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来了?”吴晔突然嚎啕大哭起来了。压抑了几个月的悲痛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喷薄而出。连坐在旁边的女警也不禁感觉眼眶湿辘辘的。
“你必须把真情告诉我,否则,我也无法救你。你知道,警察只能依法办事。”刘怀义走上前去,递了一块餐巾纸给她。
“没用的,你救不了我。”吴晔颤声说,她哭得更加厉害了。
“难道真的是你杀了向水悦?”
“我没有,我已经报过仇了,还要杀她干什么呢?”
“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好吧,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吧。”
吴晔擦了擦泪水,终于把这半年多来令自己肝肠寸断的经历说了出来。
第八章
那还是四月下旬的事。
当日,在西郊公园与方志强分手后,吴晔便气冲冲地奔出公园大门。她远远看见方志强正朝着自己追来,心想,一定要摆脱他。但是,附近又恰恰没有出租车,怎么办呢?她突然看见一辆摩的,于是不加思索,立即跨上摩的,命那司机迅速开走。
8公里的路程,理应很快就可以进城的,但开着开着,吴晔就发现那司机不对了。方向虽然不对,但还在公路上,难道是由其他路绕道进城?她虽问了几次,那司机总是装听不见。突然,他把龙头一转,拐向一条乡间小路。吴晔心急如麻,也顾不得危险了,趁他拐弯时速度放慢,抓紧时机跳车逃跑。跳车时,跌了一跤,她连忙爬起来就往公路上跑。她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了一下,见那摩托司机也跳下摩托,正往这边追来。
正在情急之际,看见一辆宝马车迎面而来。吴晔心想,这下有救了,她连忙向宝马车呼救。那宝马车停下了,吴晔奔到车旁,大声呼救。车内的一位中年男子似乎有些想开车门,但旁边的一位女性开口骂道,“不许开门,赶快开走,还不知道是什么货色呢!”于是,吴晔眼睁睁地看着那宝马车消失在暮霭之中了。
说时迟,那时快,那摩托司机已经追到跟前,一掌把吴晔打倒在地,野蛮地撕扯着她的衣服,欲行不轨。吴晔一边哭喊着,一边央求着说道:
“你饶了我吧,我明天给你一万元。”
“ 我已活不了多少天了,要你的钱有什么用?”他根本不顾吴晔的央求,继续撕扯她的内衣。吴晔惊恐地在地上缩成一团,撕心裂肺地呼号着说:
“饶了我吧,求求你了,我并没有得罪你呀!”
“哼!我又得罪了谁呢?凭什么让我得这种病?”那司机狂吼道,他猛地一掌把吴晔打昏过去,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吴晔醒过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她已经不知道害怕了,最最恐怖的事情都已经经过了,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她默默地流着泪,把已被撕得不成样子的衣服穿上身,慢慢地朝城市的方向走去。
她回到住处,已是凌晨一点钟了。她一个人躺在床上,回顾着刚才发生的一切。昨天下午还与方志强在西郊公园愉快地漫步,傍晚竟然遇到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噩梦。噩梦还有醒的时候,可是她这次的噩梦将会陪伴自己终生!如果昨天不曾去西郊公园,如果不曾收到那该死的短信,如果方志强不曾去洗手间,如果自己不曾坐上那混蛋的摩的,如果那为富不仁的宝马车主不曾弃自己而去……。可是,这许许多多的如果又有什么用呢?到头来,连一个如果也没有!天呀!难道自己的命运就是如此?难道自己就注定要被强暴?
哭着,想着。想着,哭着。她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少时候,她醒来了。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希望记忆中那惨痛的回忆是一场梦。然而,她看看自己胳膊上血乎乎的抓痕,又望了一眼被扔在地上的带血的短裤,她又伤心地哭了。那不是梦,那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实!
自己该怎么办呢?难道就这样算了?就听任那恶徒无法无天而不受惩罚?是否应该去报警呢?
不能报警!一旦报警,肯定会在本城闹得沸沸扬扬,自己的脸往哪儿放?今后还有什么面目做人?万一被少数动机不良的媒体借机大肆炒作,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看来,只有自己忍气吞声算了。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自己也就会从那可怕的阴影中解脱出来。遇到这种事情,也只有自己想开些算了,只当是上辈子欠那恶徒的债。听那恶徒说,他也是要死的人了,找他报仇有什么用呢?
不对,他力气那样大,怎么会是要死的人呢?
吴晔猛地坐了起来,难道他得的是那种病?她突然心惊肉跳起来,浑身上下冒出许多虚汗。她越想越害怕,如果万一是那种病,那就完了,彻底完了!
不会吧?在我国,得那种病的人毕竟还是很少的,怎么会正巧被我碰上?大概是我自己吓自己,以至于杞人忧天吧?
可是,那人还说了一句,“哼!我又得罪了谁呢?凭什么让我得这种病?”从这句话听起来,又不像是一般的病。难道真的是那种病?
