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的意思是必须用敬语啦?”
“当然不是,不管什么时候。我们都是二十几岁嘛!”
“都是二十几岁……。那你把我当成哥哥还是恋人呢?”
“当然是恋人。”
看到亨民假惺惺的样子,茶英撅起了嘴。
饭菜端上来了。用大碗盛着的野菜汤放在了茶英的面前。亨民脸上挂着笑容,用手示意茶英赶快吃。茶英三口两口就把汤喝光了,撑得都快摔倒了。可亨民就像是一个霸权主义者,劝别人多吃,自己却只喝了一半。
大厅里有音乐声在流动。是肖邦的《小夜曲》。一位穿着白裙子的女士坐在白色的钢琴前,正在弹奏着透明的旋律。
大厅里的客人只有茶英和亨民。空旷寂寥的空间里,只有肖邦的旋律在流动。优美的琴声和淡淡的咖啡味儿,在轻轻地抚慰着茶英凄冷的心。
茶英暂时被这特意为自已和那个男人准备的空间深深陶醉,她甚至都不想走出那迷人的梦幻般的感觉。亨民紧闭着双唇,两眼一直注视着远处的大海。
“我怎么会和这个男人一起坐在这里呀?这个男人到底有什么魅力啊?”
她深情地注视着这个某一天突然走到自己面前的男人。
茶英默默地望着走进房间的尹社长。在她的脑海里,见到父亲回家的记忆总是很模糊,至少母亲去世以前是那样。即使在母亲去世后的一段时间里,茶英也总是比父亲早回家。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茶英和尹社长回家的顺序完全颠倒了。最近,茶英回家比尹社长晚,似乎已经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你还没睡吗?”
尹社长喝醉了,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您又回来晚了。”茶英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然后就到自己房里去了。
“和爸爸说会儿话也不行吗?”
尹社长跟着走进了茶英的房间。尹社长坐在茶英的床边,低着头,稍稍歇息了一会儿,张口说:“吃晚饭了吗?”
“吃了,爸爸您呢?”
“我在公司吃的。”“……。”
“我想你现在这样,都是因为爸爸的原因。”
“……。”
“我不知道你怎么想,但爸爸是真心爱你妈妈的。比世上的任何人都……。我的心到现在都没有变。”
尹社长仍然低着头。茶英突然感觉父亲非常的弱小。
虽然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但茶英知道父亲非常爱母亲。在母亲被查出患了肝癌以后,父亲有好一段时间没能从沉重的打击中摆脱出来。母亲卧床不起的时候,父亲不但为母亲做按摩、洗澡,就连大小便,父亲都亲自侍候。当母亲因为疼痛而在床上呻吟的时候,父亲也默默守候在一旁,脸上流着眼泪,和母亲一起分担病痛的煎熬。但现在,父亲已经不可以信任了。因为一个女人,因为一个曾经长时间和自己的家人共处的女人,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难道男女间的爱情就像流动的水一样吗?父亲曾把母亲看作是任何人都不能侵犯的圣地,难道他所有的行为全都是伪善的吗?茶英无法明白这一切,只是感到非常的痛苦。
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茶英从父亲身上感觉到的背叛感是无论如何也洗脱不掉的。茶英转过身,背对着尹社长说:“对爸爸来说,最富有的就是爱了吧?”“延姬只是延姬。她也无法占据你妈妈的位置。”
“是吗?活着的是活着的,死了的是死了的。”
尹社长抬起头,望着自己的女儿。
“人活在这个世上,谁都会有那么一两次走上一条与自己不相符的路。”
“您说什么?”
茶英看着尹社长,眼里充满了冷漠。
“我相信你能回到适合自己的路上来,我相信我的女儿。”
“什么是适合我的路啊?”
“这个你很清楚。我就不再多说了,你应该好好振奋精神开始学习。”
“我不想考大学。”“我相信你。你也累了,好好睡吧。”
说完,尹社长走出了茶英的房间。他的样子非常疲倦。
茶英茫然地看着尹社长的背影,慢慢地转过头去。她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桌上放着的相框上,一个和茶英长得很像的中年女子,面带微笑地看着茶英。茶英眼里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6
“今天为什么这么不开心啊,让我陪你喝两杯吧?”
背头手拿酒瓶晃晃悠悠地朝茶英走了过来。自从那天晚上被亨民赶走以后,茶英有好几天都没看见背头的影子。和以往不一样,今天红眼镜正和两个体格健壮的小子在一起。
“幼美小姐还没来吗?我很想她。”
背头咪着眼睛,嘴里“噗”地一声喷出一口烟气。茶英装作没听到的样子,拿起了酒瓶。她很久没喝酒了,所以今天才喝了不到两瓶,酒气就已经从心里往上撞了。
背头向着茶英长长地吐了一口烟气,阴阳怪气地说:“为什么不开心啊?告诉我吧。我们一起分担,这样烦恼不就只剩一半了吗?”
