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珊玥说:“允儿,该吃饭了。”
竹允含糊不清地说:“不,不吃……不舒服……”
罗珊玥眉毛微微皱起,伸手摸摸竹允的头,滚烫无比。
罗珊玥抱着竹允出了牢狱,途中遭到牢差的阻拦,在罗珊玥一声:“如若竹妃病死,你能担待得起?”下,眼看着罗珊玥抱着竹允离开。
罗珊玥抱着竹允去了晏书楼。
竹允被抓,晏书楼的下人已被调到别处,这里空荡荡的……物还在,不过一夜之间这块地,便了无生气。
上了二楼的厢房,罗珊玥褪下竹允的囚服。
白皙的肌肤已面目全非,看似狰狞无比,干枯的血迹,粉嫩的血肉……
罗珊玥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搂着竹允的手颤了颤,一声轻轻的叹息自他的口中溢出。
罗珊玥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在江湖上走动的,多少会带点儿跌打膏药物。
一点点地涂抹在竹允的前身上,一声声的呻吟出自竹允的口中,流进了罗珊玥的心中,慢慢地扎痛他的心。
这一切,是罗珊玥遇见的,可当真正瞧见竹允被欺负了,扎痛的,是他的眼。
刺眼,不想见到。
匆匆为竹允清理了一番,罗珊玥请了御医。
御医为竹允把把脉,开了几贴药方。
药,不是名药,为竹允看病,也是匆匆一看,便离去了。
宫廷就是这样,不受宠的人永远受不到好的待遇。罗珊玥冷笑,手摸上竹允的颊,轻轻地摩擦,道:“允儿,你要知道,这世界上对你最好的人,只有我。”
竹允眨眨眼,勉强展开一抹笑容,哑着嗓音,道:“允儿知道了……你也要知道,是世界上同样对你最好的人,便是允儿。”
“这就叫做等价交换?”罗珊玥笑问。
竹允闭着眼睛摇了一下头,道:“不,这并不等价。”因为,在这里你的价值要比我有用多了。
我不是傻子,能看的出来,在这里我是阶下囚,而你……在这里有着身份、地位。
竹允失去了记忆,本应该很是惊慌,可是他自失忆后的遭遇根本就让他来不及惊慌。
在这里,竹允能依赖的只有罗珊玥。
有罗珊玥在,一颗慌乱的心可以微微安心,竹允阖上了眼睛,进入睡眠。
竹允被罗珊玥带出牢狱之事片刻之间便在皇宫里喧哗起来。
无数被封为妃子的人带着一干侍从到晏书楼问罪,不请自入竹允的寝房。
冷嘲热讽声不断,竹允被吵得头疼欲裂,眼睫毛颤了一下,睁开眼睛。
下一瞬间,一双手遮住他的眼睛,说:“你再睡一会儿。”
竹允握住罗珊玥的手,从床上爬起来,一双朦胧的大眼在所有人身上流转。
室内的静静的,门外太监一声尖利的叫喊声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皇上驾到……”下一刻,一袭明黄色的身影便入了竹允的寝房。
众人躬身行礼,唯有竹允一人坐在床上,眼睛微微眯起,眸中一闪而过的是厌恶。
这一抹厌恶,成功地让皇上捕捉到了。
皇上咬住嘴唇,一步步地向竹允走近,一只手拽住竹允的发,竹允想要拍开皇上的手,却没想皇上狠劲儿一拉,身体倾向床沿,接着“砰”地一声,摔落在地上。
微微结痂的伤口裂开了,一点点的鲜红慢慢染红了中衣。
一点点的血滴浸染着雪白的衣裳,从斑驳的红点逐渐弥漫。
这一次摔的不轻,竹允只感觉四肢百骸痛得厉害,踉跄着身子想要爬起来,却没想再次跌倒,伤上加伤。
苍白的嘴唇微微开启,竹允轻声骂:“……疯子”
这一声飘渺若尘埃的轻骂声,震惊了所有人,抽气声自众人口中吐出。
皇上闻言,似讥似讽般冷笑,这之后,室内变得混乱了起来。
众妃子频频咒骂竹允的话逐步而出,到了后来从动口变成了动手。
罗珊玥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不说话、不去阻止。
最终屋内是乱了一锅粥,也不知怎么发生的,有人拿起屋里安安静静摆在一旁的砚台,就朝着竹允的头狠狠地砸去。
“砰”一声,砚台砸到了竹允的后脑勺,落了地,发出声响。
这一砸,竹允湿润的眸子刹那间变空洞了。
随后,身子仰倒在地,空泛的眸子慢慢地阖上。
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不懂这砚台到底是谁砸的,等意识过来时,竹允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心虚了,便说:这是竹允活该,让他勾搭人,罪有应得,死不足惜。
还有人说:竹允对皇上不敬,罪该万死。
……
嫉妒可以蒙蔽心。
众妃子没有想过,不管竹允如何,都不应由他们来动手。
人多了,就会变得杂乱起来。
皇上恍惚之间蹲下身子,呆呆地看着竹允,想到了许久以前。
许久以前,她还没纳妃时,整个后宫唯一有地位的,只有竹允。
那个时候,真的很平静,平静到现在想起来……那何尝又不是幸福?
