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运作对抗起来双方都会元气大伤。我们刚刚与新马建立友好关系,有什么原因必须……”
“我做事还需原因?”我凌厉地望他,很喜欢看这种目光下,人人惊怵如筛糠。
他当即闭口,所有苦口婆心忘得一乾二净,我目的达到,开始舒展眉目,对他循循善诱。
“非常事态非常对待,我给你最大的权力,最大的自由。”我道。
助手不解,他一脸的善良。
“你不必心慈手软,有些人碍手碍脚多嘴多舌,让他们住口便是了。”
“段先生是说……”助手吓得不轻。
“你是不是也想做那多嘴多舌之人?”我问,眯着眼睛笑。
他立即噤声,惊魂不定。
那高贵得体的段先生,不该是如此小肚鶏肠睚眦必较,被伤根毫毛便要杀光人的全家,他也不该懂得这暗涌之下的阴狠手段。
可是我懂。
* * *
华人商会某位元老级人物卒然病逝,他本就80岁高龄,早该回家含饴弄孙,却偏偏要理直气壮出来批判我行事嚣张。他阳寿未尽,早早去找阎罗报到。
橡胶大王锐气矮下一截,那一班人仍是咄咄逼人,我咒骂助手拖拖拉拉,若不是接下来两三天电视上报道几位大人物接连不断的车祸和心脏病发,我看得目不转睛,没功夫去骂他。
长舒一口气,某人此时怕是没气可喘,纵然是这自然界的清新空气,也有等级之分,你该是呆在监狱里,跟汗臭污浊同气连理。
我真没想到纪非雅也在这里。
到监狱看望李浩卫的时候,纪非雅正坐在桌前,两人交掌而握,眼中是盈盈泪光。
纪非雅何时变得如此有情有义,李浩卫落难,他应该比谁都快一脚踹开他。
他与李浩卫一同向我看来,仇恨愤懑,倒真象一对患难与共的同林之鸟。
李浩卫对我咬牙切齿,可纪非雅却避开眼不看我,他将李浩卫的手背贴近自己的脸,温情柔软地抚摸着,恋然不舍。
他果然比李浩卫老道,知道怎样才能触怒我。
可我已然不是我,段祺瑞不缺情人,更加不会为一个男人急赤白脸。
我找了个座位坐下,洗耳恭听,我倒要看看他们能讲出多么肉麻的句子。
“我会救你出去的。”纪非雅断然道,从座位上起身。
他要离去,因为我的存在令他坐立难安。
我却拉住他的手,他的手背上还有李浩卫的温度。
“你不想听听我带来什么好消息吗?”
纪非雅不语,李浩卫却首先发狂,他既迷惑又愤怒。这年轻人,嚣张得很,他大概习惯了行事张扬洒脱,李家的人以为自己可以翻手云覆手雨,可他唯独不该被纪非雅蛊惑。
没有人可以夺走我的东西。
他敢在我心瓣扯下一块,就得有粉身碎骨的觉悟。
李浩卫又向我挥舞拳头,我不闪不躲,眼看又要中招,可纪非雅却扑上去紧紧抱住李浩卫激动的身躯,喊道:“阿浩,住手!别激动!”
我笑笑。
李浩卫本就因为打伤我而触犯伤害罪,正在被扣押起诉,我只要追究,他至少要坐五年牢,这个时候他还敢动我一根毫毛,莫不是想把牢底都坐穿。
纪非雅努力安抚下李浩卫激动的情绪,看他眼中的怒焰渐渐熄灭,我索然无味。
唉,这游戏如果太过清醒明智,就不好玩啦。
我打了个呵欠:“我可以帮你出狱。”
纪非雅冷笑:“不必了,阿浩不会坐牢的。”
“你真的肯定?”我故意逗他:“非雅,你以为自己还是纪家少爷?”
非雅的眉头皱了皱,十分无力地看了一眼李浩卫。
他低下头去,瘦弱的身体令我都为之动容,有一瞬间我甚至认为我们不需要再互相猜忌。
一个拥抱,只需要一个拥抱就可以冰溶瓦解,可我们却挣扎了一个世纪之久。
我还是放弃了,将目光投向李浩卫,越看越恼火,这副落魄的德性,哪里有资格让我皱下眉头?
“你父亲最近正是焦头烂额,作为儿子,你认为自己不该为他做点什么?”我对李浩卫说。
“我应该帮他打扁你的头!”李浩卫怒道,握紧拳头。
他的拳手握在非雅手里。
我没耐性再废话下去,单刀直入:“只要你声明,与父亲断绝父子关系,今天便可自由无虞。”
我的话令他们二人为之一震,万分疑惑,忧虑重重。
是呀,我究竟有什么阴谋?
