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园的恋情 作者:陈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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植物园的恋情 作者:陈武-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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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屁狗就跟屁狗。丁家干在心里说,有肥胖、肉感、野蛮的大白牙,跟屁狗算什么呀,痛快就行!
  丁家干还带着土枪,鬼魂一样地游弋、出没于断魂岗。如果不是烧澡堂的日子,他会趁着中午时,潜伏在断魂岗的某个坑塘里,守株待兔,妄想抓到偷药贼。有时候又是在天似黑未黑的时候,在进出断魂岗的要道上守候。更多的时候,是在电视散场或半夜里,一个人往断魂岗摸去。所有这些都是徒劳的,他没有看到偷药贼的影子,连一根毫发都没有发现。偷药贼也好像防到了他这一手,按兵不动,不再疯狂地挖葛藤根。即便这样,丁家干也没有放弃努力,他相信古人的话,常在河边走,没有不湿脚的。他还相信狗改不了吃屎的俗话。所以,偷药贼不会见好就收,他迟早会出现在他的枪口下。
  然而,出现在他枪口下的,不是偷药贼,而是小谢和小胡。
  丁家干深夜从断魂岗归来,冻得两腿发麻。他有办公室的钥匙,想看看办公室的炉火熄灭没有,烤烤火再回宿舍。他刚把门开开来,回身关上门的时候,听到踏踏的脚步声。丁家干缩回了拉灯的手,从玻璃向外望。一个高个子人影,从他眼前一闪而过。丁家干认出来这是小谢。深更夜半了,小谢干什么去呢? 莫非他就是偷药贼? 丁家干轻轻拉开门,闪出半个身,他看到小谢走进了通往食堂的月亮门。丁家干便轻手轻脚地跟了过去。
  一进月亮门是女职工宿舍,女职工宿舍那边就是食堂,食堂的后头就是篮球场,穿过篮球场就是澡堂。丁家干太熟悉这里了。但是丁家干在食堂门口没有找到小谢,食堂的门上挂着锁。小谢不会这时候去澡堂的。丁家干就悄悄走上女职工宿舍的走廊。丁家干在小胡的窗户下,听到了说话声。声音很小,一男一女在对话,丁家干听不清楚,只辨别出是小谢和小胡。丁家干把耳朵贴到玻璃上,断断续续能听到一点了。
  你心眼真小! 小胡说。
  ……啊? 小谢声音。
  要不是崔……多大事啊? 小胡说,还不是吃你下胡?
  小谢说,……好……我好难受……
  小胡说,我喜欢……崔园长说了,所长肯定是你的,你还担什么心! 你当上所长了,还要怎样?
  小谢说,……他让我当……我是看你面子……
  小胡说,别臭美了,男人都这样,不是你哭着赖着,要当所长? 我不下点毒药,所长凭什么轮到你? 人家老杨都负责了,你还没数! 先是负责,要不了几天,就扶正了。老杨和崔的关系,你还不晓得? 我要不是为你,我想让崔碰我? 我要是不主动找他,他还不敢调戏我,知道不知道,我是军婚……
  小胡说,你说什么啊? 大声点,没人听见! 小胡的声音突然大起来。
  小胡说,你哭什么? 你真哭啦? 我知道你是舍不得我,可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我就这点本钱,就这点毒药可下……
  小胡说,嘻嘻嘻……好,我多给你几回……不就裤裆里那点事? 你真吃醋啦?我倒是喜欢你这样子。
  后来就没有声音了。再后来,声音就大了,床板都要颠了起来。丁家干知道是怎么回事,想溜,可脚下像钉了钉子,他还是太好奇了,还想听听他们再说什么。果然,几分钟以后,他们又说了。
  这么快啊? 小胡心有不甘地说。
  小谢说,我不想了……
  小胡说,你少装……谁都知道我是军婚,受到法津特别保护……你是讨大便宜了,还委屈……要是让崔……知道你跟我睡……他不剥你皮才怪了!
  小谢说,那崔怎么……
  小胡打断道,你又不是崔园长,崔园长是园长,你是猪脑壳子啊? 就你这样子,还想当所长! 你先把所长当上,要不了几年,园长还不是你的? 你要是当了园长,不是也像他一样。
  小胡说,你不要笑,你就是当了园长,你也死了那条心——我可不许你到处播种。
  后来,两个人又哼哼唧唧的了。
  丁家干对他的新发现又惊又喜。
  丁家干夜里都睡不着觉,巴望着天亮,巴望着见到崔园长。可第二天,他见到崔园长,他又不说了。崔园长转着手里的茶杯,拉长着脸,等着他说。崔园长感觉他要说什么的。可他没有说出口,也觉得,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不过,他见到崔园长,见到小谢,见到小胡,心里很是得意,心里说,我知道你们的鬼事! 哈哈,你们的鬼事,我知道!
