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了!”
梅振衣叹道:“是啊,太容易了!有些人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最容易被无辜卷入,或为泄愤、或为挟私,事后不仅遗憾难平,还徒添修行业障,对谁都没好处……所以,这不是我的事,也不是你的事,甚至不是戒律的事,而是本应如此,对吗?”
恨贤散人轻轻点了一下头,没有再答话。这时天空有人说道:“恨贤散人,既然你已明白,就不需我等再多言了!”
恨贤散人神情一惊,提剑从地上跳了起来,想飞天却又止住了身形。只见半空中丹霞派的长老宝锋真人、何者意、方士德、江藏剑、巍峰、秀峰、临峰一字排开,门中负责戒律的悟玄真人站在最前,刚才那句话就是悟玄说的。
看见这个架势,恨贤散人也知道今天逃不掉了,就算能逃他也没法逃,恨贤夫人还在朝天洞中呢。他叹息一声收起紫电宝剑,朝天空抱拳道:“若不能堪破生死,也无法脱胎换骨成就飞天之能。我不是怕死求饶,但我夫人还须在此调息七日不能受惊扰,我得为她护法,请诸位道友能否网开一面?”
这时梅振衣也起身朝天空抱拳道:“诸位丹霞派高人,我能不能为恨贤道友求个情?”
悟玄真人:“今日能追得恨贤散人,全是梅真人之功,有话请讲,只要情有可原,我等也不想为难。”
梅振衣转身问了一句:“恨贤散人,除今日所谈之事,你此生还有何憾?”
恨贤散人:“我与内子携手行游天下,曾答应她伤愈之后踏上昆仑最高峰,留人间鸿泥雪印,这一愿惜未完成。”
梅振衣:“此去西南,行游高原群峰,需要多少时日?”
恨贤散人没答话,天上的宝锋真人开口了:“以恨贤夫妇的修为,短则一年半载,最长不过三年。”
梅振衣:“那么,我就求这个情,让恨贤散人守护夫人伤愈,陪她行游昆仑群峰,三年之内,自去丹霞峰领罚……恨贤散人,你愿守此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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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回 江南女儿柔如水,梅郎自小住横塘
“无须三年,若能如此,我感激不尽!”恨贤散人本以为今日必死,只想求七日之内守护夫人平安,没想到梅振衣求情,让他自行去了结此生之憾。
梅振衣见悟玄真人面色犹豫,又说道:“恨贤散人将紫青双剑留下,让丹霞派向天下同道有个交代,也好收回追缉之令。恨贤夫妇行游昆仑群峰之后,恨贤散人依承诺自去丹霞峰,悟玄道友,你看这样可不可以?”
悟玄回头望向众位长老,见大家都微微点头,终于答应道:“就这么办吧。”
恨贤散人将紫电、青霜剑交给悟玄真人,丹霞派众高人都走了。巫叔龙的那一缕残魂不知何时已消失,梅振衣也走出了留陵山,空荡荡的山野中,只留下了恨贤散人。
梅振衣走出山地,梅毅也从树丛中闪身而出,两人沿青漪江并肩而行,却是往芜州城的方向。梅毅取出昆吾剑还给梅振衣道:“还好恨贤散人没有与少爷动手,也就不必被我斩杀当场了。”
梅振衣也不是愣头青,他找恨闲散人的时候,梅毅带着昆吾剑暗中跟随接应。万一恨贤散人见行藏败露企图对梅振衣不利,梅振衣只要用拜神鞭缠住他,梅毅就可以偷袭出手将恨贤散人斩杀当场。——假如梅毅出手,只能是这个结果,还好,这一幕并没有发生。有一件事需要补述,那就是梅毅的修行。自从他当年“历尽真空”之后,如今也有飞天之能,若论境界可能尚不如积海真人,但假如动手斗法,齐云观中包括梅振衣在内没一个人是梅毅的对手。当年的梅毅整个人就似一把出鞘的利剑,而如今这柄剑更加锋利无匹,平时却似已收入鞘中。
梅振衣:“我与他素不相识,未见面之前先救了他的夫人,他没有道理向我出手。带你去只是以防万一,我本来就没有动手的想法。”
梅毅:“少爷,其实你没必要冒险自己走一趟,既然知道恨贤夫妇在朝天洞脱不了身,通知丹霞派就足够了。”
梅振衣看着青漪江水有些出神:“我先到场,是为了救人救到底,丹霞三子曾经与恨贤夫妇交过手。万一见面就动手,惊扰了朝天洞中的恨贤夫人,岂不遗憾?倘若我不在,又有谁能为恨贤求情呢?”
梅毅:“少爷的手段让那恨贤散人无处可逃,最后却心软了?”
梅振衣叹息一声:“是啊,恨贤散人纵有多少不该,但他对妻子的爱护之心情真意切,我也是将要娶亲之人,不得不心软啊!”
一句话提醒了梅毅,他一拍大腿道:“少爷今天娶亲!已经五更天了。菁芜山庄中见不到少爷,不得急得冒烟啊?快走,别这么慢吞吞的散步了!”
梅振衣:“急什么呀,新娘子午时进芜州,婚礼酉时才开始。”
梅毅:“倒也是,少爷是新郎官都不急,我急什么啊?少爷坚持以正妻之礼来办,催妆诗与却扇诗想好了吗?”
