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别烦我了,怎么还说个没完啊?”
茶英大声喝斥道,说着用力地把酒瓶推到了桌上。
“脾气怎么比看起来还倔啊!”
“怎么还这么无聊啊!”
背头马上皱起了眉头。
“什么,说我无聊?”
“对。”
茶英站起身,顺手在桌上划了一下。三四个酒瓶掉到地上,摔碎了。幼美急忙站起身,红眼镜一脸无奈地望着茶英。背头虽然气鼓鼓地,但却尽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
“你怎么这样啊,心不在焉的?”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们也没必要再坐下去了!”
茶英抓起桌上剩下的一个啤酒瓶,她眼中的怒火好像马上就要迸发出来似的。就在她举起酒瓶要砸下去的时候,背头赶忙向后退了几步。
“唉呀,这是……。”
“茶英,快住手!”幼美飞快地挡在茶英面前,抓住了她手中的啤酒瓶。
“没必要为这种无赖这样嘛!”
茶英无力地松开了手。
茶英和幼美出去后,朴万九望着她们的背影,略有所思地轻轻摇着头。
3
既温暖又舒服的感觉,不用睁眼,茶英也知道那是透过薄纱窗帘射进来的阳光。她没有看时钟,但知道现在大概是上午十点。
茶英醒了,但她还要在床上再躺一会儿,享受一下柔和的阳光。特殊情况除外,这些都是茶英近几个月来的一项日常生活内容。每天早上她都爱睡懒觉,中午十二点以前,她很少起床。
射进房间的阳光爬到了茶英的脸上,照得她睡不着,这时大概是十一点钟。虽然这个时候醒对她来说很平常,但她却懒得把沉甸甸的眼皮睁开。并非她不愿意睁开朦胧的睡眼,只是觉得没那个必要。
正处在半梦半醒状态的茶英听到有人走了进来,于是才睁开眼。只见延姬背对窗户坐在床边。
茶英有点吃惊。
“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感觉好点儿了吗?”
微笑始终没有离开延姬的脸,茶英却背过身去。
“很好。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听说你最近身体不舒服,昨天又那么晚回来,你爸爸很担心你。”
“……。”
“他让我来看看你,你有没有去医院检查过啊?”
茶英仍旧是背对着延姬,说道:“只是感冒,不用去医院。现在好多了。”
“早饭也没吃,你现在得起来吃点东西才行。脸都瘦了。”
“我本来就不吃早饭。在外面疯了似的玩儿,哪儿还有脸吃什么早饭?”
茶英的声音显得气鼓鼓的,延姬却还是笑着说:“在外边玩儿也吃得东西呀!”
“我一天就吃两顿饭。”
“我想茶英还是改改不吃早饭的习惯比较好。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容易加快皮肤老化,长皱纹。”
茶英扭过头,却没有说话。不论原先还是现在延姬对茶英的态度都没有变,语气始终是那么的柔和又充满耐心。曾经有一段时间,茶英很喜欢延姬,至少在母亲去世之前是那样。
延姬作了十年茶英父亲尹社长的秘书,所以当时她和茶英的关系非常亲密。
茶英是尹社长的独生女儿。父亲总是忙于经营他的家具公司,再加上母亲又体弱多病。所以无论何时,茶英总是独自一个人。
受尹社长的吩咐延姬经常到茶英家里来,所以不知不觉间,她多少也为茶英排解了一些孤独。而延姬,既善良、和蔼,又聪明。茶英一直把她当作自己的亲姐姐,和她说一些心里话,同她分享自己的快乐与哀愁。但现在,茶英对她却完全没有了那种亲切感,自从母亲去世以后……。
延姬用柔和的声音接着说道:“你这样,社长他会很心疼的!”
“……。”
“也许是我多嘴,但我还是觉得你应该早日投入到学习当中。否则你那么聪明的头脑,太可惜了。”
茶英抬头看了看延姬,说:“姐姐,我现在已经不是学生,是社会人了。还学什么呀?”“茶英应该去考大学。你只要稍稍用心,应该还是可以的。”
“你们非逼我考大学不可吗?如果我不去,是不是就会对爸爸和姐姐的关系产生坏的影响呢?”
