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第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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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13期-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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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到这把大刀片的时候
  它已被时间吃得差不多了
  刀柄尾环上的红绸布如过水糙纸
  已经很难再旗帜般飘动起来
  
  展签上的文字说
  大刀片参加过长城抗战
  刀锋上六个缺口中
  有三个是与东洋刀对决时受的伤
  另外三个浅些,是被时间啃的
  除了这些明显的伤口
  它的整个身体都被锈迹包裹
  暗红的锈像带着血丝的骨碴儿
  我敢肯定,用石头敲一下
  它的身体就会急剧缩小
  
  隔着玻璃,我听见锈层里不时发出叫喊
  我被那个叫喊声砍了一刀
  ——它还活着!
  
  如有可能,我想把它从展柜里救出来
  把它从时间的牙缝里救出来
  放在自己肋骨上,蘸着泪水磨它
  把那个叫喊的声音从锈层里救出来
  把闪光的锋刃救出来
  ——像把新鲜的骨头和血
  从陈年老病里救出来
  
  请允许我把心留下
  
  把我的血液给你,你可以浇花
  也可以加宽一条小溪
  还可以倒进池塘里养虾养鱼
  
  把我的皮肉给你,这东西不好看
  你就把它们埋进庄稼地里
  让稻子谷子长成24K金子
  要不就掺进饲料里喂鸭喂鸡
  
  把我的骨头给你,这是干柴
  你可以点燃篝火唱歌跳舞
  或者拆开,夹成门前的篱笆墙
  小块的,尖利的,就做成
  防贼御寇的蒺藜刺
  
  把我的灵魂给你,灵魂无形
  不占位置,正好给你当个隐形卫士
  不用怀疑它的忠诚
  就像不用怀疑你自己的手臂
  
  祖国呵,请允许我把心留下
  那支微型火把
  按说该给你拿去夜行照路
  因为你在里面定居
  我才想留给自己
  让我抱着雄鸡唤出的那轮旭日
  照亮并且温暖我的来世……
  
  军旅诗人自白书
  
  我是阳光的一道裂缝,
  和修补裂缝的一颗钉子。
  我是孤儿眼里的一滴泪,
  和擦去孤儿眼中泪水的一块糖。
  我是藏身于钢铁内部的一根鱼刺,
  活着就是为了卡住钢铁的喉咙。
  
  我在深夜写诗时关闭台灯,
  打开窗户,用星月照明。
  关闭声带,打开血管和骨头。
  我的诗不要词语,只要火和磷,
  以及高强度金属。
  我写诗从不梦想让美女失眠,
  更不考虑怎样才能使洛阳纸贵。
  
  我写诗的目的是搞破坏:
  往缺少泪水的眼眶里揉沙子。
  我甚至在稿纸的背面,
  暗藏了这样的阴谋:
  在我生前或死后,化浆池
  吞下一本印有我名字的小书,
  造纸厂的胃——
  突然被刺出血来。
  
  熔金之焰
  
  熔金之焰:榨干诗人想象的黄,
  灼地烛天,呼啸、翻滚、升腾。
  
  油菜花开——江南的激情,
  江南内心压抑三个季节的高贵激情,
  被春天引爆!
  
  充满侵略性的霸道的单色美。
  辉煌的席卷、覆盖,占领和扩张。
  
  微型悲剧频发——
  超载的袖珍金色轰炸机失事:
  贪财的蜜蜂艰难起飞又沉重坠落;
  贪色的风流蝴蝶被芬芳烈焰吞没。
  过路的南风变成黏稠滞重的阳光汁液。
  
  呼啸的熔金之焰辉映田野、村镇。
  蒸腾的熔金之焰使天空变黄、变低:
  天空无法承受高贵的大地反光之重沉沉欲坠。
  江南的肺,吐纳灿烂的24K物质。
  
  战争目的
  
  秋风伸出食指
  扣动九月的扳机
  豆荚炸响,豆粒四溅
  胡乱射击
  
  产在豆地里的白发将军
  乐得像个孩子——
  一不小心,误入了战地
  这样的战斗越多越好
  打得越激烈越好
  这些没带准星的优秀狙击手
  这些训练无素的宝贝战士
  这样的战斗
  才是战争的目的


