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儿垂下双眼,教朱玉棠真的不自觉地掏出巾子来,觉得那一双眼睛,好似即使经轻的一个转眸,也能落下晶莹的泪水。
既是好气又是好笑的接过他手中的巾子,没让更多的情绪表露在脸庞上。「是啊!我还有红玉哥哥他们、还有你、还有好多好多的东西……」他早明白他不会懂得他的意思,一个天之骄子怎么可能明白他们这种人卑微的心思?
自从娘去世,爹爹卖了他之后,他就已经没有了温暖;在被迫卖笑之后,他失去了尊严,失去了天真。一个失去温暖、失去尊严、失去天真的人,剩下的,就仅有一颗伤痕累累的心,那颗心被藏在这具不堪的身子深处;对他们这种人来说,一旦愿意付出,必然就要交心,交出了唯一的一颗心,就什么都没有了。
红玉他们从来不愿交出自己的心,卖身对他们来说,只不过将心神与肉体分隔,给了身子不给心。
他做不到。
在朱玉棠给了他承诺,在他第一眼见到他的面时,他就明白自己做不到。
身子跟心,是注定要一起给了这个伟岸的男子。
老天必然觉得他的心思可笑吧?熬了这么多年,甚至宁可杀了自己,就是不愿意承认这男不男、女不女的身分;没料到,一切的坚持在一次目光相对之后成了最大的笑话,他如蛾扑火,不顾一切地将心寄放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真是……可笑,他竟然将心放在一个男人的身上!
到最后,他还是不正常的……
没有什么好失去的了……
在他的怀中拉高自己的身子,粉色红唇自温热的颈子慢慢细碎地吻到下颚、脸颊、下巴、下唇,让双唇之间的湿热侵入自己的双唇之中。
这是他的第一个吻,他的唇第一次吻上不属于自己身子的领地,这才晓得,原来吻一个人跟吻自己的感觉是不同的。
吻自己,是舒服的温热那一块小小的阵地,冬天的日子里,他常常这样吻着自己冰冷的双手,给自己小小的温暖;可当唇的目标换成了朱玉棠,温热的不再只是那一块小小的肌肤,炙人的热度好似从对方的体内麻痹他的双唇,将体内的每一条血脉都熨得热烫。
好喜欢这样的热度,身子不再是自己一个人时那么冰冷。
「喜欢吗?」分开彼此的双唇,宋玉棠宠溺地瞧一张嫣然的俏脸在自己面前喘息,呼出的芳香就在自己的唇上。
他的泪姬吻了他,青涩的吻却比过往的每一次接触还要美好,心口的跳动似乎不单单仅是一份情欲,还有更多不知名的骚动。
怜儿不晓得自己脸上的表情是否如自己的心,多年来的违心早已使脸上的每一次牵动,失去了真切的表白。
「我是笑着的吗?」
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问,但他还是点点头,喜爱那似乎隐藏着微小满足的笑容。
真好,他是笑着的,跟自己的心是同步的。「那就是喜欢,我喜欢你这么吻我,有一种很暖和的感觉,好象冬天蹲在火炉边一样,很热,热得有点疼,可是在那样寒冷的天,这么一点点疼却是一种幸福。」
江南的冬天还是很冷,恋袖坊里的小官似乎都是怕冷的,他跟红玉他们常常一起围在炉子边烤火,即使烤得脸颊红通通的还是舍不得离开。红玉说,扑火的飞蛾,也许就是同他们一般,宁可烧灼焚身,也不愿意寒了自己。
痛,可以感觉还活着,寒了身子,连感觉都麻木了。
「这是一种幸福?」解开怜儿的腰巾,洁白的罩衣随着白丝绣白绸的外袍滑落,外层叠着内层。
他自小穿得暖吃得饱,从来就不认为蹲在火边烤火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家里的园丁在院落烧起落叶的时候,常常有一群仆人就这么围上燃着火的枯叶堆,时常在太阳底下曝晒的古铜色脸庞被火烤得红通通的,不是挺美丽的颜色,但是一看就觉得很温暖。
怜儿烤火时的模样,也是同样的吗?
心里这么想着,眼睛自然与那一双水眸相对。虽然天气有点凉,虽然身边没有炙人的火炉,但那一张洁净的小脸的确是红扑扑的,煞是美丽。
大掌捧着那张脸庞,从婴儿般柔嫩的双颊滑下可以感觉底下筋脉的洁颈,慢慢地移动到光滑的圆肩,清楚的感觉到掌下的细致在他碰触之后起了不平滑的凸起,再回归原本的柔顺滑腻。
他喜欢男人的身体更甚女人。
即使怜儿不曾练武,即使他身子单薄,但是掌心底下的触感仍是男人特有的弹性;不若女子那般好似一压就可以探着了骨,那是一种彷佛会收人的弹性,令人爱不释手。
他缓慢的动作使怜儿感到好奇,那模样像在膜拜一具身子,好象从来就不曾碰触过其它男人的身体一样;若非早已明白这个伟岸的男子是花街堂堂有名的怜袖王爷,他恐怕真会错认这不但是自己的第一次,也是他的第一次。
「你的身子……很美……」
唇边的笑纹加深,原本搁置在朱玉棠双肩的双手一起移到腿上,怜儿讶异自己所探触到的。
那么宽阔厚实的肩膀,怎会有如此窄的腰身?不若自己的纤细,而是十分结实的腰杆子!解开外面那一层束缚,一双小手顺势滑入他的衣襟,感觉到那一片光滑硬实的宽广。
原来,这就是触摸一个男人的感觉,好舒服、好眷恋。
取悦一个男人的方式他懂得,双唇吻上那一片宽广,爱极了双唇所感觉到的炙热,这么热的一个身子,抱起来想必十分温暖吧?
