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半年来他们两人不是一直在斗法,再次演法清风输了,随后加百列就问为什么当初提的条件是借秩序之刃?清风也没绕什么弯子,讲述了胡春与龙隐姑之事,想借秩序之刃的是梅振衣,要用这件神器的人是胡春。
加百列眨着眼睛想了想道:“人世间忠贞的情感,信守一世的承诺,是天主倡导的美德,不必绕那么多弯子,假如真到了那一天,我可以将秩序之刃借给他。”
清风有些意外地说:“真没想到,你会主动将天国的圣物借给教外之人。”
加百列正色答道:“圣物之所以为圣物,是它映衬着天主的情怀,天主的光辉不仅仅照耀在天国,也照耀在胡春与龙隐姑这样迷途的羔羊身上。”
清风有些无可奈何的苦笑:“龙隐仙姑是超脱轮回的仙人,不是尘世间迷途的羔羊,她的心念通透,很清楚自己的所为,也选择了那样一个结果。”
加百列反诘道:“她不也一样被困于龙首山中。”
清风淡然道:“话不能这样说,你我亦有所困。”
加百列:“莫再多言谈此事,我肯借秩序之刃,也有一个条件。”
她的条件是向清风求教前往佛国的道路,更确切地说,是直接找到不动尊明王,并向他挑战,很难说清楚这位大天使为何有这种想法?也许是因为不动尊明王一笔削了清风一千三百年金仙法力,使得再次演法的结果失去了悬念;也许是为了自己的信念,在佛国印证天国的修行;或许是因为梅丹佐的往事,加百列也有自己的思考。
清风并没有向她解释自己并非佛家的菩萨,而是在山中对她讲解了一部佛经——《大毗卢遮那成佛神变加持经》,金仙向一位大天使讲佛经,自古未闻之奇异事,金仙开讲自然不同于世间那些经师布道,不拘泥于经义注疏,重点在于入门心法以及明王忿怖心法。后者已经接近于佛门密宗最高层次的核心奥义了,向来是不立文字不显于外人,清风也不可能的过正式的宗门传承,他以自己的修为境界去印证倒也容易,但对加百列这位一无所知的大天使讲授透彻却不简单。
加百列需要的这条“道路”,是前往佛国直接出现在不动尊明王面前,清风讲解了各种心法,最后才解透了明王忿怖心法,当他走出神木林时,加百列还在那瞑目沉思呢,相当于修道人的闭关入定了,所以一时半会出不来。
钟离权不无担忧地说道:“以天国的道统传承论,加百列这位大天使所行倒也纯正,修为又太强,她若去佛国向不动尊明王挑战,以明王的身份要么不出手,出手必尽全力,不会是一场简单的演法,加百列稍有不甚,恐会被打落尘埃。”
不动尊明王是佛国忿怖护法、中央第一明王,其威猛犹胜于心猿悟空与韦驮天,在佛国面对前来挑战的外教天使,是不能战败的,但加百列又太强,真动了手祸福难测。
清风眉头微皱道:“你为她担忧又有何用,她自己很清楚,加百列与梅丹佐不同,梅丹佐入魔道而自堕,加百列只是为了印证信仰的力量,假如不动尊明王真的给了她一个教训,也无所谓后悔,……这个傻丫头,却不明白佛国的不动尊明王,与我完全不一样。”
“傻丫头?虽然仙家不论岁月,但她的修行似乎比你更久远,容颜心境也比你年长,你怎么叫她丫头?”梅振衣发现清风的语气有点怪,忍不住开口问道。
清风也微微一怔,以自嘲的语气道:“对呀!我怎么叫她丫头呢?”
钟离权却反问了另外一句:“仙童自称与不动尊明王完全不一样,是说自己手段不够狠吗?我看未必,是你逼使不动尊明王不得在人间显圣,虽是梅振衣演法意外获胜导致,但从缘法而论,应是你假手而成,不动尊明王栽的这个跟头还小吗?你不好欺负,一点都不好对付!”
清风:“问问梅振衣,我很难相处吗?”
梅振衣赶紧接话道:“不能说很难相处,只要无伤无算,与仙童打交道也简单,做为外教之人,与不动尊明王打交道需要小心,与加百列打交道就更难了。”
钟离权看着清风,突然眼神一亮又问道:“仙童既然输了,那一根头发应该还给人家了,怎么左边袖子里又多了一根?”
清风在天国演法时,摘了加百列额前一根金发,银丝羽衣的右袖上从此多了一根金线,此时那根金线没了,应该是还给加百列了,但左袖的袖口中又出现了一根金线,位置比较隐蔽,却被眼尖的钟离权发现了。
清风不动声色道:“法力未尽复,我与加百列斗移转之功,就如当年不动尊明王满山寻树一般,但她找的却是我,连破我的移转方位最终找到了,所以我输了。但在变换方位之时,其实我一直就跟在她的身侧,顺手又摘了一根她的头发,这次她没有察觉。”
钟离权的表情有点古怪:“仙童自称输了,我看加百列也没赢啊!你干嘛非得摘人一根头发不可呢?”