  丁家干想忍住不说。但他只是想了想,忍不住,还是说了。他太兴奋了。他先是对大白牙说,后来又对食堂的崔师傅说,他甚至对张会计都说了。丁家干不是说一次,仅仅对我,他就说了五六回。只要和此事无关的人,他都说,有一次,他还把小谢、小胡和崔园长之间的事告诉了老杨。丁家干最后跟老杨总结道,你的所长,也是兔子的尾巴,长不了! 那几天,丁家干特别想说,他实在找不到人说,就自己对自己说,或者对着一棵树说。他在厕所里撒尿,对着厕所的墙壁说,他还不知道,男厕所的隔壁,就蹲着小胡。
  祸从口出,就是说丁家干这样的人的。因为崔园长很快就知道丁家干都散布什么谣言了。
  丁家干成了所有人的敌人。第二十章  张会计
  一九八0 年元旦在不声不响中过去了。
  新年于我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侍红的信一直没有来,再加上植物园里的诸多事情,让我对植物园产生一种厌倦感。但是,过了新年,我的好运气就来了,崔园长把我调到了办公室。崔园长任命我为办公室的秘书。秘书就是干部了,就可以不到车间和田园里干活了。
  我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我天天在办公室里打扫卫生,夹报纸,生炉子,看张会计平和而安静的脸,听她那让人喜欢的说话声。如果崔园长不在,我便和张会计随意地聊些什么,都是快乐而美好的。
  期间,丁家干曾喊我到小崔庄去喝酒。
  张会计正准备下班,她细心地围围巾,戴口罩。她听丁家干喊我了,便拿眼睛看着我。张会计的眼睛很干净,很清纯,很深邃。她看我一眼,挺意味深长的。
  丁家干说,走啊,大白牙家死了一只鸡,我们喝酒去。
  我说,不去了。
  丁家干说,不去干什么? 你傻啊?
  我说,我要看书。
  丁家干说,当几天秘书,就跟张会计学看书啦? 小鸡烧粉条你也不吃啦?
  我说,不吃。
  丁家干说,我留一条鸡大腿给你。
  我说,不吃。
  丁家干说,鸡大腿上的肉最多了,一口咬不到骨头,再咪一口酒,我操,痛快死了!
  我说,你去吧,我还真有事。
  丁家干说,实话对你说吧,不是我请你去喝酒的,是大白牙请的。
  我说,不去。
  丁家干想说不想说地说,再实话对你说吧,也不是大白牙请的,是银花请的,银花想跟你喝两杯。
  我才真的烦丁家干了。他拿银花来引诱我。
  这时候,张会计已经收拾好了,她没跟我打招呼,也没跟丁家干打招呼,就到走廊上去推自行车了。
  我一定要让张会计知道,我不跟丁家干去小崔庄。我说,丁所长你快走,我说不去,就是不去!
  崔园长是一本厚重的教科书,他在我的眼里已经不是人了,他就是神,或者是传说中的白胡子老妖狐。他在办公室里不大跟任何人说话。好像他除了喝那种怪异的药茶,就是抽烟了。好像他的嘴,只是为了喝茶和抽烟而生的,如果不是喝茶和抽烟,他一张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喝茶就不用说了,他把几味中药放在杯子里,倒上滚开的水,一会儿,大玻璃杯里的水就变成了黑红色。至于抽烟,我几乎没看到他间断过,一支接着一支地抽。除了这两样,他也喜欢服侍火炉。植物园的大办公室一共是四间平房,有一间套房,是张会计用来保管各种票据和档案的,平时门都紧锁着。另外的三间屋,没有隔断,放两组四张桌子,其实,只有崔园长和张会计分别使用相距最远的两张桌子。而支在办公室中间的那个大火炉,在冬天的办公室里最为惹眼。崔园长每天都会把炉火生得很旺。他有时候就坐在火炉边,嘴里叼着烟,手边是添煤铲和捅炉钩。崔园长大约每抽半支烟,就要掀开炉盖,捅捅炉堂,大约每抽两支烟,就给火炉里添两小铲煤。勤添火旺,崔园长深谙火炉之道。崔园长的脸,在炉火红光的映照下,透着古怪的铁红色。
  在崔园长办公桌的旁边,贴墙而放的,还是那长方桌,桌子上依旧是两只铁壳暖水瓶,还有几只断了把的玻璃和陶瓷茶杯。我已经不再担心暖水瓶和茶杯砸烂电视机了。我知道我们这台十二寸黑白电视机是个久经沙场的将军,打不烂,摔不坏,每天晚上,它都给植物园的工人和小崔庄的农民带来无限的欢乐。
  办公室的四周有几张条椅,我习惯坐在条椅上看报纸。我现在看报纸的心情和以前是不一样的。我以前是在等侍红的信。当我确认侍红不会给我写信时,我就真的对报纸上的内容感兴趣了。植物园订了好多种报纸,崔园长喜欢看《人民日报》,我喜欢看《文汇报》,而张会计是什么报纸都不看的,她在看一本《大学语文》,她是工人文化宫夜校的一名学生。办公室里很暖和,棉袄是穿不住的,张会计更是一到办公室就把围巾挂在身后的墙上,把棉袄脱了也挂在墙上,她穿一件红毛衣,那是手工编织的毛衣,很合体。她静静地坐在桌子前,看书,抄笔记。大部分时间无所事事的我,喜欢看张会计学习的样子,她白静的脸上,始终是一种祥和的神态,长发,扎一根( 有时也扎两根) 辫子,鬓角和额头饱满而干净,嘴微微有些鼓,会觉得她在发点可爱的小脾气。我坐的位置和她基本平行,我的条椅是靠墙的,而她的椅子离墙还有二三十厘米的距离,我在打量她或者偷看她的时候,感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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