不行!不能这样空想下去,否则会想出神经病的,必须把一切查个水落石出!
翌日上午,吴晔叫了一辆出租车,到西郊公园的门口守株待兔。她坐在车内,窥视着一辆辆来来往往的摩托车。可是,从早晨到中午,她连那人的影子都没见到。或许他害怕被强暴者已经报警,而不敢再出现在这儿了吧。怎么办?看来必须到别处去寻找。
下午,吴晔依然乘了一辆出租车,到南郊云林山风景区的大门口附近等候。这儿满山翠绿,春意盎然。成双捉对的情侣,搭肩携手,纷至杳来。可是,吴晔现在兴致全无,她内心正在经受剧烈的煎熬,她两眼急切地注视着风景区入口处的每一辆摩托车。到黄昏时,她的双眼已感到非常疲劳了,但她仍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暮霭渐渐降临了,那恶徒仍未现身。看来,今天一天都白搭了。明天怎么办?如果不把那恶徒的情况查清,自己将会承受许多年的疑虑和煎熬。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
他会到哪儿去呢?他要挣钱谋生,他必须工作,而他的工作就是骑摩托拉客。明天早晨,到城东的野生动物园去等等看。
一清早,吴晔就乘出租车来到野生动物园门口,她让司机把车停在离大门稍远的一个僻静处,因为今天她向同学借了一架长焦距照相机,即使是较远的距离也能拍到。她心想,如果今天还等不到,明天再换一个地方等,不论多少天也要等下去。
拿定主意后,她反而不那么焦急了。大约在9点多钟,她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是他,就是那个恶徒,令她肝肠寸断的恶徒!她连忙用照相机把那恶徒拍了下来。
那恶徒一边抽着烟,一边与另两个摩的司机聊着天。又过了大约半个多钟头,那恶徒有了一个客人,他拉着客人,扬长而去了。吴晔急忙命出租司机跟上。那恶徒进城后,把客人拉到位于市中心的金城大商场,客人离去后,他驾着摩托往城西驶去。难道他又要出城?再出城就麻烦了,又要耽搁许多时间。吴晔看看手机,已快11点了,他也应该回家了吧。还算好,这次他没有出城,只见他在大街小巷里转了一圈之后,买了几块烧饼,来到了西城区的一片棚户区,最后他在一个破落的院墙门口停了下来。他下车后,掏出钥匙,打开门后,推着摩托径直进去了。大约这就是他的家了。吴晔下了车,走上前去,悄悄记下那门牌号码,又迅速回到出租车内,命司机立即离开了。
下一步就是要查清他患的是什么病,这需要到那儿附近的人群中去调查。吴晔思忖道,那一带的情况比较复杂,如果自己直接去调查恐怕不太方便,那怎么办呢?要不要让方志强去查呢?这两天,方志强多次带着那天发短信的同学来道歉,原来是一个玩笑,但他们哪里知道,这玩笑竟酿成了如此重大的后果呢!吴晔根本没告诉他关于那天离开西郊公园后所发生的一切,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让自己独自承受吧。因此,她也不想让方志强去调查那恶徒的病情。这时,她突然想起了私人侦探社,自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各地出现了不少私人侦探社,何不让他们去查呢?吴晔立即翻遍各种报纸,终于找到了一家私人侦探社,她打电话问好价钱,于是上门,把那恶徒的照片、摩托车号以及住址都交予他们,据说,三天后能得到回音。
三天后,吴晔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来到了那家侦探社,得到的结果如下:
调查对象:冷浜鹤,32岁,初中文化程度,原系本市西城机械厂工人,后因工厂倒闭,从此无固定职业。四年前曾赴南方打工,于去年回到本市,目前以开摩的为生。据多方了解,他在南方打工期间感染了HIV病毒,因此目前是HIV携带者,在本市防疫站有备案,现在正在服药治疗。
看到这里,吴晔只觉得天旋地转,她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侦探社的人见她面色苍白,目光呆滞,连忙问她怎么回事,可是她此时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她走在回去的路上,虽然路边满是行人,但她好像是走在荒漠上一般,周围的人们对她有什么意义呢?自己十有八九已经成为HIV携带者,今生今世算是完了。自己已经被世界所抛弃,被世人所抛弃,或许自己将被某些人视为社会渣滓和垃圾,是别人所唾弃的对象。天呀!为什么会如此?自己并没有做错事,更没有干坏事,为什么会受到如此不公的待遇?这时,她的耳边仿佛又想起冷浜鹤那阴沉的冷笑声:“哼!我又得罪了谁呢?凭什么让我得这种病?”她一边哭着,一边跑着,直奔附近的南浜河边而去。
自己为什么来到这南浜河边呢?难道自己在潜意识中已经想到自杀了吗?来到这个世界上才23年,难道就要匆匆结束一生?她突然想到了母亲,这些年来,她一直思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