清风抬起左手看着袖口:“她真要是去了佛国找不动尊明王挑战,万一不慎被打落轮回,不论穿越多少世界多少年代,有这根头发在,我还可以找到她,……是我指的路,不能不负点责任。”
梅振衣看着清风,觉的这位仙童有一种形容不出的改变,似乎有些陌生,而看他说起摘加百列头发的事,虽然板着脸,但也有几分少年心境的顽皮,又找到了以往那种熟悉的感觉,他问道:“仙童既然出山,还有什么事要办?”
清风看着远方:“我要去九天玄女宫,曾对明月说过,等芜州事了就去接她回来,现在该去了。”
钟离权拍了拍扇子道:“仙童法力未尽复,虽说修为高超无人能为难,但也说不定会有什么意外,就让振衣陪你走一趟吧!”清风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一挥衣袖走下了敬亭山,钟离权使了个眼色,梅振衣心领神会,举步跟在了清风身后。
这一路没有飞天而行,而是隐去形迹飘然穿越村庄、市镇、田的、山野,清风一直不说话,就似身后的梅振衣不存在一般,梅振衣却没话找话道:“等明月仙童回来,发现山中多了一位大天使,会不会很吃惊啊?”
“等明月回来,加百列已离开敬亭山。”清风头也不回地答道。
梅振衣又问道:“加百列真的到佛国去找不动尊明王,会有危险吗?”
“这一次,不动尊明王不会与她动手的,但以加百列的心境,会引以为耻辱,会认为自己愧对天主的荣耀,还会再去找不动尊明王的,到那时就不好说了。”清风仍然边走边答。
“在未动手演法之前,仙童已知道这个结果,所以又摘了加百列一根头发,是吗?”梅振衣继续追问。
清风淡淡地答道:“梅振衣,你的话太多了,已证真仙境界极致的通明法眼,初窥灵台化转之境,不该有这么多废话的!”这一句话把梅振衣噎得够呛,好半天再无声息。
前方进入了连绵层叠的群山,宛如一个天然的环形法阵,九天玄女宫已经不远。梅振衣不说话,清风却主动开口道:“我对加百列讲了胡春与龙隐姑的故事,加百列却问我,有什么人若与龙隐姑一般遭遇,我会劈山去救,也来向她借秩序之刃?”
“仙童是在与我说话吗?”梅振衣明知故问道。
清风:“这里还有别人吗?”
梅振衣微微一笑:“那我就多说一句废话吧!仙童此刻去接的人是谁?”
提到明月,清风的神色明显柔和下来,不再是板着脸很冷淡的样子,未到九天玄女宫的外围道场浮生谷,远方忽然光影晃动,有一女子飘然出现,眨眼就来到身前,拦住去路道:“二位仙家,请留步。”
“抚尘仙子,我是来接明月的。”清风站定脚步拱手行礼,来者是九天玄女宫的抚尘。
抚尘还礼道:“很抱歉,请您过些日子再来吧!九天玄女宫九门已封,弟子不得出入,明月就在宫中,此时不便相见,也无法随你回山。”
这番话伴随仙家妙语声闻,神念中解释了很多事,前任宫主真阳已成就金仙,并且将宫主之位传给了抚尘,按九天玄女离开前的遗命,下任宫主成就金仙之后,应当去仙界开辟金仙洞府,接引众飞升弟子驻足修行。
这条遗命很奇怪,言下之意是自己不会回山了,要下任宫主在无边玄妙方广世界开辟仙界,接引众弟子升仙修行,真阳求证金仙之后,当然要服从师命,召集众成仙弟子于九天玄女宫中开讲法会,并封了九门杜绝外扰。
这也是一种特殊的闭关修行仪式,相当于无名山庄十座玲珑塔上众妖王安座,神识感应相通,互相交流见知,以便真阳开辟金仙洞府,明月这些年在九天玄女宫就当自己是一位药园童子,但她的修为比真阳更高,也参加了这场法会,以大神通展开灵台相助众弟子交流感悟,相当于这场法会的主持。
未成仙的弟子都留在了宫门外的道场中,唯一未参加法会的仙人就是抚尘,真阳将宫主之位传给了她,以便在众仙家去了仙界之后,抚尘继续约束与指点其余弟子修行,因此在清风与梅振衣接近浮生谷道场时,抚尘现身拦路。
“宫中法会不散,我就见不到明月喽?”清风面无表情的问道。
抚尘歉然答道:“是的,此刻不便相扰。”
清风似乎有些不高兴地问:“真阳召集仙家弟子开法会,为何让明月展开灵台为神念中枢?”
抚尘:“明月仙童修为高超,是真阳金仙特意相求,此为本门祖师遗命,真阳不得不慎重,请仙童体谅。”
清风一皱眉:“这场法会要开多长时间?”
抚尘低头道:“可能一、两年,可能三、五载,我也不能断言,届时请仙童再来,明月自然无恙而回。”
“那好,我过几年再来。”清风不再废话,转身就走。
回去的路上,梅振衣走在前面,清风落后几步无声无息地跟着,去接明月却没有接到人,清风一言不发,显得非常沉默,梅振衣也不好多说什么。
离开浮生谷八百里之外,一片平缓的丘陵间有一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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