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吴剑琴一把推开沈静,沈静一时没有防备,竟被他推开了两步,脸上不掩诧异:
“剑琴,你干什麽?!”眼中怒气一闪而过。
“七王爷,承你厚爱,剑琴受宠若惊,但是剑琴早已心有所属,就是他不再喜欢我,那也是我和阿潭之间的事情,不劳七王爷操心。”
“你说的那些个高官厚禄,剑琴苦读十年为的自然也就是这些东西了,但是我却决不愿意是在这种情况下得到,王爷美意,在下只能心领。”
吴剑琴的眼睛闪闪发亮,一时间竟然是灿若星辰,天上的星月与他比起来只怕也要失色了,银白的月华洒到他身上,更显得他丰神俊秀,气宇不凡,我在竹林中看了,也不由得心中一叹,没想到他竟是个这样的人物,竟有著这样的心思!他原本长得就美,但是美则美已,却显得稍嫌呆滞,没有灵气,现在看上去却是眼波灵动,宛如神仙中人。
沈静的表情也变了。
他原来只是要拿吴剑琴来消遣,这一瞬间显然却已是心为之动──似他这等人,自然没有什麽天长地久,只这一瞬间的真心,於他已然是十分难得。
吴剑琴转身想走,沈静一把扯住他的手,又把他给拽了回来,牢牢的抵在大石之上,眼中闪著嗜血的光芒:
“剑琴,看来你还真是不了解我,你这麽一说,本王可是更想要你了!”
“……你放开我!”
吴剑琴怔了一怔,象是才明白自己的处境,开始挣扎,只是他一介文弱书生,又如何能敌得过身怀武功的沈静?沈静把他的双手用一只手握住高举,抵在大石之上,那块假山石只有一人的高度,吴剑琴被迫身子後弯,整个人都贴在石头上,再也动弹不得,眼睁睁看著沈静的脸一寸寸的俯低,手上开始不规不矩,他却是丝毫没有反抗之力,只能侧过脸来,满脸的屈辱和不甘,眼中雾气俨然。
我愣愣的看著,僵在原地,心里告诉自己,跟吴剑琴非亲非故,这也都只是他们自己的恩恩怨怨,犯不著来趟这趟浑水,要走的脚已经提起来却是再也迈不出一步,明知道要是管了这个闲事只怕就此就和沈静结下不可解的梁子,只怕再难脱身,还是慢慢的又走了回来。
吴剑琴固是所遇非人,但是他一身的傲骨又岂应受这等折辱?沈静就是权势通天,可也不应该这样把人的尊严如此践踏,贵族是人,平民也是人,没有人就有权毁了别人的一生。
别人怕他沈静权高势大,我又惧他何来?如果他真要报复,就全冲著我一个人来好了,别说你抓不住我,就是你真的能把我怎样,楚寒一人活在世上,无牵无挂无所求,你又能耐我何?!
我不再掩饰身形,步出竹林轻声笑道:
“‘月上柳稍头,人约黄昏後’,两位还真有兴致,这麽晚了不去休息,反而跑到这里来装神弄鬼。”
沈静吴剑琴都是一惊,没有料到这个时候这里还有别人,吴剑琴看到是我,更是面红耳赤,羞愤欲绝。
沈静冷冷瞪我一眼:“滚!”
“七王爷真是糊涂了,这里是靖安侯府,并不是七王爷府上,七王爷在这里赶裴侯爷的客人,好象有点不太好吧?”
“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你是什麽样的客人,你自己心里面也有数!”沈静阴森森的望著我,脸上煞气更甚。
“要我走可以,只是我要吴公子和我一起走,不知道七王爷肯不肯放人?”
吴剑琴吃惊的望著我,害我差点以为自己长出了三头六臂。
“你凭什麽来跟我谈条件?”
“王爷只要能放过沈公子,在下半年之後就送给王爷一幅与那天一模一样的美人图,王爷以为如何?”
半年时间足够我了结此间之事,换个身份,天下间谁又能找得到我?有些信用,我从来都是不讲的,我也从来忌讳承认自己是个小人。
“你要的条件未免太高了,图是死的,人是活的……更何况……我现在要你的图,你难道就真敢不画吗?!”
真是沈静看人低!我微笑摇头,“小人不敢。”
“那就快滚!”
我依言後退,离他三四步远,他再也碰不到我的地方,我放声大呼:
“快来人呀~~!有贼人进府了~~!”
