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昕没有发脾气?那你怎麽知道他在生气?」
「我今天早上把茶水倒在饮水机里,又被李猪头看到了,」徐小妹心虚地说,「平常我都会被念上五分钟的,但今天李猪头只有冷冷地看我一眼,除此之外一个字都没有讲。还有,小云不小心把一些文章档案杀掉了,这是很严重的事耶,李猪头竟然也一声不吭。於是,就有同事去关心啦,没想到全部都被吼出来——第一次问的时候李猪头会淡淡地说『我没事』,再问的时候他就会发飙:『跟你说我没事,你没听到吗?还是你希望我有事?』你说,这不是生气,是什麽?」
「喔。」
「改天再来吧!」徐小妹好心地建议,「反正李猪头每天都在这里,又不会跑掉。」
正想回话,突然身後一扇门被拉开,同时窜出一个熟悉的声音。
「徐小姐,这份资料请你帮我……」李昕的句子在和我四目相接时戛然而止。
才一个晚上没见,李昕彷佛成了另一个人:始终笔挺的西装成了咸菜,一向洪亮的嗓音变的萎靡颓废,常常微笑的脸上如今是重重的眼袋和深深的黑眼圈……
是什麽样的打击,让李昕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早……还有,对不起。」我说。
「我们找个地方说吧……可以吗?」乞求式的语气,曾有的「自信」荡然无存。
我歉然地点头。
☆
「对不起。」这是我的开场白。
「不会。」李昕难看地笑著,「其实,我有曾经脚踏两条船……没关系,这没有什麽。」
我无言。
「他,你的『老公』,很爱你吗?」
「他原本要跟我求婚的,」我咬了咬牙,「现在,不知道了。」
「看来,应该是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李昕自嘲地说。
「你是要让我更愧疚吗?」我苦笑,「李昕,很抱歉,其实我……」
「『我从来不曾爱过你』,你要说的是这个吗?」李昕的眼里充满忧伤。
「我是个烂人,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胡说!」李昕坚定地说,「在我心里,你是最好的!」
「为什麽你要说这种话?我可是一直都在骗你……」
「你没有骗我。」李昕垂下头,落寞地说,「其实,一直是我在骗自己,骗自己说:就快追到了,再加把劲!他对你比较热情了,再加把劲……很可笑吧?」
「李昕……」
「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李昕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你并不是一个人住。」
我愣住。
「厕所里有两支牙刷、两个漱口杯、两条毛巾,卧室里摆的是双人床……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李昕苦涩地说,「只是,我太自以为是,认定自己可以让你变心……我失败了,其实没什麽好可怜的吧?」
「不要再说了!」
「不,我一定要说!」李昕的眼神变的专注而执著,「我不清楚他有多爱你,不过我知道,我可以更爱你,更爱更爱……」
「……」
「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454F44窗清入很:)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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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样的机会?」
「跟他分手,跟我交往。」
「这……」
「你不用现在回答。」李昕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在背後写下一个日期和一行地址,「一个礼拜後,我们在这家餐厅碰面,你到时候再告诉我你的答案,好吗?」接著又补充一句,「不见不散。」
「不是已经说过不玩『不见不散』的把戏了吗?」
「我不管!」
「你……」
「答应我,」李昕哀求,「认真地考虑,好不好?」
尖峰时刻,落地窗外的车潮总是停滞不前,一如咖啡店里渐嫌沉重的空气,和我的思绪。
☆
进门时,迎接我的是逸勋的笑脸。
「你回来啦!」逸勋一派轻松地说,「我有买你的三明治喔,快点过来吃!」
我心里五味杂陈。这是什麽意思?当作什麽都没发生过?有可能吗?
「愣著干嘛?坐下啊!」逸勋拉著我入座,「如果你不想吃三明治的话,冰箱里有蛋糕。对了!还有汽水,很多瓶……」
蛋糕?很多瓶汽水?我不由自主地做了合理的联想……
「对不起。」然後,我只能难堪地道歉。
「干嘛还说对不起?」逸勋皱眉,「我不是说我已经忘了吗?」
「可是……」
「不要再说了。」逸勋挥手打断我的发言,「吃东西吧!等一下你再说说看要去哪里玩,就像……像平常一样。」
「像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
「嗯。」逸勋不悦地点头,像是不太高兴我把话说「满」。
「那,机票呢?戒指呢?」我心底燃起一丝希望。
「什麽机票?什麽戒指?」逸勋装傻。
「……没事。」
果然,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便很难再回来了……
☆
星期一。一如往常的,醒来的时候,逸勋已经不在屋里。
我知道,接下来又会是五个日子的孤单。
我很想以为经历的一切其实只是一场梦,可是房里还堆著拉炮,冰箱里还有蛋糕……
算了,想那麽多做什麽呢?
