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是应证了一句古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还没过中午,另一句古话又在我们身上得到了应证: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马文才、大妈和文征明正担心着进校以来的第一次旷课记录,害怕周继来在期末时给他们小鞋穿,敲门声响起了。
进门的我们并不陌生,这学期,她已是第五次登门拜访了——宿管办童老师,人送外号天山童老。
只见她一脚跨进,砰的关上门,两只眼睛四面一扫,双手插腰作茶壶状
“1201的,你们可真是虚心接受,屡教不改啊,原本宿舍卫生得三个差的就该被扫地出门了,你们这学期几个了。你们是铁了心的准备创学校记录啊。这次没什么好商量的,下礼拜全给我卷铺盖走人,转走读。”
说完,也不给我们一痛哭流涕,深刻检讨错误的机会,扭头就走,留下我们一寝室的人面面相嘘。
这回是真的糟了。
虽然说,我们宿舍处在十二楼,不上不下的,每天早晨上课赶电梯,到了我们这层准课满,晚上十一点要拉电,寝室里的盥洗室又小,可再这么滴也比天天早上挤公车来的强吧。
这下我们四个是真的说不出话来,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干瞪着眼着急。
半宿,文征明才憋出一句话来:“天山童老见着周继来,不知是谁说了算。”
一个枕头、一只拖鞋和一本牛津高阶同时向文征明飞去。
“你去?”
“嘿嘿,我早上才被周继来抓住旷课,你现在让我去不是送死吗。”文征明一通干笑,也认识到自己想法的幼稚。
岂料他话锋一转
“宝贝儿就不一样了,他本来就和周继来比较熟,今天又是去上课的,让他去求周继来。成功的几率是大大的啊。”
六道目光同时转向我。
我头上一阵黑云罩顶。
这是我第几次去周继来的办公室我已经记不清了,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我第一次主动上门送死。
走到周继来办公室门口,我整整衣装,不断做着心理暗示:我不紧张,我不紧张。
定了定神,鼓起勇气敲敲门,只听里面低沉的声音回应道
“进来。”
听不出声音主人的情绪,我向上天祈祷,周继来此时一定要心情愉快啊,万一他一个不爽,我不正好作他的出气筒。
我扭开了门把进去,周继来坐着办公,头也没抬。
我清了清嗓子
“周校长。”
周继来终于抬起了头,看见是我,显然有些惊讶,随即放下手中的笔,好整以暇的盯着我。
你以为我爱来,然,有求于人,我只得放低姿态,顾做可爱装
“继来哥哥啊~~~~~~~~~~~~~~~~~~~~。”
“贝佳宝,你别来这套,说吧,你又犯什么事了。”
什么叫又犯什么事了,我来找你那是你的荣幸,哼。
“呵呵,继来哥哥,上礼拜没见你来我家吃饭啊。”
“哼哼,来问我讨饭钱了,阿姨只让我上你们家吃几顿饭,还没让我割你肉,你也不用心疼成这样啊。”
“嘿嘿,哪能啊,我欢迎您还来不及呢。”
“贝佳宝,我看你既然没什么事,那还是先回去吧,下午你还有课呢。”
周继来脸上笑容不变,下起了逐客令。
算你狠。
“继来哥哥,其实是有那么点小事要麻烦你。”
“说吧,我考虑看看。”
你摆架子吧,当心塌下来砸死你。
“事情是这个样子滴,呵呵,继来哥哥啊,是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周继来盯着我,等着我罗嗦完,硬是没开口问。只得自觉转入正题
“你能不能和学校宿管办说说,别把我们赶出去。”
“原因。”
“卫生。”
“理由。”
“其实这也不能怪我们,以前寝室卫生开学头两周不查的,而且一周一次,谁知道这学期他们从一开学就开始,而且一周两次,我们难免有所疏忽。”
“本来大妈和文征明也会打扫的,可这学期他们都忙着学生会,我也要训练,马文才急着谈恋爱,又不是我们故意的。”我接着嘀咕。
“几个?”
“呃?”我一时有些转不过来。
“得几个差了?”
