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君子半开玩笑道:“当然有了,想学吗?我现在就可以教你。”
萧云衣:“当然想学,你快说!”
风君子故作神秘地一摊双手:“世上最好的养容妙术,就是我们的空空妙手,驻颜从搓手心开始,我教你一种最简单的采日餐霞之方。”
他讲了一套法门,谈笑之间也不知真假,据说人人都可以习练
晴朗无风的清晨,洗净双手与面部,选择一个环境清新的地方,面对日出时的朝霞站立,放松身心,屏去杂念调息入静。怎么衡量已经达到先“入静”再“入境”的状态呢?有一条标准。
眼帘似闭非闭,既像是睁眼看见了霞光又像是闭眼感觉到了霞光,若已经忘了自己是睁眼闭眼,眼帘微闭却能真切地感受霞光升起,达到“无差别”的状态,就说明已经入境。
在这种状态下,霞光温暖带着生发之气,不仅能沐浴全身,且无形中仿佛能照透周身。
意念轻柔聚身中霞光不散,凝练与炉鼎一体,这就是“采日炼形术”。如果开口吞朝霞,舌下生玉液,随之送服,就是“餐霞辟谷术”。
这是最简单、最基本的入门法,至于炼完有什么效果、是否能入门径?只有炼习的人自己清楚,但它没有坏处,谁都可以习练。收功之后可以再加一段动作,手心相对轻轻地搓,搓到微微热感觉有些滑腻即可,不必太久太用力。
然后以双手轻轻揉脸,也是揉到微微热感觉有些滑腻即可,这就是养容之方——若坚持习练自有奇效!
萧云衣听完之后将信将疑道:“说得跟真的似的,你自己有没有炼过?”
风君子:“有啊,上大学的时候炼过辟谷,不食人间烟火不敢说,但一般人只要习炼有成,十天半个月不吃饭没问题。”
萧云衣扑哧一笑:“你那时是把生活费花光了没饭吃吧?现在怎么没见你练?”
风君子瞪了老婆一眼:“你明知道我爱睡懒觉,哪有功夫去看日出?”
萧云衣的笑声咯咯不止:“以后再和别人吹什么驻颜术,先把你自己的白头变黑了再说。”
风君子伸手一撩鬓角:“不是你说的嘛,有白发,显得我更帅。”
萧云衣抿嘴点头:“嗯,是挺帅的,也不看看是谁老公?”
风君子:“你不信是不是?据说大唐玉真公主当年驻颜有术,也曾习练采日餐霞术。”
萧云衣反问:“你还能见过玉真公主不成?”
风君子:“本人当然没有见过,但玉真公主墓就在昭亭山脚,离山神祠不远,今天上山还路过了。”
萧云衣啐道:“大白天说鬼话!”转念又想起了什么,一把扯住风君子的袖子道:“你刚才说的那套,很合适哄骗女孩子呀!告诉我,这么多年拿它哄过多少女生?”
风君子:“我可谁也没骗过!就是上学的时候,出于同情心,教过班上的女生,而她们都不信。”
萧云衣一瞪眼:“同情心?我看是别有用心!前天在知味楼聚餐的时候,你们班那个叫田玮的,瞅你的眼神很不对,老实交代,你和她是怎么回事?”
风君子略显夸张地叫道:“老婆大人明鉴,我和她没什么关系!你也忒爱多心了,我什么没见过?早已定心不乱。”
“哦,那你都见过什么?”萧云衣攥着衣袖的手更紧了,语气明显在质问。
风君子也意识到自己说走嘴了,话中大有问题,赶紧往回兜:“有你这么才貌双全、温柔可爱、贤惠能干的夫人,我还有什么可见的?”
萧云衣忍不住被逗乐了,没有再追问什么,感叹道:“世界真奇妙,我在那么远的地方认识你,后来才知道,你的同学石野还曾经是我哥哥萧正容的战友。”
风君子:“有时候世界很小,而小小一座山却很大,譬如在昭亭,就是一山一世界,对吗?”
萧云衣仍然在笑:“昭亭山是很大,听你妈妈说,高中时有一年你竟然在昭亭山走丢了,后半夜才摸黑回家。”
风君子一皱眉:“有这么一回事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可能是迷路了吧?”
萧云衣:“迷路?就这么一座山,有什么好迷路的?听说你小时候迷路可不止一次,看你也不像不认路的人啊?”
风君子用小指尖挠了挠右眉:“可能是运气不好罢。”
萧云衣:“胡说,你运气不好还能娶到我?我看你就是小时候太淘气了!……嗯,老公,你怎么了,看见什么了?”
风君子的神情不知为何起了莫名的变化,忽然变得很飘渺,望着远方山谷深处沉默不言。听见她的问话,风君子似是自言自语地答道:“我看见了一棵树。”
“哪一棵树?山里面全是树!”萧云衣很诧异。
风君子悄悄地抓住她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指向远方道:“看见了吗,就是那一棵。”
萧云衣惊呼道:“是的,我也看见了!好漂亮的一棵树,离这么远,一眼看见居然这么美,简直分不清是这棵树在点缀一座山,还是整座山在映衬这棵树?如果不是亲眼看见,真不敢相信!……好像没有路耶,过不去。”
夫妻两人站在山路旁望了很长时间,风君子一直很沉默,山间抚过的清风仿佛带着一种淡然的伤感,萧云衣非常敏感地察觉到丈夫的变化,忍不住又问道:“你怎么了?”
