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小皇子摸着长生果,天真地看着他。
“什么?”男子满心期待着一声谢谢,却不想眼前的小人儿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崽。
“叔叔,我还饿,能不能再要一碗?”
子寰正在宫里急得焦头烂额,已经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去找三皇子,可都无功而返。一班人在大殿中跪了一地,却不能熄灭子寰的怒火。
“你们跪在这里干什么呀!还不快给朕去找人?”子寰怒道。
早就不想再多呆半刻了,一群人急忙逃出宫殿。这时却有几个侍卫朝殿内冲,手里抱着的正是三皇子。
“皇上!皇上!三皇子回来了!”
子寰闻言立刻转怒为喜,几步跨出殿外,看到果然是三皇子才大松一口气,忙把他抱过来:“皇儿你跑哪里去了?真是不听话,急死父皇了!”
“父皇——咯!”小皇子连打几个饱嗝,挂在子寰脖子上,看上去十分满足的样子,“皇儿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子寰又突然将面孔一板,“把四书五经抄一边,看你以后还敢不敢乱跑!”
小皇子眼泪汪汪地看子寰,想要求饶却又不敢。
“去吧,快回聿汀宫,你娘早就哭成泪人了。”子寰只顾着高兴,也不再追究小皇子是怎么回来的。
小皇子玩够了也吃饱了,又蹦又跳地跑开,在夕阳的斜射下,他的胳膊一甩,一道金黄色的光芒闪过,子寰微微一愣,似乎觉得什么熟悉的东西在眼前一晃。
“皇儿!”子寰喉中哽咽了一下,冲上前抱住小皇子,卷起他的袖子一看,长生果闪烁着耀眼的金光,呼吸顿时凝滞,“皇儿,这个东西是哪里来的?”
小皇子茫然得看着子寰:“是送我回来的那个叔叔给我的,那个叔叔还请我吃酒酿圆子。”
“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子寰激动到不能言语。他一直坚持着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情,每到心痛难耐的时候,他都会骗自己说那人就会出现了,很快便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但没人比他更清楚,其实这不过是个谎言而已。但现在旧物重现,得知伊人尚在,怎能让他不激动万分?他抓住小皇子的手臂急问道:“好孩子,送你回来的那个叔叔现在在哪里?”
小皇子抓了抓脑袋:“叔叔把我送到宫门附近就走了。”
原来他一直在京畿没有走远,可为什么他不来见我呢?子寰心中又是一阵酸痛,随后下了另一道指令:“速去找送小皇子回来的人,凡是提供线索的重重有赏!”
几个月过去了,依然是没有宸星的消息,其实也不难想通,如果那么容易就能找他,又怎么会独自度过五年呢?
既然他就在附近,怎么会找不到呢?可能的地方都找过了,均不是他的落脚处。他一定在一个特殊的地方,固执地等着自己去找他,如果找不到就一辈子都不会重逢。
可这个地方到底在哪里呢?子寰为此头痛不已。
冬季就这么过去了,今年的冬天特别冷,连续好多天都大雪纷飞,积了厚厚一层雪,很久都没有融化,整个世界都冰装素裹,粉雕玉砌。这个冬季,子寰清闲下来最喜欢做的就是站在廊轩下,凭栏观望花圃中的半秋寒。既是为了求得一丝宁静,也是因为总觉得她能告诉自己,宸星在哪里。
终于,花开了!
那一天子寰退朝后回到御书房,惊喜得看到半秋寒绽放了花朵。前一天还以为是嫩芽的枝头,已开出了一朵精致的花朵。
花是殷红色的,玲珑小巧,远远望去好像是谁不小心流下的血,在寒风中凝结成了一颗血珠子。粉色的花蕊微微勾起,单薄的花瓣在风中轻轻颤抖,还沾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好像醉人迷离的眼眸,在早初春的阳光下一支独秀,柔而不弱,娇而不艳,以近乎耀眼的姿态呈现着自己的美丽。
曾多次想象一旦花开,自己会是怎样的心情,是冲上前去大笑三声,还是微笑着自鸣得意?如今已成现实,子寰却只是痴痴得盯着半秋寒,浑然忘却了自我,仿佛走入了花的内心,明明离得那么远,却有一股清淡优雅的暗香袭来。
虽说花解人意,也要人有心于花,才能读懂花语。
和煦的阳光照在花朵上,也照在子寰身上,虽然还不足以散去严寒,但已经带来了一丝春天的暖意。花与人都好似沐浴在圣洁之中,再美的景色,都敌不过这一朵花的魅力。
回想起第一次看到他,那冰雪映衬下苍白的面容,回想起他一次又一次顶撞自己,倔强地不肯低头,回想起他笑语如珠,暖意更胜阳春三月。
怎能?怎能忘记他陪伴着自己的日日夜夜?于是在心头郁结成血珠,化成一朵朵半秋寒,渴望着阳光。
忽然脑中有什么转瞬即逝,子寰成功地捕捉到了,像是冲破了厚厚的冰层,抓住了光芒。
他当机立断,孤身一人策马离开皇宫。
三十八
山间的小木屋内,华陨可怜兮兮地趴在桌子上,看着这个不速之客:“皇上,您要我说多少遍才肯相信?我也不知道扫把星……宸星他在哪里!这么多年他真的从来没有来过我这儿!呜呜,他早把我这个哥哥忘在脑后了……”
“你冷静点啊,我没说他在你这儿啊。”明明还没开口说话,对方就已经开始哭丧,子寰无奈地安抚着,“我想问你的是,你以前送给宸星的半秋寒,是哪儿找来的?”
