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走进大堂来了。起初以为是片山等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昨天出示水科礼子的照片给他们看的林姓男子。
“你好——”男人打招呼。
片山觉得姓林的似曾相识,姓林的也对片山有印象。不过,阿林并不是有前科记录的人,而是跟他出身同一间大学,属于前辈和后辈的关系。
“啊,林先生。睡得好不好?”晴美微笑着问。
“嗯,昨晚睡得很好。”林启一在椅子上坐下来。“如此高级的大酒店,从来没有住过,第一晚就失眠的话,那就糟了。”
懂得讲笑话,看来提起精神来了。
“好极了。”晴美说。“昨天的你,眼睛布满红丝,我们担心你有事!”
“那真过意不去……”阿林不好意思地搔搔头。“我是单凭礼子掉落的一张条子做线索,千里迢迢找到这里来的。总之,一旦得悉她果然来了维也纳,我觉得自己重新活过来啦。”
“你很伟大。”晴美摇头叹息。“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不惜被开除而向公司请半个月假,花掉所有储蓄跑来这里——我想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
“因为我觉得不寻常啊!”阿林说。“她突然辞职不干,而且联络地址不明……我认为在她身上一定发生什么重大变故。不过,昨天听了樱井小姐的话,我才明白她的苦衷。”
“可是,为何水科礼子小姐自称柳美知子,以及为何在维也纳机场消失踪影——这些事依然不明其然啊!”
“是的。不过,知道她来了这里,总比眼见手头上的钱逐渐减少而作无结果的等待来得心安。”
这句看来出自阿林的真心。
晴美留意到,福尔摩斯突然抬起头来。
晴美回头一看,发现稍远的沙发上,不知何时来了一名年轻的日本少女,不由微微吃惊。
她是几时坐在那儿的?晴美等人进来时,肯定这个大堂里没有其他人。
当然,由于地面铺着地毯,进来时听不见脚步声也不足为奇,可是……晴美的直觉告诉她,那位少女听到了刚才她跟阿林的对话。
“——我来晚啦,对不起。”
传来喘气的说话声音,樱井麻理接着走进大堂。
“麻理小姐,哥哥他们——”
“我们在外边遇见了,他们在门口等着。”
“哎,竟然劳动你过来叫我,真是无礼!”
“不,是我自己跑进来的。走吧!”
“好。”
晴美站起来时,福尔摩斯也跳到地面,伸出前肢,伸个大懒腰。
“林先生。”晴美说。“如果愿意,要不要一起去市内观光一番?”
“呃,可是——”阿林迟疑不决。
“即使一直待在酒店里,也找不到礼子小姐的!不如出去走一走,转换心情更好些。”
阿林有点迟疑,接着微微一笑。
“也好。假如不会打扰的话——”
“不要紧的。反正我们是搭电车的,人数增加还是一样。”麻理也以开朗的语调说。
“那我立刻去准备。”
阿林走出大堂去了。麻理环视一下,突然喊了一声。
“咦,月崎弥生小姐!”
晴美吓了一跳。原来那位少女是月崎弥生。难怪她对晴美等人的对话显示关心。
“樱井麻理小姐吧!不久前,在机唱—”月峡弥生笑盈盈地站起来。
“你也住在这儿?”
“嗯。每次来维也纳都住这里。”
每次?晴美有点咋舌。
“你听说了吗?柳美知子小姐失踪了。”麻理说。
“听说了。”弥生点点头。“音乐比赛的优胜者独奏会,将于下星期举行。到底怎么回事?”
“安西老师也很担心,听说亲自过来一趟。”
弥生有点吃惊地睁大双眼。
“安西老师到维也纳来?”
“嗯。昨天她打电话给网田夫人了。”
“哦……几时来这里?”
