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凤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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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凤萧-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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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仙指床头锦囊藏着的珊瑚鞭子道:“此仙师所赠,不敢忘之,故以名集。”并说一路藉此鞭之力。了缘点头道:“原来有此缘故。”遂揭开诗集看时,诗赋甚多,不能尽阅,只看《初冬五言古风》道: 
   
  冽冽朔风吹,寒气透窗锁。 
  枫尽觉林空,黄菊状残朵。 
  朝来增薄绵,渐爱拥炉火。 
  槽中取白醪,黄齑亦口可。 
  座因待客来,杯饰虚留左。 
  醉乡天地宽,白眼忘尔我。 
  舞剑开双眉,愁神驱必果。 
  掀髯啸一声,浩气都包裹。 
  长吟正月篇,茕独频哀哿。 
  君不见车勤卒岁农,手足俱李跛。 
  急输租税呼,珠粒无遗颗。 
  糠粃带夜舂,破衲任裎裸。 
  荷锄战栗归,门启芦廉□。 
  犹然相告欢,陇头麦婀娜。 
  萧萧苑橱荒,窄途多坎坷。 
  饥雀夺祭余,昏鸦噪城垛。 
  庸庸斯世人,贤奸欲测叵。 
  吾道生一阳,葭灰动方妥。 

  看毕,了缘道:“这样妙诗,不写来粘贴,枉自埋没了。”遂去取素笺一幅,求眉仙写出。眉仙再三不肯。勉强只得写了。了缘犹如珍宝一般,拿去粘于客堂中粉壁上。 
  一日,城中有一个少年诗侠,同着几个朋友来庵中闲玩。空如迎坐于客堂中。献茶罢,那少年见了壁上的诗,立起身看了又看,问空如道:“这诗是寓客做的么?” 
  空如道:“正是一个寓客做的。” 
  少年又问道:“如今可在么?” 
  空如道:“方才出外闲步去了。” 
  那少年依回不去,只管看壁上的诗。只见眉仙翩翩而至。空如道:“白相公来了。”那少年见诗后写着白眉仙名号,听见空如说了,就晓得是眉仙,忙对着眉仙施礼。眉仙亦忙答礼,并不知那少年是何人。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 西序宾以牛易马 北窗梦致雨腾云



  诗曰: 
   