风君子回过神来,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可能是秋风中有感叹。”
萧云衣有些惊讶,但是转念间便没有再追问,柔柔的一笑:“山上玩了大半天,我也累了,我们回家吧。”
……
离山脚不远处的竹林间,山路有两条分岔,一条向上通往太白楼与翠亭庵,另一条通往旁边谷中的山神祠与玉真公主墓。
有一个老和尚从山下走来,他看上去很老很老了,长长的眉毛如霜没有一点杂色,然而眼神却明亮清澈,充满孩子般的天真。他扛着一根九环锡杖,步履轻盈地沿路登山而上。
老和尚刚刚走到岔道口,却被两个人拦住了去路,面前有人问道:“这山上只有尼姑庵,大师,您要往哪里去啊?”
开口说话的是一位身穿古典式碎花长裙的年轻女子,容颜俏丽,眼神有几分狡慧,女子身边站着一位头插玉皇簪的道士。虽然在风景区看见出家人并不意外,但道士拦在和尚的前面,旁边还站着一位美女,这种场面实在少见。
作者注:本回中,风君子引诗“一逢春满到人间”字句有异,正作应是“一逢春到满人间”颠倒了两个字,本回标题也如此。
359回 仙凡妖异一山尽,人鬼神灵几卷书
老和尚抬头一笑,反问道:“山上也没有道观,这位道友从那里来?”
那道士也笑了,稽首行了一礼道:“请问大师名号?”
老和尚放下九环锡杖,柱地立单掌答道:“贫僧芜城九林禅院法澄。你呢?”
道士似是开玩笑地说:“我叫吕阳纯。”那女子笑道:“他叫吕阳纯,我就叫何姑仙。”
法澄点点头:“好名字,很有趣,名我非我即是我。”
何姑仙提醒道:“法澄大师,您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法澄一指昭亭巅:“彼处离西天更近,贫僧往悟佛法。”
何姑仙眼一转又道:“那你下山之后呢,不离西天更远了吗?”
法澄一乐:“贫僧若远佛,是为引世人近佛。”
何姑仙没问住老和尚。吕阳纯一指九锡杖道:“这种三耳九环锡杖,要么引法渡众生,要么渡众生往净土,总之有接引之意。别的和尚若是得到这支锡杖,不是小心翼翼地捧着就是供着,你怎么就这样扛着它大摇大摆走路呢?”
一千三百二十三年前,在洛阳城的西行的官道上,梅振衣曾经拦住小和尚法舟问过同样的问题,当时法舟只说了一句“我不告诉你!”就一溜烟跑掉了。(注:详见本书128回)
老和尚法澄却没跑掉,反而很高兴地说:“原来道友也是近佛之人,知道这些讲究,但我要是捧着它,就会挡住上山下山的路,道友你就过不去了。扛着它,与人方便。”
吕阳纯又问道:“此杖按佛门规矩不可轻易持之。请问法澄大师,您究竟是什么来路?”
法澄似乎很好奇有此一问,像个孩子般地答道:“道友没看清楚?我是从山下来的。”
吕阳纯摇了摇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明知我在问什么。”
“我听闻真人言出则必诺,而既行可不必言,君子不可欺之以方,真人不可欺之以信,通达不仗机巧亦不讳机巧,是为不诳。你这般刁问,才是诳语。”吕阳纯身后突然有一人朗声喝道,转身望去,风君子与萧云衣走下山来,开口说话的是风君子。
一千三百四十七年前,在大庾岭上六祖慧能就曾这样反驳过小仙童清风的戏语(注:详见本书158回)。这么多年后,在芜州的昭亭山上,又有人说了同样一句话。
法澄认识风君子,笑眯眯地打招呼:“风施主你回来了?”
风君子点首道:“我回来了,明天还想到九林禅院去看看。萧云衣,这位就是我从小认识的法澄大师。”
法澄:“风施主去九林禅院,别忘了香火钱。”
风君子挽着萧云衣已经走了过去,回头问道:“香火钱送到庙里,是给菩萨花,还是给和尚花?”
法澄一摸光脑门,想了想答道:“佛法僧三宝一体,若无僧护持佛法,后人近佛则难。”
风君子夫妇渐渐走远了,身形消失在山道转弯的竹林深处。吕阳纯与何姑仙,哦不,梅振衣拉着提溜转在道旁一侧身,对法澄道:“大师,您也请上山吧。”
法澄扛着锡杖上山,梅振衣却望着山下暗语道:“听闻法舟菩萨斩历世修行化身下界,我来看看究竟,却遇到了他。”
提溜转一眨眼:“他是谁呀?”
梅振衣:“不是谁,就是他,走,我们去山神祠。”
他们沿野桃林中的山道向山神祠走去。这里的游客比山上更多,有不少人趁着节假日专程来拜山神,信不信倒是其次,烧烧香多拜几处神反正没坏处,顺便还可以到风景区踏青——大多数人的心态无非如此。
“这座昭亭山,往来仙凡各类,尽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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