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人。
应愿一弹指,金丝化成霹雳电光击碎幻化的骷髅,开口呵斥道:“我念你一世修行不易,因此出手留情,还不快立下誓言,速速回头!”
骨笃禄一见难以取胜,呼喝一声突然变换身形企图绕过应愿而走,仍然追向阿斑逃走的方向。一直没有全力出手的应愿又叹了一口气,金丝拂尘展开如漫天舒卷,罩住骨笃禄的身形一绞,只听一声惨叫,这位修行百年的萨满大巫旋即化为飞灰。
应愿真的不愿意多惹业力,但骨笃禄法力太强又不知进退,她不得不下了杀手。
应愿杀人的动作很轻柔,用漫天金丝缠住了骨笃禄的身形,澎湃的法力破了他的护身法术。而真正的致命一击,只是轻轻的一道电光击中眉心取其性命,然后施法将他的尸身绞为飞灰。只要出手伤人就是天刑中积累的业力,真正诛敌之时应尽量避免使用惊天动地的莫大威力——这是许多修士并不清楚的。
阿斑驮着昏迷不醒的梅应行跑了两千多里,一头钻进了青漪三山,把掌门大弟子蓝采和吓了一跳,赶紧为小师叔查看伤势,梅应行伤得其实不算重,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被大法力直接砸在法器上,炉鼎腑藏皆受震动,如不想影响以后的修行,需调养较长一段时间慢慢恢复。
蓝采和没有直接把他救醒,而是用药安定神识让梅应行继续昏迷,这种伤势在青漪三山中自然不难医治,蓝采和并不求用最快的时间把他治好,而是用最稳妥的方式让他恢复。
如果换一个人来治的话,可能半个月后就可以自如行动了,但梅应行三个月后才醒来,一年多以后才能运转法力,这与蓝采和所用的疗伤手段有关。
313回 三川北虏乱如麻,休言谈笑静胡沙
梅效率军迎击阿史那承庆大获全胜,江淮之危暂解,但是他手下的六万大军也散了,梅效本人的身份不过是七品左牵牛卫长史,不可能指挥江南、淮南各州军马,当叛军南袭之时情况危急,各州临时调集地军马都归到他的麾下。
当危机暂时解除,各州府都有据城自保之心,纷纷将地方守备军马召回,假如梅效把这支军队带走了,叛军再度袭来,各地方没有军马守备怎么办?各地长官都在打小算盘,加上梅效没有正式调军之权,此次出军也不是正式奉旨,他也无法约束与号令各州府,只能长叹一声。
到最后梅效手下还剩下七千人,除了跟随他的两千梅家精壮子弟,芜州府拨地一外,剩下的四千人都是各地自愿投军的民勇,梅效在天水县整顿这七而南霁云却向梅效借兵北上,就在这时,梅效收到了两份“诏书”。
一份是天下兵马副帅郭子仪传新皇李亨的诏令,加封梅效为讨逆将军,命他率本部军马驰援关中围攻长安,另一份是永王李璘派使者送来的手诏,加封梅效为靖淮将军,命他率本部兵马南下,与永王的水师汇合。
梅效拿着这两份诏书左右为难,于是去请教梅毅。梅毅说道:“我来时听说太子已登基,对永王下达了讨伐令,你起兵的目的是为了建功立业,但莫要陷入这无谓的手足相残,去关中吧!”
梅效分了两南霁云,包括一千骑兵与一千步卒,让他带着这些人北上,自己率五进往关中投奔郭子仪,梅效连永王的诏书都未理会,为什么会答应分兵给南霁云呢?
叛军虽然势大,但河南一带的州府并未完全陷落,仍有人在坚持抵抗。唐时的大运河并非与如今一样从燕京到杭州,而是从洛阳一带往东南入淮河,睢阳城是河洛一带进入江淮的咽喉,尤其当江南军吗击退阿史那承庆的骑兵奔袭之后,睢阳城的战略地位就变得尤其重要。
长安陷落之后叛军势大,睢阳太守许远请真源令张巡援救,协助他守睢阳。张巡派南霁云南下一是为了示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请求援军,梅效军马有限,尽最大的力量拨给了南霁云两千精锐,让他带兵回援睢阳。
两路兵马都走了,梅毅却留了下来,渡苦海劫之后心境已与常人不同,众生轮回中种种兴衰事大多也都看透了,这位曾杀人无数的大将军自从成就地仙,只求超脱轮回再未卷入杀伐争斗,此番还是第一次出手斩了骨笃福与骨笃寿。
梅毅回芜州看梅应行的情况,却在青漪三山之外遇到了另一个人,把此人拦在了路上。
“樱宁,你是来看行儿的吗?”在齐云峰脚下青漪湖边,梅毅按剑问道。
来者正是樱宁,她神色颇为担忧地答道:“是的,不知行儿弟弟的伤势如何?”
梅毅:“行儿无恙,但尚需昏睡数月,你见他也没用,还是回去吧!”
樱宁愣住了,脸色有些发白,忍不住问道:“前辈让我往何处去?”
梅毅淡淡道:“我也不知,你自有你的去处。”
一听这话,聪明地樱宁立刻明白了梅毅的意思,他不想让她继续与梅应行在一起,至少不是在青漪三山中相伴,很委屈地说:“我只是担忧行儿弟弟的伤势,别无企图,为何不让我见他一面呢?”