华陨的苦脸说收就收,那变幻莫测的眼神似乎透露着一些信息,隐藏地极好的微笑也只有子寰能发现。忽然间觉得,是不是他早就在等自己问他这个问题,而所谓的“不知道那个人在哪里”也是装傻充愣的小把戏吧。他必定不想让自己太过轻易地找到宸星,让要自己经历这段相思寂寞,等到想通了才能把人找回来。
子寰离开木屋,手里拿了一张华陨画的地图,画上指示的是一处极为偏僻的地方,照华陨的话说,他也是无意间发现的。
走了一段,似乎看着眼前没有路了,可一旦策马上前又是一条小径。大约走了足有半个时辰,眼前突然一片开阔,是一片荒坡,可让子寰惊心的是天地交合处,是一小片刺眼的殷红。
那花是……
子寰纵马狂奔而至,惊得合不拢嘴。满山遍野的红,燃烧在薄薄的积雪上,好像手指沾了血,在雪白的宣纸上抹开一滩又一滩的鲜艳。可能因为还没完全入春,所以花还稀少,但已如星芒般闪耀,点缀在雪地上,向天边绵延。
竟然这里会有那么一大片的半秋寒!
醉人的红,娇柔的红,若云若霞,傲世而独妍,好像天上仙人降临人间,随手洒下一把红色玉珠。偏要有彻骨的寒才能凝聚出火一般的血红,偏要有彻心的痛才能愈合伤痕累累的情。
风乍起,殷红的花瓣闻风起舞,眼花缭乱,分不清片片的红是从天而降还是从地涌起,暗香浮动,沁人心脾,徜徉其中仿若人间仙境。一片花瓣落入掌心,轻轻碾碎,留下淡淡的血色,抬眼望去,醉心的却是乱花丛中,卓然而立的人。
一身单衣,随时都会御风而走,满天飘扬的花瓣中,他有一双迷朦的眼睛和苍白的肌肤。
一切仿佛如初见……
“雪已经化了,你看春天来了。”子寰握住他的手,虽然轻却很牢。
宸星沉默着,深深地望着他,重拾往昔,自问那番心境是否有了变化?他淡淡一笑,笑容比春光还明媚。
两人来到宸星这些年来的住处,是一件简陋的小屋,从窗口望去,正好能看见花海。
子寰环顾四周,简单的陈设,干净无尘,依旧是宸星一贯的风格,眼前的人似乎也没什么变化,依然是身子挺拔,相貌俊秀。
“我以为我在做梦。”子寰自言自语道。
宸星看了他一眼,没有答话。这五年对宸星来说,又何尝不是孤苦寂寥,极少与人交谈,偶尔才出去走动,每到夜晚陪伴他的,只是满坡不知何年何月会开花的半秋寒。
“喝酒。”宸星暖了一壶酒,案上一左一右两只瓷杯,分别斟满。
那一年死里逃生,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到这里。固执地不回去,不愿意轻易原谅子寰的所作所为,于是对自己说,如果他心里真的有爱,那么一定会找到自己。
这一等就是五年。并没有费心思去照顾外边的花,但隔三差五去就看一回,五年来半秋寒始终都没有开过花,就在他要置疑这东西根本就不会开花的时候,花却开了。一夜之间,仿佛天地变色,睁开眼睛已是殷红遍地,令自己欣喜不已。
一时之间,两人竟不知道说什么好。子寰想对他说,是如何如何地思念他,却又觉得这样很幼稚,正在尴尬之时,忽然想起自己还带了一件东西。
“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子寰的神情有些古怪,又是得意,又是羞涩,磨蹭了半天,掏出了那个人形的木偶,“这个是我雕的!”
宸星不禁意外,印象当中子寰的腕伤是不能做木雕的,眼角瞟了一眼他的右手,微微一笑。木雕是个模糊的人影,上面还有浅色的红印,几乎可以想象他雕刻时笨拙的模样:“雕得不错嘛,很漂亮……不过你雕的是什么?观世音?如来佛?”
“我……我雕的是你……”子寰扁了扁嘴,就知道那句“雕得不错嘛”是哄人的。
“……原来是我啊……真像啊……真像……”宸星干笑两声,把木雕捧在手心里,格外地珍惜,因为雕成这木偶的不是权力而是心。
看到自己拙劣的艺术品得到了肯定,子寰也添了几分自信。
宸星也拿出一样东西,和木雕并排放在一起,是子寰与秦狄的一双阴阳和合锁,碧绿的玉锁与焦黄的木头各自彰显着存在。
“这东西我还一直收着呢,现在终于有样东西能和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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