心里想,身体也跟着这么做,不只双唇贴上了古铜色的肌肤,就连自己的身子都靠了上去。平坦的胸膛紧贴着他结实的小腹,双手环上他的背,每一根指头从掌心到指尖都与他合为一体,吸入的是他充满草原的香味,听到的是如大鼓重击般的有力搏动。
好美好温暖的身子。
为了这美好的感触叹息,呼出的气息熨在朱玉棠已经变得敏感的肌肤上。
「天,你一定不知道你对我做了些什么。」他竟然被一个处子挑逗得激情难耐。
怜儿还来不及抬头看清楚他的表情,双唇正好刷过平坦上的凸起,耳边听闻急速的抽气声,整个身子就被那双拥着他的有力臂膀抱起来。
「去哪儿?」
脸部红赤的朱玉棠回以一笑。「我个人偏好软一点、隐私一点的床上。」
心因为他的话猛地一跳,学过再多的取悦技巧也敌不过一句暧昧的话,霎时空白的脑袋在回神际发现两人已经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慕容家别院的床铺上铺了一层填满羽毛的垫子,躺在上头可以感觉底下的柔软,而怜儿只感觉到上方的压迫。
他应该觉得重的,他是那么的庞大。
「重吗?」
他笑着摇摇头。「不、不重,一点也不重……啊!」
一只大手顺着腰线下滑来到细嫩敏感的大腿内侧,有意无意地在禁地周围徘徊。
「喜欢吗?」
「喜欢。」忘情地紧抱上方的胸膛,将下领依靠在他的肩上。
他的问话在自己耳边,自己的响应在他耳边,做最直接、最亲密的传递。
怜儿的温顺教朱玉棠的一颗心柔化似水,每一次的接触,他都想知道彼此的渴望,逐渐占领、一一怜惜。
不知在何时,四唇已然交接,交缠的身体慢着晶莹的薄汗,身下肆虐的大手令呻吟声自怜儿的唇齿间不断逸出,尤其在禁地的挑逗差点使他疯狂。
「要我!」他无法继续承受激潮,全身毛细孔在触摸下绽放,无处不吶喊着被占有的渴求。
终于在他的邀请下,朱玉棠占有了他,不舍地吻去他的眉头深锁,为他的痛而心疼,为他的紧窒而激狂。
疼痛与难耐促使白皙的身体微弓,挺起纤细的腰身,修长颈子后仰,双手交缠在朱玉棠的颈项,无意间的动作是最令人心动的邀请;朱玉棠喉头吞咽,压抑的欲望化成一声低吼,额上汗水滴在怜儿洁白的颈子,顺着曲线,融合两人的味道迅速滚落。
「我不希望你疼……」但他已经压抑不了自己勃发的欲望。
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的晶莹停留双颊,屈起细长的双腿将他的每一处与自己紧合。「我不怕。」他已经决定要将自己给这个男人,一点点的痛楚算得了什么?
「怜儿……」万分怜爱,他低身吻住他微启的双唇,慢慢宣泄自己炙热的欲望。
疼!这是怜儿的第一个感觉,但更多的柔情、更多的火热取代了这一份痛觉,因为他看见朱玉棠忍耐的表情,感觉他是如此的小心,百般滋味开始在心中缠绕。他何其不幸,沦落到风尘之中;又何其有幸,遇到这样一个伟岸温柔的男子。
一个咬牙,挺起身子,让他的欲望窜烧至自己体内深处。很痛,他晓得,但是他心甘情愿。
「傻瓜!」
怜儿笑。「不傻,一点也不傻。」因为他想取悦他,对于自己的身分,他已然认命,认了本分,就该做好自己;取悦这一个男人,他愿意,他没有悔恨。
朱玉棠也笑,笑什么自己也不清楚,但是与怜儿的欢爱,让他感觉自己不再只是自己,在交缠的那一刻,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点一滴的渗入自己的体内,就是那样的奇妙,让他无法克制地笑了起来。
随着笑声律动的两人,是那么的契合,好似天生本为一体,是上天将两人错摆了位置。
恨不得将对方揉入自己身体之中,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深切;一个忘了原本坚持的温柔,一个忘了自己的疼痛,用尽全身的力量使彼此合而为一。
洁净的五指深深陷入结实的背脊中,两人的双手皆因使力而泛起白痕,身躯毫不保留地紧紧相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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