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为难孟廷,何必为难舒扬。
又何必为难自己。
或去或留,无时无刻不在折磨我,然而事已至此,反而失去了活下去的必要。
夜里被孟廷拥吻,他温热的手掌,包裹着我的卑微颤抖,我的冷和恐惧,如梦里一样梦幻,亦如梦里一样真实,但那一刻却忽然觉得,已经生无可恋。
所有的人应该都已离开,差不多午餐时间了吧。
我便攀上窗沿。
这颗心已僵死太久,若微微融动,轻易便可碎裂。
我对自己说抱歉。
原谅我,始终不能,无痛无伤完整无缺的将生命奉还。
风忽然迎面变得炽烈,我扶着窗框微微站定。
“如果想看看孟廷伤心欲绝的样子, ”
那种慵懒又好听的声音,忽然在房间的另一端响起。
“…… 就跳下去吧”他慢悠悠的度步过来。
我因他的话怔住。原来房间里仍有另一个静默的人,一时无措。微微退步,足跟已经悬空,只有手指紧扣着窗沿。
肖公子并不理会我的微弱的警告,仍然走过来,“你知不知道,你站在窗上的模样,多么令人心动。”
“这样的表情真像是一只绝望天使……。 我想我有些了解孟廷了。”念着电影对白似的轻松腔调,却不同于我早已习惯的嘲笑语气,“他一定是无法抗拒你这样的表情,所以才会一边折磨你,一边爱惨了你。”
他忽然抚上我的小腿,隔着被单慢慢移上来。
我已退无可退。
我便松了手。
我以为身体,会如冰凌般直坠,然后碎裂。却猛然在半空中停顿。
也来不及坚定或者后悔,来自手腕处的力量便如生命之顽强,如生命之不可抗拒,纠缠而且暴烈。他的手指纤细却极有力,将我拖回来便直接摁进怀里,用力吻在脸颊。
依然是毫不在意的,平稳如未曾发生过什么,他贴在我耳边将声音放低,“这个吻是替孟廷给的,他应该好好爱惜因因。”
我慌乱挣脱他的纠缠,让自己缩在墙角。以为不会再害怕,这时才发现已经脚软。
连话也说不出来。
肖飞扬也坐在地板上,大概点了一支烟。听着我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忽然开口。
“你爱孟廷还是恨孟廷? ”
然后伸手过来轻轻抿着我的发,前额的发已长过眼睛,我总难发觉。
“原来因因是这样沉默内敛的人。我以为孟大少喜欢的,也是舒那样的妖精。”他长长吐出一口烟,缭绕着的淡淡烟味,令我想起孟廷。
“想必败给这样的因因,舒一定心有不甘吧。” 他似笑非笑的腔调,又带着疼惜。
“大约三年前的一次,孟廷不知怎么喝醉,在酒吧里当众抱住舒,却叫着你的名字…… 我第一次见到舒,就是在那样的情形之下。我永远记得他的脸,伤心到落寞的表情。我便爱上了他。”
他说到这里,便静默下来,只是吸着烟。
大概阴了天,窗口的风越来越凉。
他便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替我披上,动作气息,是完全不同于孟廷的细致与温和。他为我拉上衣服的拉链,指端无意擦过我的下巴,这样的轻微触碰竟然令心旋尔一动。
我稍稍偏过头,躲避着他的气息。
“……为什么要孟廷以舒扬来交换我,你这样做,只会……让舒更加难过。”我试探说出心中疑虑。
“唯有这样才可以让舒对孟廷死心。并且,这种纠缠不清的三角关系,对舒的伤害更深吧。”
可是,孟廷怎会肯做那样的事。如果他肯,那是多么残忍。
之后肖公子便带我离开那间房,又命人找来旧的衬衫和裤子,棉布的衬衫有些宽大,我只好将袖子卷起。裤管倒是窄窄的,又短。没有鞋。
我便赤足踩在木制的地板上,随着肖公子走下楼。
“原来因因无论怎样都会惹人心动哦。” 虽然他会说这样的话,不知为何,我却并不怕他。