连我自己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段祺瑞你究竟在想什么?”纪非雅问我。
我无奈地望进他的眼眸,那里有我自己的倒影,一往情深,可对面的他却看不到。
* * *
李浩卫登报发表声明,与李杰断绝父子关系,橡胶大王脑溢血住进医院,危在旦夕,他活该没有儿子送终。
李浩卫出狱的当天,纪非雅到办公室向我递交辞呈,我当即批准,事到如今,人生何处不相逢。
非雅住进了马来西亚一个叫“新家寨”的地区,那是条老街,多得是朱红顶子琉璃瓦的旧式住宅,街后的下水道长年不通畅。
他的家离李杰所在的疗养院很近,除去睡觉的时间,他整日都泡在那里,比李杰的儿子还要尽孝。
我感到十分荒谬。
李杰经过休养生息,精神大振更胜从前,他只有四十六岁,他幷非只有李浩卫这一个儿子。
从那儿以后非雅消失了,李杰的大网之下,还是我有的触角伸及不到的地方。
不过我起码知道他在哪里。
生活是平面的,当一切快乐成为自然而然,统统都无味了。
七月份有个极重要的约会,对象是日本四大财阀之一的朝田幸二。在我印象中,日本的商人都是脑满肠肥状,早早谢了顶,扛着个巨大的啤酒肚,走一步晃三晃。
可朝田幸二很英俊,当然他不是真的很英俊,只是相对而言。他虽然个头不高,瘦小得象日本坊间精制的小豆腐,模样很精干。虽然幷不年轻了,脸上却未见许多皱纹,有的只是岁月留下的智能的痕迹。
朝田幸二非常健谈,虽然他的英文腔调怪怪的,他很喜欢跟人拥抱,私下说一句,他说他可以从一个人的心跳声,听到这人的心声。
我哈哈大笑,他把自己说得象一台测谎仪。
与朝田幸二的约会,幷非有商务来往,存属私交。他年过六旬,来香港迎取他的第四位新娘,刚好那位新娘是我的下属。
他刚刚对我讲起跟这位香港小姐结识的过程,我就赶快替他刹车,因为我厌倦了那些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故事,不管情节如何曲折浪漫,也是电影小说里面鼓吹过千万遍的东西。
新娘是个孤儿,没有亲戚朋友,朝田幸二邀请我代替她的家属出席婚礼。这姑娘我连见都未见过,本想一口拒绝,可妻子对此事极有兴致,她刚刚20岁出头,怎么就想体会嫁女儿的感觉了。
飞赴日本途中几小时的功夫,妻子就跟新娘亲如姐妹,可我跟朝田幸二却没说过半句话。他似有空中恐惧症,命令机师低空飞行,上了飞机就紧抿着嘴唇,眼睛鼓胀得很大,看他这样子就令人紧张。
后来朝田幸二对我说,若不是因为他的娇妻远在彼岸,他终身都不愿意坐飞机,脚踩一层铁皮在天上飞,对他来说可怕如同绞刑。
我倒未曾想到这叱咤风行的财阀居然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且他将这一面毫不掩饰地对我展示,毫无戒备,是一见如故?还是别有用心?
抑或他已经老得稀里胡涂。
* * *
朝田幸二的宅居,是建在--不如说是浮在一口巨大的温泉之上。他说自己年轻的时候在码头做苦力,日夜被冰冷的海风吹,腿上落下风湿的毛病,每天不泡温泉就会隐隐作痛,觉都睡不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去抚摸关节,表情痛苦,像是回忆起了那些苍凉的岁月。跟他一同做苦工的年轻人数以万计,可大部分人现在是泡不起温泉的。
朝田幸二极有感慨地对我说,你们现在的年轻人真好,生下来就含着金汤匙,甩甩袖子便可挥金如土。
“我真未想到段先生如此年轻呢。”
我本想答他“我也未曾想到你那么老”,近来对老牛吃嫩草这档子事极其反感。
朝田幸二的宅居有如幕府时期的宫廷建筑,威武森严,可他的卧室设备却很尖端,这老头儿一点也不象年过六旬,每天精力充沛地跟孙子一起做晨运,对日本市场上流行的游戏节目了如执掌。
相比下来,我一定不到五十岁就老得如一滩泥,腿脚头脑都不灵光,只要闲下来,不到三分钟就会睡着,做梦被巨石压着,醒来浑身剧痛。
妻子说我得赶快回香港了,眼看要变成一尾慵懒的鱼儿,而朝田幸二是最讨厌吃鱼的。
我被温泉的热气蒸得浑浑噩噩,问妻子,婚礼究竟什么时候举行?妻子说:日本的旧式婚典,中规中矩,细节繁琐,那漫长之极的准备过程,可以让每个新娘细细品味即将嫁为人妇的喜悦心情。
作为娘家,在婚礼结束那天,有种积压物品终于出清的畅快,我准备回香港,最后一个晚上,一身躁热的汗,最后一次去泡温泉。
这里终日雾气蒸腾,行走在温热的地板上,如同飘着一般,还好有晚风凉送,不然我真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连春梦也没有那么刺激过。
温泉浴场里面堆满了人,他们或仰或躺或站,以一种古怪的姿态进行神圣的群交表演,我几乎想马上四处瞧瞧有没有摄像机架在角落。
到处是青春的肉体在耸动,令人眼花缭乱。有一个男孩仰面躺在一块宽阔的大石头上,双腿架在别人肩膀上,胸膛激动地一起一伏,雾气氤氲间神情陶醉。
我的心漏跳数拍,他微眯着双眼,咬紧嘴唇,似乎像是承受不住巨大的痛苦。
他真象非雅,真象。
我目瞪口呆,傻站在那里,想敲自己的头。
“你也来了。”有人突然叫住我,是朝田幸二。他坐在浴场边的躺椅上,微眯着眼睛,瞧那儿的肉欲横流。他把一只手探进浴袍的下摆里,揉搓着自己的欲望,仰起头的时候,我可以看到他的喉结不规律地耸动着。
对朝田幸二讲话一直很随便,现在我突然不知该讲什么,想转身便走,想忍无可忍大发雷霆,可没必要,从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