“大概明天吧。我在这间酒店替她订了房间。”
“原来这样啊!”弥生似乎又陷入沉思状态。
这时,阿林回来了,随着晴美等人一块儿上街去。
——剩下月崎弥生独自留在大堂里。
弥生在长椅子坐下,一直沉思。她的脸上流露深沉严肃的表情……一名酒店柜台的男职员,手里拿着便条走进大堂。
“林先生。”他喊。
弥生蓦地抬起脸来,用德语说:“我是林先生的朋友,林先生刚刚出去了。”
“那么,这张传言,可否请你——”
“我会转交给他。”
弥生接过那张便条。当然是用德文写的。
“今晚国立歌剧院,一楼厢房左边3号室。礼子”国立歌剧院——即是维也纳的国立歌剧院,从帝国酒店走路过去,不过几分钟的路程。
弥生叠好条子,放进皮包,站起来,急急准备走出大堂时,不期然地停下脚步。
一只三色猫,端然坐在大堂入口处,目不转睛地注视弥生。
“福尔摩斯!你在干嘛?”
酒店的柜台方面,传来这样的喊声。
三色猫倏的转身背向弥生,踏着轻盈的脚步离开。
3“地下坟场?”晴美好奇地问。
“嗯。第二次大战时.这间圣士提反教堂也被炸毁得很厉害。当时偶然被人发现地下有坟常”麻理解释。
“那就非参观不可了!你说是不是?哥哥!”
“唔哼……”
片山走了很多地方,双腿变得像铁棒一般。女人真是,一谈到购物或者观光,好像永远不会疲倦似的。
“地下坟场有什么有趣的东西?”石津问。
“说不上有趣——”麻理笑一笑。“那里有一山的白骨就是了。”
“白骨?”片山睁大眼睛。
“嗯,好像是当时鼠疫流行的牺牲者。一望无际地摆在宽敞的地点……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想看一看!”晴美紧张地说。
“你的嗜好有点变态!”片山说。
“谁说的?那么哥哥找个地方坐下来好了!我们可要去看看!”
“就这么办吧1”片山率直地点点头。
“十五分钟就回来。”麻理看看腕表。“石津先生,林先生,你们意下如何?”
“晴美小姐去的话,我当然去!”石津直立的姿势,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之意。
“我也奉陪。”阿林说。
“喵!”
“哦,福尔摩斯也去?那么,哥哥一个人等候大家啦!”晴美说。
“我一个人?”片山禁不住胆怯起来。假如有外国人前来搭讪,如何应付是好?
“胆小的话,何不跟着来?”
晴美采用激将法,反而激起片山的固执反抗。
“谁说我胆小?这里游客遍地都是!”
“那你在这儿等了?”
“我会到处走走的。”
“可别迷路呢!”
片山目送一行人在麻理的引领下,鱼贯着往地下坟场的入口走去,不由埋怨着说:“全是好事的家伙,大惊小怪!”
片山置身如此雄伟的教堂之中,抬头仰望遍不可及的天花板。不由得钦佩,这幢石造的建筑物到底是怎样建造起来的,所消耗的劳力和时间之浩大,使他不期然地对“历史”产生敬畏之情。晴美时常取笑他,他对事物的感受性,比普通人丰富好几倍。
只可惜“现世的人”太多,游客络绎不绝地跑来跑去,破坏了他对历史人物的怀念情绪。
四方八面传来旅行团带队的声音,就如八声道立体声一般,其中四分之三竟是日语。
假如闭起眼睛倾听的话,几疑置身在日本国中。
“哗!结婚曲礼呀!”
“什么?在哪儿?”
“看,在那边!”
“我们去看看!”
七八名女子大学生组成的团体。七嘴八舌地喧哗着,往圣坛的方向奔过去。放眼看,其中一个圣坛前面,果然正在举行真正的婚礼。
在这么热闹闹地方举行婚礼,令片山由衷敬佩。日本游客闹哄哄地围上前去,卡嚓卡嚓地猛拍照。
片山无所事事,只好一边苦笑,一边眺望婚礼情形。
拖曳着长长的婚纱的礼服,的确跟往天上伸展的教堂空间十分配村。
结婚……片山当然没有理由不想结婚。然而结婚是可遇不可求的事。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