也并不知他的样子,但在想象里,他却很像梦里面的孟廷。
失明之后,我会觉得任何人都像孟廷。
与人接触,我会试图寻找他与孟廷相似的地方。哪怕对方仅是吸一支与孟廷同一牌子味道的香烟,也觉得满足。
哪怕微小的满足,也可让我渡过一晚黑暗。
舒扬说得对,孟廷是他的空气。而我,是无需氧气仍可存活的深海岩隙里的鱼。黑暗,冰冷,寂寞,微小,盲。好像生命的生,与死,并没有界限和区别。
或许反而是我不那么需要,孟廷。
肖公子的餐室。开餐之前,他为我展好餐巾,然后将几粒东西放在我手里。
“因因的胃药,还有,维生素,孟廷刚刚送过来。”
“他说他会赶去大溪地找舒回来,三天之后按约定接你回去。”
然而,我等了一年。
35。
完结。孟廷
想不到是以这种心情来到大溪地。
曾经答应过舒,带他来潜水。舒喜欢美丽的海底鱼类,不开心的时候便去海洋馆对着神仙鱼坐整日。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不过我没忘记,舒也不会忘。
遇到舒之后,我就不再试图爱女人。
我以为我会爱舒。
带着弥补的心态好好爱他,挥别年少的轻狂和伤害。
我却只是给他伤害。
赶到的时候,舒仍然在ER留观。
饮了好多酒,半夜独自潜水,被救援人员找到的时候已在海底昏迷。
我在医院的走廊里坐了整夜。
舒在两周之后醒来。能够醒过来已经是奇迹,但是全身都不能动,没有知觉。
早晨去医院探视,舒带着颈托躺在雪白的病床上,脸容苍白如若透明,对我微笑,说:“我喜欢麝香百合。”
因为插气管,喉咙是沙哑的。
舒连面包都无法下咽,每日三餐只是稀饭,他最爱咖啡,却只好咖啡也戒掉。
我推着他去草坪散步,他已经那么轻,几乎一手就可以抱起来,一张脸却愈加玲珑精致,比我初遇他的时候更美。
我说,“舒,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舒在看夕阳,不回头,其时还无法回头,但是语气随意淡然,像未曾有过什么。
他的淡然令我敬畏。
他不提,我亦不再开口,仿佛两个人自始至终这样亲密从无芥蒂。
因为并无有效的治疗方法,便又转回到大溪地休养,每日只是简单重复的康复练习。
问了很多医生,差不多同样的回答。
或许下个月奇迹便出现,或许,永远不能。
舒早已与家人断绝来往。他那样倔强,但我知道他其实很怕孤单,夜里喜欢将脊背紧贴在我怀里,脸埋在我的手掌,熟睡如婴儿。但我稍动,他便醒来。
只是我听着远处的海潮,无法入睡。
无时无刻,无法不想到因因。
因因那慌张无措的小脸,总以为自己做错什么的怯缩表情,就算被紧紧抱在怀里,也是轻轻蜷着拳头,不敢放开。
硬剥开他,掌心总是湿冷。
把他的手放入毛衣里头,贴在我的胸膛,被吻的因因,像是在忍耐着,唇和舌柔软而颤抖,任我将他的脸捧在手里。
任我恨他,爱他,任我犹疑、挣扎、泥足深陷。
我说爱他,他不反驳,但从不相信。
曾经的鲁莽少年,以为伤害,便可以证明自己不爱。
但命运捉摸我,惩罚我,嘲笑我,因我爱的,是被我伤得最重的那一个。
因因。
仅触碰到这两个简短音节,都会令我心痛不已。
是我毁了因因。
也毁了自己。
毁了舒扬。
我用另一只手攥紧枕头别针,攥得针尖刺入手心,这样的疼,才会感到好过一点。
我越来越无法控制自己,错觉怀中人是因因;又不断的梦到,在人群之中找到因因,奔过去紧紧抱住他,转眼,抱住的却变成舒扬。
在这种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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