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我跟罗念庄说:如果你的电话只是质疑我的幸福,就不要打了。
3
几天后,我接到电话,是警察打来的,告诉我的一个朋友出事了,在医院里,想见我最后一面,我的心剧烈地跳动,在广州,除了罗念庄,没有人是我的朋友。
我冲到街上拦车,跟司机说医院的名称时,我哽咽着,几乎不能成声,心里不停地重复着罗念庄罗念庄……
到达医院时,罗念庄嘴巴里咬着最后点游丝,是车祸,曾经俊朗的脸,面目狰狞,他看着我,努力地笑了一下:你不幸福……
巨大的痛疼涌上来哽在喉咙里,我说不出话,只能望着他,泪如雨下。
他的手指着旁边一个袋子,示意我看,我拿起来,摸出里面的东西,是何家根跟一个女孩子在一起的照片,从拍摄角度可以看出,是偷拍的。
他看我,咬着最后一丝坚韧,等我的回应,我贴在他血肉模糊的脸上:我早就知道了,你何苦去证明?
他笑了:我爱你……一直……
他的笑容逐渐凝固成再也不会改变的样子……
我轻轻叫他的名字:罗念庄罗念庄……
因为急于跟踪何家根,罗念庄的车子闯了红灯,被侧面冲过的来货柜卡车挤扁了车子,他的内脏支离破碎,坚持到见我是医生都惊叹的生命奇迹。
尽管罗念庄父母的眼神足够杀死我千次万遍,我还是坚持着送走了罗念庄,对于连生命都丢掉了的罗念庄,这算不上我的屈辱。
几天后,我回家,平静地穿过所有的审视目光,我上楼,回卧室,何家根跟进来,他关上房门,寒冷的眼神咄咄地盯着我,我从包里拿出那个粘满了血迹的袋子,放在他面前: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可是,我最爱最爱的那个男子,你记得吗?我给你讲过的那个喜郎,为了把我的不幸福证明给我看,他付出了生命。
何家根打开袋子,一张一张地看,好象不认识了照片上的自己,然后,愕然地望着我,他无法分辨,从我的眼神他也知道了已经不需要分辨。
我柜子里拽出一个旅行包,打开衣橱,除了粟米给做的晚礼服,我不想带走这里的任何东西。
我合上旅行箱,说:何家根,我们离婚吧。
他的手指插进头发里,低着头,不说话。
对我们的未来,我没有信心,所以我选择做掉了你的孩子。
何家根拎起行李箱,放进橱子里,转过来,定定到看着我,伸手揽着我的腰,他的头埋进我胸前,那一刻,真的有一丝恍惚,像回到了我们最初在北方的时候。他说:万禧,我不怪你打掉了孩子,你做什么我都不怪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原谅我。
我的眼泪掉进他的头发里,这一次,我是为自己流泪,从来我就不是那种深思熟虑之后才斩断前路的女子,一切任凭身体跟着心性走。就像这桩婚姻,我们都错误地估计了自己。
某个早晨,我站在青岛的街上,像我走时没有任何人送一样,这次我回来,没有任何人知道没有任何人接,我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这曾经是我试图抛弃的城市,辗转之后,我又回到这里,人生就像一个巨大圆圈,我们冲撞在生活的橡皮墙上,每一次,它又轻轻地把我们弹回来,我们呆在原地,张皇着双目,便可以看见自己挣扎过的痕迹。
家里,白色的单子上落满了尘埃,我轻轻扯起它们,灰尘粉齑般飞扬在穿窗而过阳光里,像极了抛也抛不开的往事,那些美好的痛疼,足够我享用一辈子。
晚上,站在粟米的设计室门前,笑吟吟地看着她,她眨着美丽的眼睛,我们之间飘荡着暖融融的祥和安宁,纯净而美好,像曾经的喜郎,在铺满晨曦的墙上,清脆地喊:阿喜,不要吃掉牙膏哦。
冲着阳光,我给他看雪白的牙齿……
(一稿:2003年2月18日)
(二稿:2003年2月28凌晨)
终于,他们像迁徙的候鸟,纷纷飞出我的内心,他们每一个人的生命精彩凝结在这段文字里,成为过去式,痛也好,苍凉也罢,都是爱情的足迹,以后的岁月里,这些往事,将如谷粒一样,渐渐堆积在心灵的谷仓……
用自己写给爱情的一首诗歌,结束这个故事,在每一个人的青春,爱情都曾在心灵上刻下了这样的痕迹:
在每一个不经意的时刻/
在我沉默的唇间/
就会滴落珠玉/
在荒草纷扬的土地上/
摆满今生唯一的字迹/
爱你/
它们令我失去语言/
在每一个广阔无边的夜里/
弥漫着陈旧的气息/
每一次抬头/
在你的每一次微笑里/
失去自己/
还用头发跳舞/
每一次舞伴都消失在风里/
等我老了,
请你再唱那歌/
然后,拍拍我满头的白发/
说:孩子,别疼/
我们还有爱情/
在今夜/
我可以藏起一切/
唯有你的眼神/
穿越了迷雾/
而我/
以圣徒的安宁/
伸出手臂/
划过闪烁的空间/
在神灵的额上/
挂上我对你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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