痛不欲生。
正在两人无言对峙之际,孙青回过神来,一拳打中毫无防备的宸星。
“别打了!人都要被你打死了!”华子歉大怒,展臂搂住昏死的宸星,绵软的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
“王爷……”孙青的左眼火辣辣地痛,血流了满面,看起来煞是骇人,“王爷准备如何安置邵公子?”
华子歉沉默许久,眼中暗火涌动,他的心里正做着天人斗争,何去何从不到最后一刻谁都不知道:“把他关到牢里去。”他说是这样说,可把宸星抱得紧紧地,像是怕他跑掉似的,“传令下去,整顿兵马,三日后我要在城外会一会皇兄。”
“王爷!”孙青惊道,“我们手上只有四千兵,随皇上出行的御林军起码八千,我们如何敌得过?”
华子歉冷冷得瞥了他一眼:“你照做就是了,那么多废话。”
孙青明白了,就是因为没有胜算,所以延王才会决定一战:“为什么?王爷,您那么多年的心血就在这趟对决中了,为什么要放弃呢?”
“他本来可以杀我的,可他没有这么做……”他仿佛自言自语道,“这一仗,不能不打,早也要打,晚也要打,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愿意用我所有来满足他的愿望。”
“王爷,请您再三思啊!放着万全之策不用,白陪上性命,您何苦呢?”
“我傻!这个理由行不行?”华子歉吼道,“下去吧,好好处理一下伤口。”
孙青再想劝他,可也知道不会有结果,只得大摇其头得离开。
就好像华子歉一直希望的那样,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的世界,现在屋里只剩他们两个,静得能听到微风拂面。这样的世界,若有风花雪月该多好,虽然俗了点,可永远代表了情意绵绵。可如今,只有满屋的血腥和凌乱破碎的桌椅,怀里的人尚陷入深深的昏迷,不知何时才会苏醒。
小心翼翼地把宸星放在床上,华子歉握起他的手,贴在脸颊上,轻轻摩挲:“我成全你们……这回你满意了吧?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够幸福,要是以后你不开心,我化厉鬼去吓唬他,好吗?”
三十三
朗朗乾坤,惟红日当空,金光普照。碧空下旌旗万里,迎风招展,一派威武气象。微风轻抚,列兵们一个个神情肃穆,年轻的肌肤下蓄满精力,仿佛只待一声令下,便冲锋陷阵。
御辇缓缓驶出城门,子寰下车审阅,严盛的军容可见练兵有方。明明站在眼前的是铜墙铁壁般的卫兵,可子寰却有说不出的忧虑,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可眼中已多了几分寒意。
“陛下,臣已调来五万兵屯扎在淮安城外,随时等候陛下发令,必能将反贼一举擒下。”心腹将领对子寰道。
凭子寰的智慧和掌握的资料,他可以推测出华子歉在淮安布下一张网,等他来钻。但就算是他,也未必能知道对方密调了人数远远大于己方的兵力,如若被困,胜算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子寰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犹豫了一下,说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朕心里有些不安。”
将领愣了愣,不知道是对他的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