延姬立刻闭紧了嘴巴,她依然注视着茶英,但那目光中分明有一种委屈在里面。停顿了一会儿之后,延姬再次面带微笑地说:“我也不想勉强,茶英。如果你愿意,什么时候我都是你的好姐姐。”
茶英的心中马上产生了一种厌恶感,她坐了起来。
“姐姐,让我一个人呆会儿好吗?我不想有人在我旁边,那样我会感到有一种负担。”
延姬深深地望了茶英一眼,点点头。
“好吧,我走了。感冒了,最重要的是休息。”
延姬刚一走出房门,茶英就又重新躺到了床上。她感觉,自己好像又发起烧来。她突发奇想似的爬起来,按下了音响的开关。房间里立刻响起了震耳欲聋的乐曲声。
* * *
音乐很刺耳,灯光也很耀眼,但她的舞姿却丝毫不显凌乱。她的腰和臀几乎不动,只有
胳臂和腿在音乐声中不停地摇摆。眼睛和嘴角仍然带着令人不解的微笑。
音乐换成了慢四步爵士舞曲。
女人和男人回到了窗边的座位上,他们正并排坐在亨民对面的桌子前。尽管中间隔了三四张桌子,而且室内的光线也有些暗,但是亨民还是能看清她的模样。男人看着她,拿起了啤酒瓶。她也拿起了酒瓶,但瓶口刚沾到嘴边,却又放到了桌上。男人好像在不停地说着什么,她却一直注视着窗外,只是偶尔才扭过头来,冲着男人点点头。那分明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长发披肩,略施淡妆,不大不小恰到好处的五官协调有序,虽然算不上特别漂亮,但却也具有一种足以打动人的独特魅力。
“好像在哪儿见过?”
大约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亨民都在记忆深处仔细地搜寻着初次邂逅那张面孔的地方。尽管他绞尽脑汁,却还是没回想起到底在哪儿见过对面的那个女人。许多人聚在一起,经常会遇到熟悉的面孔。一般来说,想了两三遍以后如果还没有想起对方,亨民就会选择放弃,不再去想。但今天却不同,他为了想起和那个女人初次相逢的地点,使尽了全身的解数。
慢四结束后,看上去好像是她好朋友的那个女子和一起跳舞的男人都回到了桌旁。那个女子坐下来后,像是渴坏了似的,拿起酒瓶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女人冲服务生说了些什么,可能是又要了些酒吧。
“噢!”
就在这时,亨民突然叫了出来。就是那两个女人,大概一个月前,那个下雨的夜晚,在那条弯弯的小巷遇到的那两个女人……。这个让自己苦苦思索了一个小时的女人,不正是那天撞到自己汽车上的那个女人吗?虽然当时自己说要送她去医院,但却被她一口回绝了……。亨民的心扑通扑通直跳。刚才和那两个女人坐在一起的男人,现在正在台球桌边挑球杆。现在,那个女人的旁边座位空了出来。不知为什么,亨民感觉那个女人身旁的位子空着是一件非常微妙的事。他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亨民长长出了一口气,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点着了火。这时,朴万九坐到了亨民的旁边。“姜室长,盯上谁了?”
“盯上谁?”
朴万九轻轻地翘翘下巴,指指那个女人,笑了笑。
“姜室长的眼睛盯那个姑娘已经一小时了。怎么,你对她有兴趣?……。”
“兴趣?……。”
亨民使劲吸了一口烟。朴万九目不转睛地望着亨民白净的脸。
“如果感兴趣就直说。我帮你去说,光在这儿看哪儿行啊?”
朴万九今天跟往常有些不一样。他曾经向吴益洙社长借了一亿元,现在已经过还钱的期限一个月了。为这事,最近他连觉都睡不好。现在,作为吴社长左右手的亨民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更加感到胆颤心惊。亨民问道:“你认识那女孩吗?”
“她是我们这儿的常客。但是,她和到这儿来的那些游手好闲的家伙们不一样。”
“……。”
亨民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那几个无赖又来了!”
幼美向大厅里望去,皱着眉头说道。茶英下意识地转过头去。背头和红眼镜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现在正坐在大厅中间的桌子旁喝酒。背头冲着正朝他看的茶英晃了晃手中的酒瓶。茶英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她赶忙转过头去。看起来,那两个无赖今天挺快活,好像要不醉不归似的。背头那张令人厌恶的嘴脸,一直在期待着茶英青睐的目光。
幼美从兜里掏出口香糖递给茶英,问,
“嚼吗?”
“不要。”
茶英举起酒瓶,两三口就把剩下的酒都喝光了。
“那两个家伙可真让人讨厌!”
幼美使劲地嚼着口香糖,瞟了背头一眼。茶英拿起手提包,准备离开。虽然现在多少有些早,但她现在心情已经很糟,所以也就没必要再呆下去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注视着自己的那个陌生男人,也让人感到厌倦。
“你还在这儿呆吗?我可要走了。”
茶英已经站起身。幼美赶紧跟着站了起来,说:“我一个人在这儿还有什么意思啊?”
茶英和幼美抛开背头和红眼镜那黏黏糊糊的目光,向外走去。
虽然已经过了十一点,大街上却仍然很热闹。人和人,车与车,还有人和车,互相交织在一起,好像这条街就只是为了此刻而存在似的。
“那天,应该用啤酒瓶砸死那两个家伙,省得今天又在这儿嚣张。”
幼美挽着茶英的胳膊,嘀咕道。
“那你当初为什么拦着我啊?”
“你真想砸他们吗?”
“要不是你拦着我,他们今天哪儿还会在这猖狂?”
“我也不是想拦你,只是不想你被带到警察署去罢了。”
“哼,那我该向你道谢了!”
“对啊。茶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