“呵呵,八个。”我有些心虚。
“八个~~~~~~~~~~~~~~~~~~~”饶是周继来见多识广,也拉长了声音
“开学到现在五周,也就是检查了十次,你们竟然八个,看来是早就该走人了,呆会儿我打个电话去催催。”
周继来拿起笔继续办公,不理我了。我一急,一个箭步,抓起他的西装领口
“你在我家蹭了那么多顿饭,就让你帮这么一小忙,你还不愿意,敢情我妈是喂一白眼狼了。
周继来两只眼睛往上一眺,我心里直毛,一激动,可做出傻事来了,这回是真的没了转圜的余地了。
我讪讪地退了出去,从外面把门带上。
回到寝室,对着马文才他们三充满期待的眸子,我只有残忍的摇了摇头,看见他们像焉了的黄花菜似的,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
一下午的课,我们都上得毫无精神,下课后,慢慢地磨叽回寝室,却意外的看见周继来和天山童老正守在我们门口,一见我们回来,天山童老先开了口
“我和周校长决定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只要再一个差,就什么都别说了。”
“一定不会了,一定不会了。”大妈赶紧代表全寝室表决心。
“那好,你们先把寝室打扫好了再回家,我和周校长在旁边看着。”
我忐忑地用眼角的余光偷瞄着周继来,他却毫无反应,拖了把椅子,坐在了寝室当中。
于是在四道目光的监视之下,我们开始打扫卫生。
此时,我的心中飘出了这几个字眼:周扒皮和他的长工们。
十五分钟之后,阳台拖干净了,寝室也整理完了,连盥洗室都打扫过了,只剩下床底。
大妈从床下拖出来一大捆旧报纸、杂志,刚想扔,还好我眼明手快,拦了下来
“这还能卖呢,别扔。”
文征明从床底下理出几双许久未穿的旧鞋子,刚想打包
“说不定哪天要穿的。”
马文才从床底下翻到几破盒子
“这个也别扔,也能卖钱的。”
这时,一旁的天山童老又说话了
“这位同学,我终于知道你们寝室的害群之马是谁了。我还以为收集破烂只有老太太才做的,没想到~~~~~~~~~~~,怪不得你们寝室卫生一直是差。”
我火了。
“老师,环保知道不,我们地球的资源是有限的,国家三番两次号召大家节约能源,作到垃圾分类,可利用的就不能扔,作为一个宿管办的老师,你连这些基本的都不明白,那怎么……那个老师,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高考时我还准备过篇作文《地球——我们的家》我给你背背。”
天山童老落荒而逃,只剩下另四个外星人似的看着我,知道了吧,我贝佳宝是多么的热爱地球,支持环保。
退室危机终于过去了,我看着周继来,有些过意不去,我刚还骂他呢,正想去谢谢他,没想到他先把我叫了出去
“我就是白眼狼,这事我不能白帮忙,这么着吧,你呆会请我吃饭,就去富豪,算是报答我。”
我收回刚才的话。
22
抓住幸福?
我怀着万分悲痛的心情去了足球场,哀悼着即将接受残酷瘦身的钱包,训练还是不能逃的。
我到时,足球队的其他人都已经准备好了
“宝贝儿,怎么那么慢啊。”
“宝贝儿,你怎么像误食毒鼠强一样啊。”
“恩?”此话怎讲。
“看起来只剩半条命的样子。”
我朝他们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暂时还死不了,有气无力地向场内走去。
我到了替补席,把身上的背包拿下,刚想去做热身运动,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我慢吞吞地掏了出来,周继来,就算逼我请你吃饭,你也不用催命似的这么急呀。
没想到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却是阿成——我的一个高中同学,我和他的关系一般,他会打电话来找我,应该是有什么大事吧。
“阿成,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
“宝贝儿,别开玩笑了,有正经事。”那头语气肃穆,我不由心里咯噔一下。
“怎么了?”
“棍子生病了。”
“什么病?”我的心里已有了一半的答案,我但愿自己不要那么敏感,可还是抱着一线希望想证实一下,希望自己的直觉是错的。
“具体的什么病我也不是很清楚,可听班长说,很严重,我们想去医院看他,还有班长他们,就是今天,你去不去?”
“我今天有事,这样吧,明天我自己去,你们先去吧,我呆会再打电话问你医院地址。”
挂上电话,我的心更乱了,连队友教练都看出我的心不在焉,被骂了好几次。
五点,训练终于结束,我拿了包,急忙去找手机,却看见满手机都是班长、阿成的来电未接,我连忙打回了过去,手机接通,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阿成先开口了
“我们也还是晚到一步,棍子已经走了,就是三点,我和你打电话的时候。”
我的头“嗡”的一声炸开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接下来阿飞说了些什么,我再也没听清。
棍子本名刘昆,一次班里的一个同学边吃东西边叫他,发音不准,叫成了刘棍,棍子从此得名。
棍子是我进高中后第一个认识的人,我们个子差不多高,军训时被排在了一起,没一天就混熟了,后来文理分班,他选化学、我选物理,我们分开了。
但毕业后的每次同学聚会,棍子一定回出席,还记得最后一次的同学聚会,就是今年的寒假,棍子穿着厚厚的大衣,球一样的滚来了,笑得大家前仰后伏,直说棍子要该名字了,不该叫棍子,就叫球球算了。
那时候的他还是好好的,没想到才两个月,棍子竟然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