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梁海山同志讲话J ”
在热烈的掌声巾,那位老革命干部的讲话开始犷,尽管距离很远,而且根本看不到他的容貌,那声音却如同敲击钢铁一般高昂洪亮、震动人的心弦:
“同志们,这个时刻,是我们中华民族有史以来最光荣的时刻,是我们每一个公民终生最幸福的时刻,是我们子孙万代永远要纪念的时刻,是我们五湖四海的朋友们最高兴的时刻,也是一切帝国主义和反动派最倒霉、最丧气、最咬牙切齿的时刻 … … 我们是一个伟人的民族,近百年来,革命斗争风起云涌,前仆后继;只有在无产阶级的先锋队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我们才推翻了压在头上的三座大山,夺取了政权,争得了胜利! ”
一片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又一次响遍整个车厢。
“… … 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成立,是新的革命斗争的开始,而不是结束。我们要将革命进行到底!同志们,我们人民夺取了政权,还要巩固政权,我们要建设新中国,搞社会主义! … … ”高大泉坐在猛进的火车上,在潮水般的掌声和欢呼声里,陷入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奇妙而严肃的沉思里。
人民列车,在祖国那广阔的、欢腾的平原上奔驰,车轮滚滚
向前,向前
一新生的芳草地
新生的芳草地,刚刚欢度了国庆一周年,又祝贺土改大胜利,真是喜上加喜里
土地还家了,党小组成立了,民主建政完成了,工作队离村了,农民们要在新政权的领导下,一心一意地奔好日子了!清展,一轮红日从东方地平线上腾腾升起,喷射出千万道光芒,给宽阔平展的大草甸子和古老村庄的砖房草屋,镀上了一层金黄。街道上,取动着效烟的气味,响着雄鸡的鸣唱和孩子们的欢奥。
突然间,土烟呼呼滚起,鸡群扑拉拉乱飞。
没起风,没过车。只是从南边胡同口里冲出一个小伙子。他没有跑,也没有跳,更不是去办什么急迫的事情;猛冲猛闯,一串“增嗜”的步子,走起路来就是这样一种姿态。
他叫朱铁汉,今年二十一岁,是芳草地三名党员中的一个,高个、红脸、结实、粗壮,连喘气都比一般人劲儿大。如今虽是滴水成冰的严寒腊月,他身上穿着的那件黑粗布小棉袄,却有一半纽棒没有系。衣领子朝两边咧揪着,露出一片紫红色的胸脯子;那神气,好像热得要摇扇子。据说,他落生之后,饥病交加的妈妈就一直没有下来奶水,把他偎在炕上的破被窝里,饿得“呱呱”乱叫。他爸爸想熬点米汤,又没有一粒米,只好喂他几口苦菜汤;从
此,吃糠咽莱长了}· 九年。这十九年鹦边,他没有穿过一件正经衣裳,热天围一块麻包片,冬天再往肩仁披,块。他饿着、冻着、扔着、撂着,没有死,也没有病,连头疼脑热的时候都少见,比那些吃鱼肉、裹丝棉的人还强壮。爸爸妈妈都说他“命大”,管他叫“铁蛋”;喊来喊去,铁蛋成了他的名字。在土改胜利的热潮里,他被吸收加入中国共产党,工作队的同志帮他写入党志愿书的时候,才动员他把“蛋”字改成了“汉”字。
现在,朱铁汉是团支部书记、民兵中队长、行政小组长,还有俱乐部主任,身兼多职,又活跃,又积极。明天村长要到天门区公所参加一个十分重要的村干部联席会议,朱铁汉负责通知各行政小组长,搜集一下群众对上级领导的反映、要求,还有翻身以后各方面新气象的材料,好给区里的同志做汇报口
他冲到村西头,在地主歪嘴子的旧宅院“高台阶”下边的大槐树跟前停住,不用佛子不用板凳,两手抱着树干,两只大鞋一甩,脚蹬着粗糙的树皮。“嘈嘈增”,几下子就爬到老权中间。他往上一骑,摘下挂在那儿的马粪纸糊成的广播喇叭,刚要喊,又停住,伸手从树顶上扳了一根干枝子,撅成一节一节,摸在手里,两只眼睛挺神秘地眯着,朝街东口张望。
从东边走来一男一女,都是十八、九岁的样子。男的一手拿着纸卷,一手提着浆糊桶;留着分头,文文静静的神态。他是秦富的三儿子秦文庆。女的一手端着洗脸盆,一手摸一把长把答帚;梳着两条垂到腰间的大辫子,显着健康、灵俐。她是局忠的老闺女周丽平。
他们一边走,一边热烈地说着话J 匕。
秦文庆说:“他总是在家里藏着、躲着,不大出院子,从门缝看这个新社会,专门打自己的算盘,让我在外边丢脸!” 周丽平说:“你那个爸爸真是一块活宝。上级的政策明明要团结中农,他干吗总害怕我们贫雇农呢?”
寻
秦文庆说:“这一也难怪呀。都是临解放那会儿,国民党反动派胡造谣言,把他吓的口土改一结束,他心里好像动了动,睑上也露出一点点笑纹;对待公家的事儿,还是疑神疑鬼的口他自己落后不要紧,最可气的是拖我后腿丁”
周丽平说:“不用管他那一套。我们妇女都解放了,都提高地位了,他还能把你一个小伙子拴在窗户权子上呀?”