给诗以温度和硬度
■  朱建信
  我对“派别”、旗号之类一向兴味索然,不过偶尔也有管不住嘴巴的时候,在小报副刊或与友人的通信、通话中,零星散布过几次所谓诗歌主张。好像还在一所军校的学术报告厅里有节制地放过几句厥词,总体意思是当下某些诗歌缺少鲜血和骨头。
  我觉得有必要重新明确一下诗的底线(或叫基本标准)。提出这个话题要冒些风险,可能会遭到某些诗人的攻讦或讥讽:诗是最个人化的艺术,而非具有数据指标的工件,何以存在底线?一首诗的长宽高各应是多少?这厮是不是又想搞文学政治化?
  一穗谷子没有数据指标,有经验的老农放进手心一捻,拈一粒放嘴里一嚼、一品,立刻就会判定优劣。“诗是最美最善的思想在最善最美的时刻”,雪莱给诗的定义中已经为诗划出了底线,通俗的理解就是健康和美。阅读即审美,眼下的状况是:审美时常审出丑来。有的诗故弄玄虚、云遮雾罩。有的诗皮厚三尺,费半天劲剥开,里面却连一滴清露也没有。大量诗作看似一个美人,你想爱抚时发现没有一丝体温,华服内裹着一个空心塑料衣模。个别诗作,甚至就是脐下三寸的伤口展示。
  诗人面临的艰巨工作,就是如何把语言变成处女(克劳斯)。诗的美是通过语言来实现的,现在有些诗的语言不仅距离处女甚远,甚至已经沦落为商女的虚假呻吟和娇喘。面对读者的纷纷退场,一些诗人却往往归咎于社会原因和读者素质,很少面壁自省。让读者伤心的原因,是诗人捧出的文字里缺少血液和骨头。
  诗是最能体现作者才华和创造力的文学样式,就创作本身而言,“个人化”这一概念并没有错。问题在于部分诗人假借“个人化”的名义,躲进远离现实、远离人民的洞穴里舔舐自己的伤口(伤口的真假也令人生疑),随后甩出一堆与大众生存状况和感情痛痒毫不相干的文字。诗的“人民性”正日渐丧失(又是一个可能遭到嘲弄的危险话题)。以我的理解,“人民性”和“个人化”并不矛盾。屈原的悲伤是天下知识分子的悲伤,李白的月光是天下离乡人的月光,杜甫的茅屋是天下寒士的茅屋,岑参的白雪是天下征人的白雪,李清照的眼泪是离乱年代天下淑女的眼泪。诗的美、诗的力量,越是个人的,越是天下的。
  我们应该跪着捧读传统。谁也无法避开传统,想彻底颠覆传统另起炉灶,只能是提着自己的头发上天。看看“诺奖”获奖诗人,有几个人的得奖理由和继承、发扬了诗人祖国的文化传统无关!汉诗的优秀传统在新中国成立后曾一度发生严重畸变,留下的伤痛直到新时期到来才告结束。思想解放、价值取向多元是社会走向健康文明的标志,但价值多元并非无价值。把诗歌手稿放进抽屉以备自虞者除外,怀有发表目的诗歌写作必须有所承载,诗人必须为土地和人民承担一个精神劳动者的责任和义务。诗人的血肉肩膀扛不起江山,但诗人的骨头里必须耸立着江山;诗人执笔的手不能给人民以稻蔬,但诗人的心里必须供奉着父母兄妹般的天下苍生。对土地充满感念、对百姓心怀悲悯,是一个真正的诗人必须具备的精神条件。在此前提下,方可论及艺术方法和诗质优劣。
  雪莱墓碑上的铭文是“波西·雪莱——众人的心”,聂鲁达的诗里随处可见他“瘦长的祖国”,每块铜、每只蕃茄里都呼啸着智利的血。有几个当今中国诗人敢说雪莱不是诗人,敢说聂鲁达的文字不是诗?
  就个人的阅读欣赏而言,我比较偏爱具有温度和硬度的诗作。温度和硬度其实是一个问题,有了温度才有硬度。一首诗哪怕只藏一滴泪水,也应具有诗人的体温,低于诗人体温的泪水必是假货,再逼真的假货也没有击打力量。一首诗即使只含一滴血,也应是滚烫的鲜血,内含骨头的硬度、火焰的品质和剑戟的锋芒。我自己写诗不多,在有限的写作实践中,我尽量选择明亮硬朗、富有力度和相对大气的意象,语言上绝不为读者设置障碍,力求用最直接的方式切入痛点,以期使文字升起血液的温度,呈现出骨头的资质。坚持这样的原则,倘若注定要对诗的含蓄特征和整体坚固程度造成伤害的话,我认为代价是值得的。一个人对某种信念的坚持,如同一粒尘埃的飞舞,意义不在于能否划出看得见的弧线,而在于对飞舞本身的坚持。


新颖的当代军旅诗篇
■  吴开晋
  随着朦胧诗、新生代诗和西部边塞诗的兴起,当代军旅诗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也曾以强劲的势头兴起于诗坛。但到上世纪末,在新诗陷入低谷时,军旅诗也似乎缺少了锐气,一些成名的诗人笔耕少了,引起人们关注的诗篇也不多了。不过有志的军旅诗人并未辍笔,他们仍在诗苑里辛勤地劳作着,空军诗人朱建信就是其中一位。朱建信沉潜内敛,为人为文为诗均持低调,不张扬,不炒作,不凑热闹,不拜评论家,更不举着所谓的什么旗帜到处乱跑,始终保持淡泊平静的姿态。这就注定他是沉寂的,不过他近年的诗作的确令人眼前一亮:作品以新颖的艺术视角,展现了当代军人的灵魂,尽抒了他们的爱国主义情怀,从不同角度透射出他们多色的审美情趣,可以说是对当代军旅诗的新拓展。
  朱建信的诗给人印象最深的是以强烈的生命体验,展示了当代军人的壮美灵魂。也就是说,它并不像以前的军旅诗那样在较浅的层面上抒写军人的爱国主义和乐观主义精神,而是以崭新的角度,写出他们的心灵感应和豪放气质,写他们的爱和恨、痛苦与欢乐,给人以鲜活的立体感。如《碑语》,是以第一人称写一柱碑对所爱的人之自白,表面上看抒情对象可能是一位少女,实际上则是军人对祖国、土地和人民的真情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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