抿了抿嘴,皇上的声音略显颤抖,她说:“宣御医。”
竹允,你别想死……朕,要折磨你一辈子……一辈子不放开你,一辈子……你的心中只有我。
哪怕,我在你的心中是……梦魇,也罢……
四八节
罗珊玥把竹允抱到了床上。
无数的宫女手拿着水盆,盆中炊起袅袅青烟,似要弥漫在整个厢房。
皇上遣退了众妃,独留下罗珊玥一人。
没多久,众多御医鱼贯进入房内,为竹允诊脉。
一个个的额头上均冒出冷汗,说:“失血过多……怕是……”
“怕是”之后的话,在皇上犀利的目光下语毕了。
皇上冷笑一记,道:“他生,你们生……他死,你们便一起去陪葬。”
皇上说到做到,众御医都懂,就因为这样,才会有句叫做“伴君如伴虎”。
御医们还记得,在皇上幼年时,皇上还口口声声地叫着他们“李伯伯”、“张叔叔”……那时候的皇上身上并没有如今的暴戾之气。
众御医白着脸,说会尽力。
竹允的气虚非常薄弱,多日陷入昏迷中。
补气血的药物、补身的药物、擦外伤的药物,均是极品,竹允表面上的伤渐渐有了起色。
竹允这一睡,便是数十日……数十日,又转成了数月……
御医说:竹允的生死要看他意志力如何,现在能做的唯有用药物强制性地维持着竹允肉体的生命。
罗珊玥看在眼里,一颗心微微犯愁。
自从竹允昏迷后,皇上每日都会来看着竹允,这一看,往往便是从日出看到日落。
后来,皇上听说竹允会与罗珊玥发上关系,是因为有人用了药物。
胸口闷闷的,说不出的一股滋味……无奈、伤心……至于后悔……多少会有点儿……
说没有气愤也是假的……就是中毒,也可以来找她……
发生的事已经发生了……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后来,皇上废了六宫,只留下了两人……罗珊玥与竹允。
皇上自己告诉自己,留住罗珊玥,不过是为了让他陪在竹允身边解闷。
皇上的手轻轻地覆盖在竹允的颊上,慢慢地磨蹭到竹允的眸上,来回的摩擦。
“你就这样躺着……一辈子躺着,躺在我身边……哪儿都不去,也好。”皇上喃喃自语。
“生,我陪你,死……我依旧陪你。允儿,只要你有一口气息在,便好。”手放下,皇上颊上勾起一抹凄楚的笑容,耳朵抵在竹允的胸口,不敢使力,生怕压痛了身下的人。
一声声的心跳声,入了耳,告知身下的人还活着,即使那心跳的声音那么虚弱。
每日例行,御医会来为竹允复诊,看过后,便是摇了摇头。
某日,一位御医说:“竹允生无可恋,不愿醒来。”随后,以着小小的声音自言自语一般地道:“一直这样躺着,还不如让他如了愿,解脱了也好……入了鬼门关后,又是新的开始……”
皇上微微一愣。
生无可恋?皇上忽然想起了竹允的孩子,那个小男娃儿。
对于那个小男娃儿的记忆,皇上很是遥远,毁灭不掉的记忆,只有那时撕裂的痛楚。
自那之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那孩子了。
皇上下了令,命罗珊玥带着小娃儿来见圣驾。
没多久,罗珊玥抱着一小男孩儿入了晏书楼。
皇上的眸子深深地定格在罗珊玥抱着的小娃娃身上。
小娃儿有着一双大大的眼睛、闪亮亮的,酷似竹允的眼眸,与皇上想象的如花般娇嫩的唇瓣。
小娃儿似乎不怕生,瞧见皇上便对着皇上微微一笑。
罗珊玥把孩子放到地上,小娃儿一小步一小步地向皇上迈进,仰头,与皇上对视,与竹允相似的目光中……只有皇上一人。
皇上只觉心头一热,微微弯下腰把孩子小小的身子抱在了怀里。
小娃儿在皇上的怀中挣扎,闪亮亮的眸子瞬也不顺地盯着躺在床榻上的人。
皇上放开小娃儿,小娃儿马上腻到竹允的身上,哧哧地笑,嘴巴咧到耳根上,以着稚嫩的声音喊着:“呀呀呀呀呀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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