茶英转过身背对着背头,咬着牙说:“你不能到别的地方去抽吗?我讨厌烟味儿。”
背头马上蹙起眉头,但又立刻挤出了一副笑脸。
“茶英小姐不抽烟了吗?你不是会抽烟的吗?”
“我抽烟,跟讨厌你的烟味没关系。”
“噢,是嘛?”
背头手拿烟望着茶英,接着说道:“看,现在我把烟掐灭了,这回可以听茶英小姐讲讲心中的烦恼了吧?也许,我可以帮你解决呢?”“就算我有烦恼,也不愿意跟你讲,你也就别费心了。该说的全都说了,现在请从我的眼前消失吧?”
背头的屁股好像更粘了。
“要说的还多着呢,不知道那天的那个小子现在过得怎么样?”
“……。”
“我看他经常到这儿来,和茶英小姐的关系是不是很好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
茶英喃喃道,说着拿起酒瓶喝了一口。
“我们还有笔账没算呢,倒挺想见见他的。”
“我见着他,会代为转达的。”
“也许……,是那小子让茶英小姐这么烦恼的吧?”
茶英啪地一下把酒瓶放到了桌上,她的脸刷地变了颜色。背头却仍旧不紧不慢地说:“真是的……。要是我的话,一定会给茶英最大的幸福。”
“你没听见我说让你在我的眼前消失吗?”“好不容易才见面,怎么就……?我的心随时为你敞开!”
“马上从我面前滚开!”
茶英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她尽量地按捺着心底涌上的厌恶。背头听了,暂时停了一小会儿,接着又张开了嘴。“是在把我夏敏洙和那小子做比较吗?真是的。如果你尝过了我夏敏洙的味道,对我的看法就会完全改变!”
茶英嗖地站了起来。“呵,真是的!你这乞丐一样的家伙还真不知好歹?”
背头抬头望望茶英,一股让人毛骨悚然的笑从他的嘴角流出来。
“现在,我们该干一杯了吧?”
“兔崽子,像你这样的家伙早就该去死了!”
茶英的眼里喷着火,她拿起酒瓶,冲着背头砸去。酒瓶立刻被砸得粉碎。
“啊……。”
伴着一声短促的惨叫,背头用手捂住了脑袋,鲜血马上从他的手指间流了出来。周围的人们一下子聚拢了过来。“请进,大哥。”
首先进入病房的棕熊打开门,对亨民说。
亨民走在前面,鲇鱼跟着走了进去。夏敏洙躺在病床上,头上裹满了纱布。看上去是他朋友的两个毛头小子站在病床边,但却没能看到他的家人。真想不到,眼前这个需要住院治疗的重病患者,居然是被一个女人用啤酒瓶打破了头。
棕熊用他的大手推了一把站在病床边的那两个毛头小子。那两个小子顺势退到一边,眼里没有丝毫不满的神情。亨民走到病床前,对背头说:“感觉怎么样?”
背头面对着意外来访的不速之客,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用异样的眼神注视着亨民。背头冲着亨民点了点头,让那两个毛头小子可以看出他们并非初次见面。
“我的头好像针扎一样的痛……。”
背头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往日的霸气,他甚至都不能正视亨民。亨民凝视着背头,用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也体会过你说的那种感觉,的确不好受。不管怎么说,我替茶英向你道歉。”
“有那个必要吗?……”
“我觉得有。”
亨民的语调和表情都显得很坚定。背头转动着眼珠。亨民接着说道:“道歉是道歉,遗憾归遗憾,但该说的还是要说。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因为喝醉酒把别人打伤,就要把她送到拘留所,你觉得这样处罚是不是有些重了?我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这个。”
站在棕熊旁边的鲇鱼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了刀,正在手里晃着。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很紧张。
为了这点儿事还动员了两个人,虽然多少有些兴师动众,但是为了尽快解决问题,这也是亨民迫不得已才采取的做法。亨民知道,尤其是对待背头这种家伙,这样的办法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背头瞟了鲇鱼一眼,说:“其实……,我也不想那样,不知是谁打的电话,警察就来了,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亨民终于还是忍住了要修理那家伙一顿的冲动。
自从和茶英从月尾岛回来以后,亨民就嘱咐大流士的老板朴万九,如果茶英有什么事,就马上通知他。好像他早就预见到会发生这种事……。亨民听朴万九说茶英被抓起来了。他觉得应该见一下作为受害人的夏敏洙,所以就到医院来了。
亨民忽然笑了。
“是嘛。我觉得老兄也不会是为一点儿小事就把一个弱女子送到拘留所的那种家伙,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亨民脸上的微笑刹那间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背头的脸色也随之一变。
“要不,我明天到警察署去一趟,把茶英小姐带出来。”
“那今晚,她岂不是要在水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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