寂静的夜空中,突来的叫喊格外让人心惊,远处已经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无论沈静对今夜还有什麽安排,到了这个时候也都只能泡汤了。
沈静挡我不及,恶狠狠的瞪著我,象是要把我撕成碎片:
“好!你很好!你真的很好!看来你真的是怕我记不住你!”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明显是气极了。这恐怕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敢视他为无物。
我再退一步,“王爷可要小心,王子犯法与民同罪,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
“王爷不要生气,在下必不食言,美人图半年之後定会给你,这於王爷也并没有什麽损失啊。”有这个协议在,想来这期间他并不会动我。
“……好!半年之後我等你的画!没有画的话,你就等著拿命来吧!”
沈静盯我半晌,突然间不怒反笑,一身怒气瞬间消散,云淡风轻竟象是什麽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回身没入林中,不一会儿已是人影不见。
这个人,竟是如此可怕!
他的怒火我并不害怕,但是他这麽快就控制住自己,既使在我这个小人物面前也没有卸下面具,心机之深沈,可见一般……如果可能,我是真的不想得罪他。
望著他远去的方向,我没由来的打了个寒颤。
远处已经有巡逻的下人跑过来的声音,吴剑琴衣衫不整,怔怔的没有反应,我无法可想,只得拉起他的手从另一条道上跑回我的屋子。
这一夜,裴府忙得个人仰马翻,到了天亮自然仍是连贼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第二天才想起来兴师问罪:到底是谁如此大胆,谎报军情?
当然也不会有人承认。
其间也有几次下人来敲我的门要来搜查,看见吴剑琴在我屋里什麽也没说就都退出去了──吴公子的地位比我高上百倍,堂堂靖安侯府的下人,没有人没学过看人下菜碟的本事。
吴剑琴在我屋里呆呆坐了半夜,老实说,他这麽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叫人看了真有点沮丧,我可不想费劲得罪沈静救下来的人就这麽得了失心疯,那岂不是妄费我难得一见的好心?
好在天快亮的时候他终於开口说话了:
“你为什麽要救我?”
“……”这个该怎麽回答?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看不起你,偏偏是你抢走了阿潭,我这几天来最恨的就是你了!……为什麽你要来救我?……还得罪了七王爷……”
“……你明知道我没有抢走你的阿潭。”
“如果不是你,那麽他为什麽不来找我?他来裴府,为什麽看的是你?”
“……我承认,他现在确实对我有点兴趣,但是你有没有看过他看我的眼神,他也只不过是把我当成一个玩物罢了,我又怎麽会抢得走他?”
吴剑琴怔然:“那……那他还是喜欢……我……了?”
我大叹,感情之事真的伤人如此之深?
“他不喜欢我,可是他也不喜欢你;他看我的表情象是在看玩物,可是他看你的样子又好到哪里去了?你难道就真的感觉不出来麽?”
“……”吴剑琴低下头来。
“你真的以为没有江潭的默许,今天沈静就会来找你吗?你的魅力有大到他不惜为你和江潭反目的地步?把你送给沈静的人,只会是江潭!”
眼前的人如玉一般,似乎一碰就碎,但是我并不想给他喘息的时间,救人救到底,左右他今天已是受伤,就不如把什麽都说开了,结痂的伤口如果不处理干净,那麽其下仍会有脓;不论伤了多少,伤在哪里,只有挑开伤口,把一切不该有的都清理干净,才可能有痊愈的一天。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吴剑琴,你一表人材,胸怀锦绣,将来自然会有珍惜你的人在,又何必为了这样一个人就此葬送一生呢?”
“……”吴剑琴眼中已然滴下泪来。
“从来说‘舍得,舍得’,这世上之事,什麽都是有舍才有得,你如果今日放弃了他,固然是一时心痛,但是只有这样,象那破茧之蝶,将来才有可能一飞冲天。”
“……可是,我,我不甘心……为什麽?为什麽我什麽都给了他了,倒头来却受到这样的对待?!他凭什麽如此伤我?!”
“他凭的只是你爱他,在感情里面,爱的最多的人注定要伤得最多,你不爱任何人,自然就没有任何人能够伤你。”
“……不爱任何人……?”
“不错。”
“也不再爱……他……?”
“当然,他又有什麽好了?你知道七王爷为什麽非你不可?他要什麽样的人没有,为什麽会单单打你的主意?”
“……我不知道。”
“只因为他看出来你爱江潭极深,他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有挑战性的你。可是以你的人品,如果谁都不爱的话,那麽所有的人都会觉得你天下无双,那时候小小一个江潭又算得了什麽?!”
“你如果自己都不珍惜自己,那麽还有谁还会来珍惜你?”
吴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