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主屋之中还有一人端坐于程映轩下首,却正是上官沐昨日刚刚见过的程门管家程仁。
眼见上官沐到来,屋中坐着的两人便即站起身来,程仁随即疾步上前,将上官沐迎到座中,而后也退出了屋外。
“弟子上官沐拜见老爷。”堪堪入座,上官沐便立刻起身,向座上程映轩拱手行礼,“多谢老爷救命之恩!”这般说着,他又欲行叩拜之礼。
“快请坐,请坐,”眼见此景,程映轩立刻出手将上官沐拦下,“不必多礼,孩子,而今你重伤未愈,切莫行此举动。”
“我程门与炼魂居一向关系甚笃,你既是炼魂居门下弟子,程门搭救你便是理所应当,不必谢的。”上官沐重又坐下之后,程映轩又开口说道,“还有,莫要再叫我‘老爷’了,你我相差一辈,你若不嫌弃的话,便唤我一声叔叔好了。”
“……是。”上官沐从不曾料到程家家主待人竟如此和蔼,下意识抬起头向程映轩看去,却见他面上神色真诚,心中也不禁涌起一股暖意。
“有关烁天剑之事,程管家昨日已然向我说明了,我等定会尽力查找真凶,你放心便是了。”程映轩眼见上官沐神色放缓,便接着道,“当日你受创颇重,而今恢复如此也实在可喜啊,如此看来,不出十日你便可恢复如初了!你放心,你的事炼魂居皆已知晓,待你伤愈之时,我定会派亲信护送你回归山门!”
“多谢叔叔!”上官沐重重点头,感激神色溢于言表。
“自己人切莫言谢,”程映轩微微一笑,而后便又问上官沐道:“只是不知而今你在此食宿生活可有不适?”
“绝无不适,”上官沐赶忙应答,“叔叔一家待我甚好,我又怎会有不适?”
“如此甚好,”程映轩和颜道,“你在此养伤,行动切莫拘束,当此处是你家便是。”
“是!”不知怎地,上官沐此时面对刚刚见面不久的程映轩,却如同面对至亲叔伯一般,竟似什么话都想与他说一般,而主屋之中的气氛,也随之越发轻松起来。
“如此甚好,甚好,”程映轩面带微笑,“我此番唤你前来,并无要事,只愿与你闲叙一番,毕竟此间大院之内,已多时没有新鲜人物来过了,我等久居于此,也不免颇感无聊。”
上官沐听闻此语,心中也不禁猜度,程映轩即将说些什么。
“你久居深山,想必对莽山上下诸多门派世家还不甚熟络吧?”程映轩略一沉吟后终于开口。
“是,”上官沐答道,“我对莽山众门确实不甚熟悉,心中也存有少许疑惑,尤其是我曾从师长处听闻,莽山上下众多大小门派世家,尽数团结一心,虽然心知如此甚好,心中也对此略感不可思议。”
“哈哈,看来你确是一个不吝思考的人。”程映轩面露赞赏神色,“莽山周边虽门派众多,但却出奇地团结一致,如此情景在其余地方实属罕见,其中也确有其原因,只不过……”话说到一半,程映轩神色却渐趋转为黯淡,话音也逐渐转低,最终还是止住了话头,有些出神地望着远方,却似是沉入了往昔的回忆之中。
眼见此景,上官沐面上也不禁浮现出一抹疑惑神色,心道,莫非此间还有一段故事么?
少顷,程映轩终于回过神来,双目看向上官沐,呵呵一笑,却是开口将话头岔开了,“无论如何,过去之事均已过去了,而今莽山上下修真一脉繁荣昌盛,却是与大家团结一心、亲如一家关系莫大啊。”
“莽山身为东南十二峰之首,乃是东方大海等蛮荒之地与中原之人互通有无之要径,更是由东南边地进入中原腹地的必经之路,地理位置极为重要,自古便为兵家所必争,又常年有大小动乱,故而大小修真门派若要在此地立足,向来便十分艰难。”程映轩接着道,“莽山周边的修真门派一直为数不多,修真一脉也一直并不繁盛。
“便是这般,莽山上下大小修真门派渐渐联合起来,各派同舟共济,相互扶持,历经多年苦苦经营,方才使此地的修真一脉渐趋强盛起来,于是团结便成为了莽山诸门派之传统,代代传承至今。”
程映轩话说至此,却似又想了起什么,自言自语般低低念了一句:“尤其是自从二十余年前那一件事后,各门各派便越发团结了……”
听闻程映轩言语,上官沐虽对二十余年前那一段故事甚为好奇,却也心知程映轩不说,其中定有原因,自己也还是不问为妙,便没有多说什么。
片刻,程映轩回过神来,随即对上官沐微微一笑,便又接着道:“而今莽山山中,共有一大四小五个修真门派,其中自然以炼魂居为首。而莽山山阴处的宣宁县城扼守四面交通之要道,稳居四周方圆百里之内最大城镇之位,自然也不少修真门派世家。
“宣宁县城之中修身之家数目众多,其中以程、李、郭、梁四大世家声名最盛,四大世家之中,又以我程门最为显赫。”程映轩道,“除却宣宁县城,莽山四周另有几座小镇,镇上亦有数个修真世家,莽山修真一脉之繁盛,由此可见。”
程映轩一语言尽,上官沐轻轻点头,认真将方才程映轩所言尽数记下,而后便又问道:“我曾多次听师长言讲,天下修真一脉素来以中原荆山剑派为首,且除此之外,中原腹地还另有不少修真豪门,那我莽山诸派与中原腹地修真门派世家相比,又当如何?”