梅毅看着她,眼神中大有深意,开口道:“你与行儿的关系,若是普通道友也没什么,若是人间夫妻又是另外一回事,但以你之愿为修行道侣的话,恐怕并不合适,行儿在战阵中受伤时,你去了哪里?”
那天战场上空中怪手击下时,梅应行第一个挥紫藤枝相迎,宇文登也随之飞天而起,宇文龙与宇文虎各举法器迎敌,虎头虎脑地阿斑随着梅应行一头就往天上撞了过去。按对方的来势看,他们是抵挡不住的,但是每一个人都未退,因为自己一退别人受到的冲击就更大了,尤其是在战阵之中不能失去相互掩护的位置。
只有樱宁及时退避到一旁,从侧翼向云端反击,这时梅毅赶到了,修行人遭遇强敌,斗法之时避敌锋芒先保自身,是一种很正常的举动,论修为她在梅应行之上,但她正面出手恐怕也挡不住空中的怪爪,不能因此指责她什么。
梅毅并未指责樱宁,只是说她不适合为梅应行的道侣,应将此愿消去。樱宁闻言身体微微颤了颤,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梅毅看着她似是自言自语的又说道:“你身在军中应知军纪,当年我也是吴王杜伏威身边年纪最小的亲兵,当日那萨满大巫杀入阵中时,梅效身前的亲兵明知不敌却拼死抵抗,你可知为何?”
所谓亲兵,就是将领身边最精锐的亲随护卫,平时拿最高的饷银,拥有最好的装备与待遇,军中地位很高,但有一点,若在战阵中敌方冲到阵前欲斩杀将领,大将危亡而亲兵未上前,就是死罪!
樱宁低下头,弱弱地说道:“可是我……”她想说自己并不是梅应行的亲兵,但这句话又说不出口。
梅毅打断她的话道:“我知道你不是行儿的亲兵,他也不是真正的行军将领,你只是一位来相助的修士,把自己当作顺手帮忙的世外高人,若是这么论的话,应该谢谢你才对,绝无可责之处,……但行儿欲以你为道侣,而你所为却非道侣之行,还是早断了他这个念想吧!”
普通朋友之间,不能指责樱宁做得不够多,但若是修行道侣之间,不应是樱宁那般所为,若对敌之人是梅振衣,知焰绝对不会避敌锋芒选择先保自身,而是尽最大可能与梅振衣合击互为攻防,这是连想都不用想的问题。
不让樱宁再入青漪三山陪梅应行疗伤,假如换一个人不会做得如此绝情,但梅毅向来做事直接不讲情面,他这么处置也正常梅振衣当初不喜欢樱宁,也可能早看透了此女子的心性,确实不是适合的道侣。
梅毅身为行儿的尊长拦住山路表明了态度,樱宁无奈只得转身离去,她的眼圈已经红了,愣愣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
梅效未奉永王之诏,永王率军到达广陵时,他领军已北上,但有一人接受了永王李璘的邀请,从庐山上下来,沿长江直追永王大军,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李白。
李白曾在天宝初年奉诏入长安,位居翰林供奉,草制诏书,一度很受恩宠。但时间过了没两年,李白就被排挤出京,美其名曰赐金还山,李白的理想是施展定国安邦的宰相之才,并不甘心做一个闲文添锦的散臣,而玄宗用他不过就是用其文采,并不打算用他治国。
李白在长安日子过得越来越苦闷,难免有牢骚之词,曾写下“青蝇易相点,白雪难同调”这样的诗句,自视为白雪高洁,又讥讽朝中权贵为青蝇互聚,时间一长自然会被小人抓住把柄进谗言,他被玄宗疏远放还也不算意外,离京时留下了那首传颂千古的名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但李白这个人并不是伪作清高,而是骨子里真正的清高,他一辈子写过很多诗,交往过很多人,在民间有祈求举荐之作,比如献给玉真公主的诗,在朝中也有歌功颂德之作,比如在翰林供奉任上所做的赋文与诏诰,这些可以视作他为实现理想抱负所做的努力和妥协。
公允而论,李白做为文人还是有真正的气节,藐视权贵也不是虚言,在朝中时,不论是宫中掌权的高力士还是朝中掌权的李林甫,要想从仕途往上爬必须奉承这两个人,而李白从来没有,不因为功名心而折节攀附自己厌恶的人,并不假以辞色,同时李白也能与市井民众真正的结交,并不轻视对方低贱的身份,比如芜州的纪叟。
李白离开长安之后曾云游天下各地,也来过芜州数次,最近在庐山上隐居修道,永王李璘派使者韦子春三顾茅庐,邀李白相助他平定天下,将李白已经熄灭的雄心壮志再度点燃,欣然下山追随李璘而去。在沿江东去的路上,李白还写了一首诗“三川北虏乱如麻,四海南奔似永嘉,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
他自比南朝谢安,期翼在大帐中运筹帷幄,谈笑之间扫平叛军,在李白眼里,永王是真正能够赏识他才华的人,就像三顾茅庐请诸葛出山的刘备,追随永王可施展平定天下的抱负,长风破浪、直挂云帆的机会终于等到了。
当时永王已经过了金陵,李白坐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