简单梳洗以後,我坐回书桌前——这才是我该用心的事。
马上就是七夕,报社有好几个应景的版面。几天偷懒下来,进度严重落後,要是不能在这个早上完成两幅插画,恐怕真的会没办法交差,那不是我愿意见到的事,当然。
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起,久违的苏小姐刚刚电话里的甜美——自从李昕专职当上美术主编以後,就很久没听到负责邀稿的苏小姐的声音了。
唉!
其实,以我目前的状况来说,实在不适合再接触任何跟感情有关的题材。我最好是读些看破红尘的文章,佛海无边,功德无量,善哉善哉……
然而,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有人说艺术家该是随性的、洒脱的、不受拘束的,想创作就创作,不想创作就不要创作——那是我的理想,却也只是理想。
稍微沉淀一下思绪之後,我翻起第一篇文章……
《有缘千里来相爱》乘加零
1
是什麽时候喜欢上他的,我并不知道。
只知道,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讨厌!
那是在开学不到一个礼拜的教室布置,可能是我看起来特别有才华(抑或是看起来特别好欺负)的关系,素昧平生的学艺股长阿德硬是要我为班上尽一份心力,於是我和他有了第一次的接触。
「阿德?」我练习好几次基本的数数能力以後,忍不住提出疑问,「不是说总共有五个人要做教室布置吗?还有一个呢?」
阿德耸耸肩,一副「你问我我要问谁」的无奈。
「那个人有没有说什麽时候要来?可能是家里有事或者早上要补习……」支持性善论的我一次就设了好几个台阶。
「他说九点会到,只是……」
「只是现在已经十点半了。」我看了表,苦笑著接话。
就当大夥儿已经放弃希望的时候,十一点,他从教室门口闪进来。
我首先注意到的是他鼻梁上架著的黑色粗框大眼镜,接著是蓬松凌乱如鸟巢的头发,然後是吊儿郎当的态度和右手握著的……刷刷车──某科学趣味竞赛的比赛项目。
我的心瞬间寒了一半。
「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吗?」那个一点都不像是要来帮忙教室布置的男孩说著一点都不像是要帮忙教室布置的话,「要我帮什麽忙再开口,不然我要忙这个东西。」指了指手上的刷刷车,继续说,「已经搞了一个早上了,有点棘手啊……」
我的心此时完全结冻。
搞什麽?我们几个忙的要死,他竟然……虽然他看起来也很忙,不过……
长的不美型也就罢了,行为举止态度作风让人无法苟同总不能把责任推到父母身上吧?
基於愤慨,我向阿德打听了那个家伙的名字;就这样,我记住他了。
不可否认的,当我知道他的竞赛成绩并不理想的时候,私底下偷偷笑了很久。
2
第二次注意到他,是在不久之後的国文课,老师不知怎地扯到性骚扰的议题上,仗著教室里没有女性同胞(男女分班)的「优势」,老师的问题愈来愈大胆,班上的气氛也愈来愈热络。
「有没有同学想分享被骚扰的亲身经验?」突然,老师这麽问。
班上顿时安静下来。
在每个人都在东张西望的时候,那只缓缓举起的右手没办法不引起注目。
在震天响的鬼叫声中,他笑著起身,却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吐槽声不断,「应该是你去骚扰别人吧!」「色胚!」……
「安静安静。」老师在更难听的词汇出现以前压住局势,於是每个人竖起耳朵聆听,不想错过任何精彩片段。
「其实也没麽啦!」他笑著说,「就是国中的时候有女生喜欢摸我的大腿。」
「大腿的外侧还是内侧?」老师坏坏地挑起眉毛,问。
「嗯……偏内侧。」
全班「喔──」了好久,老师抓住重点追击:「你就这样让她占便宜,还是有『利益交换』?」
「没有啦!」他的回答绝妙,「我是想摸回来,可是她坚持男生不能摸女生……」
每个人都笑岔了气,我也不例外;暗暗觉得:这个人其实满有趣的!
3
第三次让他的名字飘进耳朵里,是在某次朝会结束以後。
那天,我和另一位同学刚好轮到值日生,因此「辛苦」地双双坐镇在教室里。
原本我还在暗爽,直到同学们闹哄哄地回到教室、听了有一句没一句的片段以後,才知道错过一场好戏。
原来,班长在徵求主任教官的同意以後,跟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