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无聊,我一点都不觉得好笑。”
宫崎愤怒地离开了摄影社。他的头脑真是太简单了。悦男苦笑着忖道。他认为,就是因为有这种老师,所以教师这种工作才会让人有些瞧不起。
这时候电话铃声响了。
“我是新见。”
“老师……”
是外线电话,电话那头传来留加的母亲小与的声音。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头在鼓动。可是,他仍然以平静的声音回应。
“什么事?”
“没什么,只是……”
“到底怎么了?”
“留加变得有点奇怪。总之,是不是可以请你过来一趟?”
“我知道了。”悦男说完挂断了电话。
他将被宫崎打开的柜子全部锁好,离开了摄影社。然后遭修和学园的门口拦了部计程车。
悦男在公寓前下了计程车,快步跑了进去。
满脸惊慌的小与开了门,请悦男进去。
留加房里正传出咚咚的撞击声。小与敲了敲门。
“留加,你在做什么?留加?”
让人觉得不舒服的撞击声仍然响着。
“留加,你开开门哪!留加!”
小与拉了拉门把,可是留加从里面反锁了。
“钥匙呢?”悦男问道。
“那孩子拿走了。”
悦男稍稍站开了些,然后用身体去撞门。可是门并没有被撞开。他不死心,一次又一次地用肩膀去撞。
几次之后,木门终于被撞开了。小与一冲进房内,立刻尖叫了一声。悦男隔着小与地肩膀看到留加,不禁倒抽了一口气。留加正用头撞着桌面,额头上满是鲜血。
悦男跑过去抱住他的肩膀,然后回头对小与说道:
“快去请医生来!”
小与点点头,赶快跑去客厅打电话。
“留加,是我!你听到了吗?”
留加一付茫然的样子,随即瘫软了下去。
“不要害怕,我来陪你了。”
留加的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反应。
医生一赶到,马上帮留加诊治。医生临走时表示,留加额头上的伤并不严重,问题在于他的精神状态并不稳定。
在小与准备晚餐的那段时间,悦男一直陪在留加身边。
头上绑着绷带的留加躺在床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还好伤得不太严重。”
留加没有说话。
悦男温柔地抚摸着留加的头发。
“留加,我会治疗你心中的创伤。你该知道,我比谁都了解你。”
留加看着悦男,眼中没有一丝生气。
“老师……”他喃喃地说道。
“我马上来。”
悦男站起来,过去熄掉了电灯。
夏美整装完毕,对着在浴室里的卫叫道:
“阿锵,我准备好了!”
“有刮胡膏吗?”
“不就在那里吗?”
“邮件!”邮差从半开的门钻了进来。
“啊!请放在那里就好了。”夏美说道。
不久之后,他们两人搭上电车,依照计划前往横滨。
中华街、码头、山下公园、观海塔。横滨的风景实在教人怀念。
他们提早在中华街吃了午饭。
“时间太赶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刮干净?”
卫抚着下巴说道。
“好久没有一起出来逛了。这是结婚之后的第一次吧?”
“是吗?”
“是啊!你就是那种不给上钩的鱼饵吃的男人。”
夏美说着指着卫。
“那你就是那种上钩之后就变得贪吃好色的女人!”
“你说谁呀!”
两人相视微微一笑。
“这次我想开发一些新菜色。我们的店面格局太朴素了,应该配合季节做些变化才行。对了,夏天可以推出清凉消暑的凉面,或是放上一大块炸肉的豪华拉面;秋天呢,就推出爱情锅贴好了。”
“我觉得还是不要太勉强比较好。”
“什么意思?”
“你看,我们又没有请帮手,采买等准备工作可是很累人的!”
说完,夏美用手帕擦了擦嘴角。
“什么话!?总之偿还贷款是首要任务。我的身体强壮,少睡一点也不要紧。”
“阿锵……”
“倒是你,前一阵子就是太过操劳,才会病倒。”
“如果你累倒了,我怎么办?”
“对哦!我们又没保多少险。”
夏美看着卫,不禁笑了起来,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卫回想起来,自己就是爱上了她这张笑脸。
“事实上,我已经偷偷增加保险金额了。”
“什么?”
“没错呀!有备无患嘛!”
“你是说真的?”
“开玩笑的啦!人家爱你嘛!”
夏美闭上眼睛,嘟起嘴巴。
“傻瓜!人家在看哪!”
“啊,对了,还有东西忘了买。”
“还买啊?我已经拿不动啦!”
“最重要的还没有买呀!哪,就是孕妇装啊!”
“对哦!那就去百货公司吧!”
