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觉得那个唱山歌的苗女,肯定会去找波若罗摩的。”提溜转还是没完没了。
梅振衣:“天下这么大,韦昙为什么偏偏要到这偏僻的花溪谷来?一定有原因。我看那苗女廖凤,十有八九就是被韦驮天打落的妙音伽蓝,韦昙要渡的人就是她。”
提溜转的语气严肃起来:“很有可能啊,她的山歌唱得很好听,就不知舞跳得如何?这是梅公子推演得出的结果吗?”
梅振衣:“我哪能推演出这种仙界轮回之事?是猜的。”
……
“你为什么缠着韦大哥不放,他又不理你?”这是在波若罗摩的竹舍前,苗女廖凤问她的话。自从波若罗摩来到此地,廖凤总是心神不定,终于忍不住跑上门来说话。
“我没有缠着他,只是每天看着他。”有陌生人上门问话,波若罗摩一点也不惊讶,和颜悦色的回答。说话时带着浅浅的微笑,笑容中有开心的满足感还有一丝淡淡的遗憾。
“你能为他做什么?你会做饭吗?会洗衣服吗?会铺床叠被吗?会养蚕纺丝吗?会操持家务吗?”
眼前的波若罗摩是那么的明媚秀丽,廖凤不自觉中有自惭形秽之感。她在苗寨中也是受人瞩目的美女,但站在波若罗摩面前却无法与对方完美的容颜相比,不甘心地问出了一连串的话,手也慢慢地伸向了腰间的短笛。
正在河上撑船的韦昙似乎也有感应,眼中寒芒一闪,回头望向北岸高坡。
“我什么都不会,我只会种花。”波若罗摩毫无心机地答道,然后眨了眨眼睛又说:“你说的这些,你会吗?韦昙需要吗?”
廖凤挺胸道:“我当然会,是男人就需要!”
波若罗摩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既然会,为什么不去做呢?”
廖凤愣住了,就像看什么怪物一样打量着波若罗摩,握住短笛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然后她笑了,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对呀,谢谢你提醒。”
河中的韦昙也转过了头,继续专心的撑船。不知何时,他握住竹篙的右手腕上,多了一串菩提数珠。
从这一天开始,廖凤没有再找波若罗摩什么麻烦,倒是韦昙多了在常人眼里看来也许是幸福的烦恼,因为廖凤带着三个婢女经常找到他家里去做事情,生火做饭、打扫房舍、缝补衣物之等等家务。
韦昙是个单身,白天撑船家里没人,廖凤非要跑到他家去做事他也没办法。廖凤总能找到事情,柴禾不缺可以多砍几捆,房子不脏也可以多扫几遍,韦昙回家已经把饭菜做好。廖凤是当地最大的苗寨族长之女,有的是闲功夫,因为这种事情,韦昙总不能打她骂她。
……
暂且不提韦昙之事,梅振衣回到芜州之后,就要开始炼制九转紫金丹了。炼丹之前,按他两年前的诺言,要去见何幼姑一面。上次别后,一狠心这么久都没有再去过何家,梅振衣心中也有些忐忑。
这两年甚至没有刻意打听何幼姑的情况,梅振衣似乎是在有意无意的躲避些什么。算一算,何幼姑已经年满十七岁,这个年纪的女子应该早就嫁人了吧?如果她嫁了,究竟会嫁给什么样的人,日子过得开不开心。想到这些,梅振衣的心情多少有点矛盾,只有暗自叹了一口气。
梅振衣换上道装,再次来到何木生家门前。还是那所大宅,但门庭有了一些变化。大门上有了匾额,写着“何府”二字,两旁挂着圆柱状的灯笼,上书“敬享堂”。在古时,普通人家连夜间的灯油都很节省,门前挂两盏一夜长明的灯笼。一定是有富贵身份的。再看大门前立了一根栓马石桩,这是两年前没有的。梅振衣这才意识到如今的何木生已经是八品承务郎出身了,在当地也是何老爷。
这其实是梅振衣的安排,当初他给芜州刺史程玄鹄以及京中的父亲都打过招呼,设法给何家一个出身。芜州地处江南水乡物产丰饶,但也有一点不好,每年的讯期几乎总有水患,就是水势大小而已。前年夏天讯期,官府组织民夫上堤抢险,梅家也主动出力了,率领梅家民夫上堤的负责人就是何木生,这老实人做事情一向认真负责,一点都没偷懒耍滑,把一千民夫约束得很好,钱粮都由他经手一文差错都没有。讯期过后,程玄鹄上表梅氏家人护堤有功,特别褒扬了何木生。文昌台回文,赐何木生从八品下阶承务出身,以示嘉奖。虽是一个无职无权的文散官,但也是光耀门楣的身份。
何家门前如今也有了一位看门的仆人。梅振衣上前行礼道:“这位小哥,我来自齐云观,姓吕,求见何老爷,烦情通报一声。”
“什么?齐云观的吕道长!……请您稍等,我马上就去通报!”仆人似乎被梅振衣报出的名号吓了一跳,慌慌张张的就进门通报去了。
“看着门僮的反应,难道他们一家人一直在等我回来?”梅振衣在心中暗问自己。这时听见院子里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何火根冲了出来。
何火根满眼惊喜之色,冲到近前却突然停住了脚步,拱手行了一礼道:“道士兄弟,你终于回来了!”
