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觉得溆赜很了不起,能够放下所有去追寻一个属于自己的梦,而得与失都显得不重要了。
溆赜没能和我一起上高二,他留在高一重读了一年。他说没事,自己现在很开心。我说开心就好,开心就好。
溆赜又说,和你在一起挺让人开心的,你总是用笑去面对一切,所有烦人的事笑过之后就会好的。我说是吗,他点点头,笑出声来,露出洁白的牙齿,很好看。
当溆赜转过头离开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像是要哭了,鼻子酸的忍不住,耳边总是回荡着溆赜的话,“笑过之后就会好的。”
我真想张大嘴巴对着深蓝无际的穹苍笑,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在往下滑落,我拼命地擦拭着眼角,很疼很疼。
我闭着眼睛,想起了安儿,觉得时间真的过的挺快,自己对别人许下的诺言似乎也随着这一年的时间渐渐磨损,变成了永恒的谎言。而我,也只能用笑来遮盖,以为可以得到慰籍,却不知道,刮风下雨的时候心中依然很寒冷;或许对于这种寒冷,本身早已麻木了。
多久以后的一天,我捧着自己和安儿的合影在窗前站了很久,楼下喧杂的街道里传出刺耳的声音。东来西去的人穿梭在拥挤的小路上,没有目的,只有方向,随着人流,徘徊。我会不知不觉地想起南飞的雁群。
我经常漫无目的地站在那儿,看着眼下的人,来来回回,觉得像是活在水中的蝌蚪;只是蝌蚪还会去找妈妈,而这些人,这些高级生物,在找什么呢?
也许每个人都该像溆赜那样有个梦才好,至少我以为自己应该那样。追逐梦想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比笑还会让人开心。
那张合影被我慢慢地撕碎,使劲抛向天空,在风中翻腾着飘啊飘啊,会落在哪儿,又会被谁捡起呢?
身后响起了微弱的铃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相同的音符。我看着那一排熟悉的数字,知道是安儿;我握着听筒,很久,不敢举起靠在耳边。
铃声响了许久,终于断了。我茫然地抓起听筒,轻轻贴在耳边,听着嘟嘟的声响,一遍、两遍、三遍……又不知过了多久,声音没了。全世界仿佛都不闹了,像被按下了“静音键”一样,空荡荡的。
后来有一天,我梦见自己坐在初中的教室里,听着古板的老师讲很有趣的童话;看见安儿对我诡秘的笑容;还有那一群人,带着熟悉的面孔冲我张牙舞爪,感觉真幸福。我在梦中一遍遍地祷告,希望不只是一个梦境。
其实自己知道,离不开这些过去的快乐;我还依旧会笑,释然地笑出声,让溆赜、让所有的人羡慕,不会再一个人孤寂地过一辈子,不再骗自己。
此时花开,彼岸谁在(1)
我很长时间没有再去过大学的话剧社团,出走的原因是七个月前我和他们很凶猛的闹了一次,之后我向我的朋友承认,那天的确是我心情不好,说了许多让人不开心的话。
一直到大二开学后,编辑部的施琴发短信给我,告诉我话剧社开始招新了,问我愿不愿意去帮忙。我第一反应是很惊诧她还记得我的手机号码,之前我跟她的接触并不多,都是谈论一些关于话剧稿的事情。她比我高一级,在我的印象中她为人很可亲,尽此而已。
我说我很愿意去,再三叮嘱她到时候一定得捎上我。原本我是想问问那帮人还生不生我的气了,但转念之间又放弃了,我觉得自己跟她还不是特熟的那种,并且很自傲的想,我根本不会在乎他们是否还生我的气。
她很开心我能去参加他们的招新,我也出于礼貌同样表示自己也很开心。她说你能回我们话剧社吗,事情都过去七个月了。我看见她这样的信息觉得太突如其来了,我故意没回她的信息,然后把手机关了。
宿舍里的哥们还围在14寸的小彩电前聚精会神地看牒,我说已经过11点了,睡觉吧。他们很自觉地把电视声音调低了很多,然后目送着我纵身一跃飞上床。
在我彻底睡着之前,我做了一个决定,我要回话剧社。然后我打开手机,给马小铃发了一条信息,说部长大人,我要回话剧社。她很快就回复了我,说欢迎回归,告诉我她现在已经是副社长了,还附带了几个微笑的表情。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一阵忙活之后就开始整理剧本的稿子,然后往话剧社赶。
入秋后的阳光很清爽,静谧的浮云很听话地悬在空中,偶尔会有飞鸟骄傲地冲向高空,盘旋着消失在眼前,就像来不及锁定的记忆,匆匆逝去。
我会很不自然地想到Sofia,我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她了,我猜想或许她也在距离我很遥远的地方思考着这个同样的问题,或许,或许也会和我一样,得不出答案。是感觉选择了事件,还是事件选择了感觉?