夏美高兴地点了点头。
这天晚上,夏美很早就上床了,可是卫一直睡不着。他看着挂在起居室里的诚的遗照。
卫打开厨房的电灯,来到楼下的店里,动手整理吧台上的晚报和邮件。
“阿锵?”
夏美也醒了,出声叫卫。
夏美起床走到起居室。她看到卫蹲在店里,浑身一直发抖。夏美大吃一惊,急忙下楼来。
“阿锵!你怎么了?”
“阿诚说他好恨哪!”
卫说着哭了起来。
“他告诉我他好恨……他要我替他报仇。”
夏美紧紧地抱住卫。
“阿锵,你要坚强一些啊!”
“阿诚他……”
这时夏美注意到,卫的右手上紧紧地握着一个白色信封,上面写着‘大场先生收’——
留加仍然拒绝上学,悦男便带他来到湖边。千寻想约他去看电影,可是留加这种情况,悦男实在一点兴致也没有。他告诉千寻晚上再去她家,把看电影的事拒绝掉了。
站在苍郁的树林前,悦男面对着湖水,正在拍摄着湖边的小昆虫,留加则出神地坐在他身边。
“留加,镜头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竟然可以这么准确地抓住事物的本质,将一刹那冻结住。”
留加没有说话。
“曾经有个摄影记者,在战场上连续拍摄自己失去的、正冒着鲜血的脚,丝毫没有感到痛楚的存在。对于自己面前如蝼蚁般被残杀的孩子也一样,没有丝毫的同情。透过镜头,平常不敢用肉眼正视的事物都不再让人感到痛苦或恐惧了。然后这种感情会渐渐沸腾起来,最后,就得寻求更刺激的对象了。这或许是一种精神病,但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以为自己踏进了神的领域。”
听了这么一段话,留加依然没有开口。看着留加这个样子,悦男不禁露出了笑容。
“留加,你相信命运吗?你相信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引导着所有的事物吗?”
一直看着湖面的留加,把视线转向悦男。
“留加,我跟你可以共同拥有这些,是命运载引导着我们。遗憾的是,我们现在还只能停留在取景窗中的世界……”
留加突然又把视线转向湖面。悦男耸了耸肩,再度经由相机的取景窗窥视着四周。
在湖畔逗留了大约两个小时之后,悦男送留加回家去了,然后他怀着有些沉重的心情,拦了计程车前往千寻的住处。位于二楼的房间仍然亮着。
他按了电铃。
“我是新见。”
“来了!”
千寻穿着牛仔裤配上削肩上衣,头发束在脑后;素着一张脸,只涂了淡淡的口红。
“今天吃面哦!而且是流水凉面。”
悦男进屋时,流水台已经准备好了。
“咦?这是在哪里买的?”
“邮购的呀!请坐!”
“啊,肚子好饿!在亲戚的法事会场也没能好好地吃一顿。”
千寻惊讶地问道:
“法事?”
“嗯,所以我才请了假。”
千寻一脸惊讶,不说话了。
“怎么了?”
“今天我到影山同学他妈妈的店里去,把暑期辅导的计划表拿给她。她告诉我,新见老师今天又带影山同学出去了。好了,可以打开开关了。”
“我是摄影社的顾问,而且他在一、二年级的时候也是我的学生。关心学生难道也错了吗?”
“不是的,我并没有责怪老师的意思。只不过,现在我是他的导师,我想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
向来非常冷静的悦男,竟然很明显地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我没有义务每件事都跟你报告吧!”
没想到悦男会有这样激烈的反应,千寻不禁感到退缩。
“你听好,影山因为大场的事受到很大的冲击。一个从来没去探过学生的老师,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导师!?”
“因为他母亲只说是感冒发烧……”
悦男打断了千寻的话。
“我可是非常注意!因为那种年龄的孩子们都很纯真。我是他一、二年级的导师,而且又是社团的顾问。他整天闷在家里,情绪会变得更加低落,所以我才又带他到空气比较好的地方去透透气。”
“老师……”
“不是只有对影山如此,不管哪个学生碰到这种情形,我都会这么做。即使是在校外,老师对学生也有责任啊!”
“对、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悦男显得十分焦躁,往桌子一拍站了起来,然后便离开了。
“老师!”
千寻原本想追上去,但还是放弃了。
凉面机器在桌子上旋转着。千寻坐在椅子上,兀自发着呆。
修和学园里,学生们正在清扫游泳池。宫崎用阴险的眼神从另一头检查过来。
“混帐东西!根本没有扫干净!全部重来!”
学生们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整理。
宫崎得意地微笑着,在泳池边的椅子上躺了下来。学校这种地方,而且又是男校,实在是太适合自己了。在这个小小的世界里,自己稳坐权力的顶端,连被女人拒绝而产生的自卑感也可以隐藏起来。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这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