梅振衣愣住了,何火根竟然给自己行礼!按何火根的脾气,应该是当胸先给一拳,责怪他这么久没有上门,然后再一把将他抱住,高兴的拍他的肩膀。然而今天何火根却在两步前硬生生的止住脚步行礼,压抑住惊喜。能看出何火根很高兴,但眼神中却有一丝畏缩,不敢抬头与梅振衣直视。
梅振衣心中一惊,想到了好几种可能,上前把住何火根的手臂道:“哥哥,好久不见,你怎么与我如此生分了?……我自昆仑采药方回,快陪我去拜见叔叔、婶子。”
“都在,都在,快进来吧!”何火根的声音有一丝慌乱,挽着梅振衣的手臂走进大门。
一走进正厅,梅振衣就更加觉得不对了,因为何家上下的人几乎全到厅中来迎接了,包括何木生夫妇,何火根媳妇,还有家中新添的丫鬟婆子等下人。但是众人中却没有看见何幼姑,难道她已经出嫁了?
迎接一位云游而回的道士,不应该有这么隆重的礼数。梅振衣心里已经明白,自己的身份恐怕暴露了,是怎么暴露的呢?心里在琢磨,面上却没露出什么异常,因为何家人并没有戳穿。他首先上前给何木生下拜行礼,何木生赶紧伸手搀扶没让他拜下去,托着他的手臂道:“回来就好啊,小吕道长,这两年辛苦你了,云游昆仑给我家幼姑采药,我们何氏一家不知怎么感激才是。”
何木生开口的时候,厅中人虽多却其他声响,就连一向能说会道爱讲话的何仙姑也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梅振衣笑道:“是呀,我回来了,叔叔何必说话这么客气?我与幼姑从小一起长大,就如亲兄妹一般,采药为她治病是应该的……幼姑哪去了,我怎么不见她,是不是已经出嫁了?”
“没,没,没……”何木生一连说出三个没字,这时就听见厅后侧门处有一人气哼哼的娇声喝道:“姓吕的,你给我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一屋子人都恭恭敬敬地大气都不敢出,有什么人会这么对他说话?抬眼一看,正是刚刚走进厅中的何幼姑。
何幼姑面带愠色还有一丝潮红,离几尺远就伸手指着梅振衣的鼻子,神情有些激动。她如今的模样,活脱脱就是当年的曲怡敏,就是从气色上看来没有那么健康,人也显得单薄了些。梅振衣陪笑道:“原来幼姑妹妹在家呀,我去的时间太久,你这是恼我了吗?”
201回 山雨来时风漫天,子夜雷鸣隐惊魂
何幼姑不说话,一转身从后面离开了大厅,梅振衣朝何家夫妇尴尬地笑了笑:“看来妹妹真是恼我了,我去看看她想问我什么。”也朝后面去了。
何木生的表情也很尴尬,抬起手想劝阻,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等梅振衣走远了,这才冲婆娘小声道:“幼姑这孩子在使小性子,莫要冲撞了梅公子,他虽未告诉我们身份,但也没有丝毫对不住我们的地方,要不你也去看看?”
何仙姑道:“这么多年不知道他是谁,幼姑有些着恼也不意外,责他几句而已,想必不会让梅公子下不了台……他这次上门,会不会是来提亲的?”
何火根面露喜色道:“我们家要办喜事了吗?”
何木生:“别忘了幼姑的病还没治好,梅公子这次来应该是说治病的事吧?”
不提厅中何氏一家如何议论,何幼姑一直走到后院,在梅振衣当初从天而落的水塘边站定脚步。梅振衣跟了过来,低头问道:“妹妹还在生气吗,你想问我什么?”
何幼姑转过身来,仰起脸看着他,直截了当地问道:“吕道长,这一次到我家,没发现大家看你的眼神有什么不同吗?”
梅振衣长揖及地,赔礼道:“幼姑妹妹,我不该瞒了你们这么多年,我就是梅府长子梅振衣,早想对你们明说,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你们是如何知道的?”他一见这个架式,也就不再兜圈子,痛痛快快的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他不这么说还好,话一出口就见何幼姑一跺脚,眼圈都红了,质问道:“你还问我,两年前你说我有先天不足之症,天年不过三七,你刚走没几个月,你们梅家就来人了。”
“谁?我可是吩咐过家中下人,谁也不许向你们泄露我的身份。”梅振衣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还会有这种事。
何幼姑:“原来你一直想把我们蒙在鼓里,还讲什么早想明说?来的人是六老爷梅六发。他找上门告诉我们一家,小吕道长就是梅家的小公爷,还说我的病梅家大少爷一定能治好,让我们放心等待。然后又告诫我们全家人,谁也不可泄露消息,大少爷不暴露身份必有深意。”
原来是梅六发干的,可惜这小子已经死了,梅振衣也无法再去追究,梅家的下人中知道他与何家的关系,又能私下里干出这种事的只有梅六发了。梅振衣叹了口气又问道:“六发还说什么了?”
“这些还不够吗?当时我娘正在张罗着给我找婆家,上门提亲的人很多,她是左挑右选。而我爹不同意我出嫁,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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