我记得自己给她发过电子邮件,记得我依旧叫她“Sofia”,记得我乞求她放弃她的决定,不要再继续无辜的残忍。
她在回给我的邮件里说了许许多多的东西,讲了很多我没听过的故事,也问了我很多我无法回答的问题,但是邮件的主题栏里只有三个字:对不起。我强忍着自己快要哭的心情看完了那封邮件,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回复她的话,我狡猾地想,或许她的目的就是让我无言以对吧。
我没有认真地回答她的问话,我简单地告诉她,Sofia,我舍不得。我一直相信她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从我认识她的那天起。但我同时也清楚,她挣扎的太痛苦,当她决定拔下自己美丽的羽毛以求安全的时候,她就看到自己的鲜血从皮肤的夹缝渗溢出来,然后还咬着嘴唇对我说,我不痛。
我从来不曾去揭穿她,她说喜欢我的时候没有,她说不要我的时候也没有。
纪年站在话剧社的门口冲我挥手,他说溆赜你怎么看上去没精打采的呀,整天浑浑噩噩的样子。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说没什么,想到以前的一些事情,可能太入神了,显得面部疲劳了吧。他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迫不及待地把他的画拿给我看,说这是马小铃社长反复强调的,要用最好的背景画来配合你的文字。我避着自己露出一点微笑,说那真是太感谢了。
整个上午我都坐在台下看那帮学表演艺术的家伙们尽情地手舞足蹈,其实很多时候我并没有看他们演得如何如何,手中的稿子也依旧停滞在第一张上面。我能感觉到演艺部的部长在用余光瞄我,脸色很不好看。我也无所谓,我只是希望社长不要在这个时候突然站出来问我他们演得如何,因为如果要是真的这么问了,那么我的回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跟七个月前没有区别。他们演不出我要的感情,甚至于那些人的面孔,僵硬的几近于尸体。
中午我和马小铃还有纪年去一家名叫“白桦林”的饭店吃午饭,菜都是我点的,他们没吱声,我点完之后直接把菜单给了服务员。
马小铃说溆赜你今天看上去很不自然,我们一开始都很开心你能回来,但之后我们看你一脸的麻木,一点都不在意别人的表演,你发现没有,表演部的人都气得不行了。
纪年说溆赜,你有不开心的事就跟我们讲,别给脸色给他们看,到时候闹出矛盾很麻烦的。
他们两自顾自地唠叨了一阵,等到菜都上齐了我才开口说了两个字:吃吧。
我吃了一点牛柳就打算闪人了,他们说你怎么这么快呀,你点的菜你不吃是什么意思。我说那些菜是我按照你们的习惯为你们点的,你们吃吧,我先走了。
我很高兴他们没有留我。
回到宿舍的时候我接到了安儿的电话,当我看见手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的时候就有点惊讶了。她是我初中的同学,初中毕业后我跟她就不在同一个地方了,期间的联系很少,只是在高一的寒假,在我太想念她的时候给她打过电话,但没告诉她我很想她,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其中最露骨的话应该就是我问她“你现在过的好吗”,说出口之后我就很后悔了。等到她妈妈催她催的不行的时候相互说了声“再见”。
是她先放下电话的,我听着话筒里连续不断的嘟嘟声,悄悄地说,安,我想你了。
我按下接听键,问是你吗,安。那边说对啊,是我。我笑笑,说怎么突然想到给我打电话了。她说没什么,很久没联系过你了,想你了呗。我说是吗,我很想说“我也想你了”,但是没开口我怕自己投不上她的语气。
她说小远你怎么了,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我说没有啊,没有不开心,你多想了吧。她在那边叹了口气,说暑假有初中同学聚会的,很多人都来了,就没看见你的影子。我说那天我不舒服,在家静养。接着她笑得很诡秘,说你又不是女的,哪来那么多不舒服啊。
我彻底回答不上来了,我告诉她我这几天心情一直不好,所以没力气跟她贫嘴了。之后我听她叽里呱啦地忽悠了半个钟头,不知说了什么,我就装模作样地恩恩啊啊,一直敷衍到挂机。
挂了电话之后我突然觉得自己犯了个错,于是又拿起手机发了一条短信给她,说谢谢你还记得我。她回给我一个笑脸。
天空开始转阴了,云层流动得很快,窗口的风速也越来越强,睡我对面的舍友急匆匆地跑回来收衣服,看见我睡在床上一副纹丝不动大义凛然的样子很是感叹。我说你顺手把我的衣服也收一下吧,他说收了收了,我说是吗,那谢了,那就再顺一次手把衣服叠了吧。
下午下雨了,很大,密密麻麻的,温度也随着雨点迅速地下降。纪年发信息问我还去不去话剧社了,我回答说不去了,我在宿舍里呆着改剧本。他说那我下午来你那陪你吧。我说不用了,你不是也要赶画稿的吗,好好努力吧。然后过了一会儿,他又发给我一条信息,说溆赜,我永远站在你这一边,后面又附随着一个微笑的表情。
之后我睡着了,似乎感觉到手机在书桌上不停地震动,但我实在太累了,我只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