“中土大地人杰地灵,自古高手辈出,虽然莽山不论门派数目还是整体实力,皆是东南边地之首,但相较于中原腹地还是不如的。”程映轩道,“荆山剑派创派近千年,门中能人辈出,高手如云,现任掌门李朝宗一身修行更是深不可测,又有四大神剑之一的晴天剑作为镇派之宝,便是炼魂居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这样……”上官沐若有所思。
“不错,除荆山剑派外,中原腹地另有许多修真门派,如郢州腾龙殿、邕州冬风堂、幽州雨花居等,均是实力不俗,”程映轩接着道,“而修真世家,则首推辰云荡岳家。”
“您所说的,可是马头山的岳辰云前辈一家?”
“正是,”程映轩道,“岳辰云前辈通晓上古神书冥海残卷,一身修行神鬼莫测,可谓道法通玄,正是当今修真一脉独步天下的第一高手。”程映轩口中说着,面上也不禁浮出一抹崇敬神色,“近五十年前,他修为大成后便在马头山中安家,其后又在马头山深处的无名芦苇荡开宗立派,广收天下弟子,并如炼魂居一般分全派为内外两门,门派所在的芦苇荡也从此被人称作‘辰云荡’。”
话说至此,程映轩面色却再度转为复杂,口中话音也渐趋转低,“其后……出了……出了一些事情,岳前辈最终遣散外门弟子,封闭山门,与家中后辈一道在山中静修,辰云荡从此也只以修道世家之身份存在了。”
听闻程映轩言语,上官沐心下不禁大惊,却是不知当时到底出了何种事情,以致于似岳前辈那等绝世高手,竟也因之遭受如此变故?而程映轩对于此事更是讳莫如深,恰如方才他对多年前那一件使莽山上下空前团结的事避而不谈一般,天下怎会有这等巧合?
莫非……此事与方才提及之事有所关联?还是说,这根本就是同一件事……
一念及此,上官沐不禁偷偷看向程映轩,却见他也恰好正看向自己,面色肃然,双目之中更隐隐有锐芒闪动,心头不禁为之一凛。
程映轩与上官沐目光相触,立时便缓和神色,口中道:“自岳前辈起,辰云荡岳家至今已历经三代,门人虽深居简出,实力却无人敢以小觑。当然,除岳家外,中原大地也不乏其他修真豪门,其实力雄厚,我程家也自叹不如。”
程映轩一番话说罢,上官沐默默点头,心下却已然肯定,程映轩前后所言的,正是同一件事。
此后二人又闲叙一番,程映轩向上官沐简略介绍了东南边地之人文风物与南疆群山、东方大海之概况,直至晌午之时,上官沐方才拜别程映轩,回住处休息去了。
上官沐走后,程映轩便自座中站起身来,负手而立,远远望着少年离去的方向,面上神色肃穆,眼中锐芒闪动,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爹!”便在此时,一道人影忽地自主屋后堂之中闪出,几步便来到了程映轩身后,“你和那上官兄弟谈得可是甚为投缘啊!”
程映轩转过身去,却见来人身量颇小,玉一般的面颊之上稚气犹存,却还是一个半大少女。虽然如此,那女子却是眉目如画,身形窈窕,再加之脑后轻轻披散的一头乌发,一身修裁得体的水粉色衣裙,虽只是十二三岁的少女,却已是清丽无方,颇具美人形制。不消说,此人便是程映轩的独生女儿,程门大小姐程雪瑶了。
程映轩眼见女儿到来,神色便即放缓,微笑道:“这还不是瑶儿你说他如今心情悲痛,要我多与他闲叙,以排遣他心中伤痛么?怎么,你还信不过为父,特意躲到了后堂监督我吗?”
“我哪里敢信不过爹爹啊!”程雪瑶口中这般说着,双颊之上却微微泛起一抹红晕,显然是被程映轩说中了。
“哼哼,”程映轩悻悻一笑,又转而道:“怎样,为父并未辜负你的一番心意吧?”
“那当然,我爹最好了!”程雪瑶撒娇地摇了摇父亲的手臂,随即又收敛颜色道:“不过就算如此,你为何要对他那般客气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程映轩狡黠一笑,“那少年伤势恢复奇快,又能以一身粗浅修为催持烁天剑这等神兵,便足以证明其筋骨强健资质上佳,于修道一门极有天赋,假以时日必能成就一代高手。况且,那少年随师父下山寻剑之事你也清楚,他小小年纪,又乃炼魂居外门弟子,却能够参与门派绝密行动,可见其在门中地位究竟如何。依我看,数十年后,此子必定是炼魂居中举足轻重的一位人物,兴许便是外门掌舵之人也未可知。”他这般说着,面上也渐渐现出自得神色,“此等人物,怎能不早些拉拢呢?”
程雪瑶听闻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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