两人边走边说,脚程很快,日出时分恰好赶到菁芜山庄。管事赵启明领着一群下人守在大门外焦急的张望,一见少爷赶紧拥过来道:“少爷啊,你可算来了,快快快,快沐浴更衣。”再看菁芜山庄内外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很多人围在山庄门外,前所未有的热闹。
梅振衣沐浴更衣,穿上浅绯色仙鹤袍,头戴双梁冠,腰系十金带,别提多精神了。他的年纪尚位行冠礼,这么装束有些不合适。但毕竟是五品都骑尉出身,又按娶正妻之礼办,也就这样打扮了。
这边刚把吉服穿戴好,正在照镜子,管事赵启明进来禀报:“少爷啊,有一个奇怪的小娘子,支了个摊档,挡住了菁芜山庄大门。”
梅毅道:“市井无赖趁机讨赏的吧?大喜的日子不必动粗。给两个赏钱劝走便是,这种事情还要来麻烦少爷吗?”
赵启明:“我们刚想过去劝,又来了一位手拿扇子的道长将我等拦住,并点名要少爷亲自出门迎接呢。”
“师父来了!”梅振衣跳了起来,一路小跑迎出门去。钟离权只在齐云观露过几面,菁芜山庄的下人们不认识也正常。
此时山庄大门外正热闹呢,有一位如花似玉娇滴滴的小娘子,推了一辆平板小车,在正对着菁芜山庄的道旁摆了个水果摊,摊上还挑了个幌子,写着“寻人”二字。
这人的出现透着十分的奇怪,附近看热闹的百姓纷纷上前询问是怎么回事。那小娘子自称姓关,曾在洛阳郊外见落欢桥失修,就募集善款修桥,站在桥头许下诺言,十文泼水,泼中者愿以身相许。结果一位过路道士吕纯阳赠金修桥,泼中了她,却不顾而去。关小妹经过打探,方知这位纯阳道长来自芜州齐云观,于是也寻到了芜州,却不得相见。
百姓听闻纷纷感叹,有人提醒关小姐道:“齐云观前任观主的确姓吕,号纯阳子,但是几年前就离开芜州云游去了。”
关小姐道:“是否是此人,要见过才知道,听说齐云观是梅家供奉,而今日梅公子娶亲,我感叹自己的遭遇,故此在门前摆摊寻人,希望有知情人帮我找到他。”
老百姓这一围观,就把菁芜山庄的大门给挡住了。管事赵启明刚想过去驱散,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个道士,腰悬酒葫芦手挥一把芭蕉扇,拦住赵启明,点名要梅振衣亲自出门迎接。赵启明摸不清这道士的底细,回山庄禀报去了。
那道士当然就是钟离权,见赵启明回去了,钟离权也挤进人群,来到关小妹面前笑道:“这位小娘子,你看贫道似吕纯阳吗?”
关小妹很认真地摇了摇头:“你不是!”围观的百姓发出一阵哄笑,心中皆道这老道脸皮够厚的。
钟离权也不脸红,扇子拍着胸口道:“我叫钟离权不叫吕纯阳,但是这里只有你见过吕纯阳,你说是谁就是谁啊。”
关小妹:“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钟离权点头道:“说的也是,但是你在这个地方摆摊不妥。此处是众人行走之道,若有车马往来会被你所挡,应后退三尺于道旁,我说的是吗?”
关小妹只能说是,不得不将摊位后退三尺。这时山庄里的梅振衣已经听说事情始末了,心中也暗叹关小妹的手段。这其实与他当初拦路逼问法舟的道理是一样的。只要自己一出门,关小妹就说要寻的人是他,梅振衣不能否认。当着芜州百姓的面,他恐怕也只能顺应民意将“双喜临门”变成“三喜临门”了,反正今天婚礼都准备好了,就是多一位新娘子,进门拜完堂就算数了。幸亏师父钟离权赶到了,客串了一回一千多年后才有的“城管”角色,否则梅振衣还真不好应对。
关小妹刚刚将摊位后退三尺,菁芜山庄的大门就开了,赵启明指挥几名仆人抬着一个系红绸的大箩筐出来,箩筐里全是散碎铜钱,高呼一声:“铺吉道打赏喽!”
梅家下人抓起一把铜钱朝天撒去,然后抬着箩筐向芜州城方向去,一边走一边继续撒铜钱,走的就是酉时将要迎娶新娘的那条道。山庄门前看热闹的百姓呼啦一下全跟着箩筐跑了,片刻间走的一个不剩!
这时梅振衣穿着吉服走出门来,行礼道:“徒儿拜见师父!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钟离权呵呵笑道:“有喜酒喝,师父为什么不来?再说你父不在芜州,要正式拜堂行大礼的话,上首有一张座位还空着呢。”
他说得很有道理。正式拜堂要请双方长辈坐在上首,柳家那边自然是柳直,可是梅家这边没有合适的人。俗话说师如父,钟离权坐在上首,自然是最适合不过。
他们说话时,钟离权的身形就挡在关小姐与梅振衣之间。关小姐站起身来几次左右探望,可是钟离权的扇子就似抽风一般左右乱扇,从梅振衣的角度看去,恰好挡住了关小姐的视线和脸。梅振衣笑道:“师父,你的扇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新啊,连一条缝都没有?”此时他已经隐约明白,在洛阳牡丹坊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