  林馆风薰酒易醒,日长闲坐倚围屏。 
  池澡水色临轩绿,山送岚光入座青。 
  好鸟啼春栖茂绿,诸生受业听淡经。 
  耽诗更有惊人句,吟若从教两鬓星。 

  且说白眉仙进门来,少年忙施礼,眉仙亦答礼不迭。少年开口道:“小弟适瞻华章,不胜羡慕,真我杭城所未见,世不多得者。” 
  眉仙道:“枉承谬誉,实不副名。敢问仁兄尊姓贵号,尚未瞻依,曷胜景仰。” 
  少年道:“小弟姓魏名玉,号非瑕,即本县人。少曾读书,因老父早逝,遂弃举业,惟日夕与二三友诗酒陶情耳。”眉仙又与各友叙礼,都道姓氏。非暇又问眉仙;“因甚寓此?”眉仙遂将白公被难,自己脱逃,马死留寓之事细述一番。 
  非瑕道:“吾兄离此不便,不如致敝寓去,权住几时,小弟亦便朝夕薰炙。”眉仙辞谢,又将仙师所赠诗谶应于此庵之意细陈。非瑕点首称奇,遂不敢相强,又于眉仙寓室中遍玩一番。临别去,又对眉仙道:“小弟容日洁诚晋谒,今日告辞。”遂相订而别。 
  眉仙于庵中过了残冬,不觉已届仲春天气。眉仙一日闲步出庵门,只见池边柳色青楚,渐拂行人之首,墙角桃容灼灼,偏宜室家之思。吟哦未毕,忽听得二三人喧笑而来。在前一个是魏非瑕,后二人不知是谁。眉仙见了,迎入寓室,叙礼坐下。眉仙问非瑕道:“二君高姓尊号?” 
  非瑕道:“一姓何名尔彦,号圣之。一姓沈名飞,号云鹏。皆本县有名词客。前日因小弟说及白兄,故特共来一访,又托相契,连名刺亦不投了。”三人谦让一番。非暇道:“弟有一事奉读眉兄;如今西湖中,游拉歌妓,日日闹热,弟亦买得一小舟,欲屈眉兄去赏玩,留连数日而返,故特来禀知,乞即发驾。” 
  眉仙道:“弟亦久闻西湖之胜,欲去一游,今得附驻绝妙,只何敢搅扰。”非瑕道:“既成相契,不必太拘。”遂促眉仙同去。眉仙送别空如与了缘,把寓房捡锁,同三人出门,竟自游西湖去了。 
  此时是二月下旬,不消几日,早已三月初三到了,乃玄帝生辰之日。那金凤娘禀知胡夫人,命家中一老仆去备香烛钱马,同霞萧都抬一乘暖轿,叫老仆跟随而去,不几时已到了牧云庵。 
  那庵昔年原是金家香火院,今因金公出贬,无甚钱粮,就觉清净,亦无甚烧香男妇。凤娘与霞萧进庵去烧了香,拜祷已毕。空如来问讯了。凤娘四下闲玩,转入客堂,见了粉壁上的诗,细看一番,啧啧称羡。看至后面,见写着“齐东寓客白眉仙草”,凤娘失惊,对霞萧道:“我前得梦有个白眉少年,今此生唤做白眉仙,也有些奇怪。”遂熟玩此诗。 
  适道人献茶点。霞萧问道:“这墙上的诗是何人做的?” 
  道人答:“是个白相公做的,今朋友拉他游西湖去了。后殿侧边一间便是他寓室。”霞萧也不再问,对凤娘道:“我与小姐去看他寓所如何?”二人送同到寓房外,见门锁着。门边一带纸窗,霞萧将手指剔破窗纸,向里张时;图书四壁,几榻净洁,床头悬一锦囊,藏一鞭子,露出半截珊瑚柄儿。指向凤娘道:“小姐前说珊瑚鞭子这不是么?”凤娘看时,果然与梦中所见的无异,各各惊骇。又闲玩一番,遂上了轿,老仆从后而归。 
  拜见了夫人,凤娘回房去,与霞萧商议道:“姻缘大分是此人,只不好对母亲说得,又况此人,怎知我二人心事?你向有巧计,今计将安出?” 
  霞萧想一想道:“今鹤郎年七岁。夫人前日说要聘师。小姐可录出所记的诗与夫人看,且不要说是白生做的,只说是寓于牧云庵,姓秋号金色之人做的,暗藏着白生名号。若聘得来时,更察其为人邪正,行止可否。婚姻乃百年大事,岂可以一梦之验,速将此身轻掷乎?” 
  凤娘听了,来见夫人,将录出的诗呈看。夫人大加赏赞道:“此诗高古绝伦,是何人之作?”凤娘道:“是牧云庵中寓客,姓秋号金色者所作。昨因进香,见题于壁上,因录以呈母亲。” 
  夫人想了一想,说道:“我想鹤郎今已七岁,要聘一先生。此生既寓客,馆谷必不论丰啬,又有此才,不如就聘他为西宾。你意如何?” 
  凤娘道:“母亲所见极当。但今已三月,要聘宜作速。”夫人就命择日。凤娘将司历一看道:“初八乃黄道开心吉日,就是初八罢。”夫人送写于聘书上,又取白金三两、彩增二端同贮于盒内作聘仪,又于书上写明每年束金十六两,节敬在外。命老仆携盒去聘。 
  老仆到了庵中,见寂无一人,遂唤问道:“秋相公在么?”谁知这日眉仙尚未回,空如去乡间人家念经,道人亦随去了,只有了缘在庵。因独坐无聊,思量“父亲怎么不取我回去?”又思还俗的光景,虚兴顷发,把前日眉仙遗下的旧巾戴在头上,对镜想道:“我若还俗,必定戴巾好看。”侧头摆脑,正在那里做丑态,忽听得人呼唤之声,遂忘了头上戴巾,忙奔出来。 
  老仆见他身穿绢衣,头上戴巾面庞清秀,认做秋生,遂唱暗道:“秋相公,我金家送聘礼在此,请相公去坐馆。” 
  了缘听了这话,方知头上戴着巾,一时不好说明,只得含糊应道:“你是那金家?”老仆道:“是城中金侍郎家。”了缘已知是凤娘家,遂唤老仆坐于客堂,自己携盒进去。思量道:“庵中没甚姓秋的,怎么唤我做秋相公?”又想道:“必是白相公。但小姐改姓请他去坐馆,必有缘故。且喜无人在家,我又适戴了巾,竟认做姓秋的也不妨。且聘书上写每年束金十六两,节礼在外,也有得用了。且说初八坐馆,到那日我竟自去也不妨。”算计停当,出了盒儿,又作一小封,上写使金二星,携盒出来,对老仆道:“庵中无人慢你,替我多拜上夫人,到初八日也不消你再来,我客居于此,来时慢你,我竟自来便了。盒中小封送你算杯茶意。”老仆见有脚钱,欢喜致谢而去。 
  了缘将彩缯藏过,聘仪换封,又假作一封家书。算计停当,只得除下了巾,换僧帽戴了。那夜空如直至更余方回。了缘将假书与空如看,又说:“寄来盘费银三两,因父亲死了,叫我回去冶丧事。” 
  空如看了书,又见了银子,信以为实,反流下泪。了缘亦假意悲哭,又道:“今日来的是我族弟,要我今日就同去。我因师父不在,着他先回去了。” 
  明日遂别空如要行。空如道:“须带行囊去。”了缘道:“我完了丧事就来的,行囊不消带得。”谁知彩缯已藏在身边。空如认做真心,反觉不舍,流下泪来送他出门。 
  了缘忙忙而去,竟潜入城中,寓于旅店。将聘金买了头巾、衣裳、鞋袜,又将彩缯裁做如式新衣。到了初八日,于旅店吃了早饭,打扮齐整,摇摆到金家来。早有老仆见了,进去通报。 
  夫人道:“真个信士,果然自来。”途命侍婢红英扶着鹤郎出来拜见先生。夫人先见了礼,然后命鹤郎拜见。秋生傍立还礼。夫人道:“小儿茅塞,望相公用心训诲,感德无涯。”秋生低头谦谢。夫人自进去了。遂于南边一厢作馆,北边一厢作卧室。进馆后,秋生将鹤郎取名汞,写于书法上。 
  晚间放学进去,凤娘见了书法上名字,不觉失声笑道:“此生何意取此僻字?”霞萧道:“自古诗人多狂,此亦见其狂耳。”二人笑说不题。 
  且说眉仙直至三月下旬方回,知了缘为父奔丧去了,日常反党寂寞。谁知了缘竟冒名为西宾去了。那了缘竟认作姓秋,在馆中日夕训诲金汞。他一心只想着小姐与霞萧,只是 
   
  侯门深似海,不许外人敲。 

  秋生亦只空想。 
  谁知夫人身边一侍婢,名唤红英,年纪十八九岁,生得丰艳,风月之兴甚浓。只是家中无男子往来,此心不能展舒。前坐馆之日,领金汞拜先生,见秋生年纪正少,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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