秦文庆说:。 “大泉哥动员他两个晚_上,他才答应让我当民校教师;不是大泉哥出面,说不定得跟我吵成啥样子。”
周丽平说:“你呀,太缺乏斗争性;大泉哥又太耐心;要搁在我的身上,事情好办极啦)
没容她把话说完,头顶上猛然受到打击。她惊叫了一声,刚要抬头看,一串干树枝子,又像冰雹一般,“劈里叭啦”地落到她的身上.
树上的朱铁汉,哈哈哈地放怀大笑,整个树梢都在他的笑声里颤动起来,接着,他不管树下周丽平的怒骂,也不管秦文庆的嚷嚷,把广播喇叭口往嘴上一套,就得意洋洋地高腔大嗓地喊起来了:“晦,各位行政小组长请注意啦!村长要到区里开会,快把群众的要求、反映,还有各方面的新气象的材料都搜集起来呀! ” 他连着喊了几遍,又接着刚才还没有尽兴的大笑。周丽平手里举着管帚摆动着,朝他叫喊;“坏蛋,有胆子你下来试试厂
朱铁汉用胳膊搂着树权,故意示威地摇摆垂着的两只大脚丫子,冲着下边嘻嘻哈哈地说:“有胆子,你上来!”
“你下来!你下来{”
“你不是整天喊叫妇女地位提高了吗?男女平等了吗?闹半天不行啊!”
周丽平推秦文庆说:“你上去,把他给我拉下来!” 秦文庆往后退着说:“我可惹不起他。”
周丽平呸了一口;“胆小鬼!”就端起刚放在地下的盆子,气扑扑地走了。
朱铁汉大声说;“文庆,这回你可是亲眼看见的,周丽平头一遭认输了· 已经败在我手下。”
秦文夫笑笑,郑重地说:“铁汉,快下来帮我们布置村公所吧。”朱铁汉说:杯帮你们布置村公所,我那小组的意见谁去搜集?” 秦文庆说:“你那小组,除了我爸爸,都是一肚子说不完的喜庆话儿;感政府的恩都感不尽,还有什么意见呢?”
朱铁汉说:“我就是搜集喜庆的事儿.越多越好,上级领导惦着咱们翻身户,汇报上去,也让他们高兴高兴啊!”他说着,从树上溜下来,发现脱在地下的鞋不见,就朝高台阶上喊:“周丽平,给我鞋 ” ”
周丽平站在大门口,一手举着管帚,一手举着盆子,说:“睁眼看看,谁拿你的鞋啦?”
朱铁汉奇怪地转着身子寻找,突然,一只带着皮掌和钉子的大鞋落在他的头上.一仰脸,见周丽平又从盆子里抓起第二只鞋,要砸过来,就想往高台阶上追,
周丽平手疾眼快地从秦文庆手里夺过浆糊桶,说:“你敢上来,我就扣到你的头上!”
朱铁仅只好收步,说:“给我鞋没事儿
周丽平问:“你还使坏不?” ”
朱铁汉说:“你给我鞋。”
周丽平间:“往后你老实点不?”
朱铁汉想把鞋骗到手再另打主意,就说:“老实· · 一”这回轮到周丽平胜利的大笑了;笑完,冲着秦文庆说:“你亲眼看见的吧,朱铁汉认输啦,又败在我的手下啦g ”
秦文庆在一旁挺开心地对朱铁汉说:“你本来不是对手,少惹事儿多好! ”
朱铁汉拾起另一只飞到身边的鞋子、一边穿着一边无可奈何地说:“这’(头心眼多,手腕高,真不愧是老周忠训练出来的好闺女呀! ”
三个年轻人的笑声,跟胡同口涌出来的一片更大的笑声汇合在一块儿了。
那边走过来一群男男女女,有的抬着柜子,有的扛着包裹,还有的端着盆碗、扛着权子扫帚;一个个喜眉笑眼,有多大劲儿使多大的劲儿说呀,笑呀,好像庆祝大胜利的示威游行.朱铁汉最贪热闹,最恋喜事儿,立刻就被他们吸引住,赶忙奔到跟前,连声问。“喂,喂,你们这是干什么哪?”
一个名叫吕春江的青年,头顶着一口扣着的大铁锅,从锅边露出半个红扑扑的脸,笑着回答朱铁汉:“翻身农民喜洋洋,离开穷窝住新房― 我们帮着陈大婶搬家哪! ”
朱铁汉一边跟着众人走,一边说:“嘿嘿,闹了半夭,今个才搬哪?你看看我们组,房子分定以后,不到两天,全搬齐全。你们太落后了!”
吕春江说。“谁像你办事情那么潦撩草草的,大泉哥的主意,把全组所有新分的房子都修理、泥抹一遍,里里外外一堂新,新房里边住新人。不服气呀,你就快去参观参观吧!”
朱铁汉自知被人超过,不好嘴硬,憨直地朝吕春江一笑.挤到怀里抱着两只老母鸡的陈大婶跟前,说:“大婶,还有什么分量重的东西― 越重越好,让我给您搬过来吧。”
老寡妇陈大婶乐得抿不上嘴,环顾着众人说:“你看不见嘛,一家有事大家帮,人多手多,一趟全来了;你们当干部的工作忙,可干万别再为我多操心费力。刚才听你广播说,让小组长搜集搜集群众的意见;你不是我们组长,也得跟你说说,我对大泉有点意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