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的美丽和忧伤 作者:裴在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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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的美丽和忧伤 作者:裴在美-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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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回去,毛利破例吻我,最后还是被我推掉了。
  他开始述说少年时代,他对他母亲的那些性幻想。
  这次我直截了当告诉他我对这些全然不感兴趣,希望他以后别再向我描述他的任何绮念。我的这种果决和坚定大概令他相当吃惊。我忽然不再害怕会失去毛利这个“朋友”了,我猜是因为认识了詹志高的缘故。
  这以后的两个星期,我没见到毛利,他到香港出差去了。回来之后的一个晚上,毛利突然造访,这在以前也不是没有过,他就这样兀突突的按着门铃,深夜出现在我的门前。与上回一样,他要我同他开车出去走走。
  我们先去了一间酒馆,也是毛利喜欢的那种时髦的调调。他笑眯眯的,却比较沉默,只说这次去香港一点也不好玩,喝完两杯闷酒,我们就离开了。
  他把车子开上抚远街泥土小路,这是我们经常抄的一条便道,少为人知,又没红绿灯。我没料到毛利会对我下手,但是他居然真做了。
  他把我按倒在座椅上,骑身上来,顿时浑身上下都是他的手脚,他用嘴脸把我堵住,使我无法开口大叫,动作敏捷的撕去我的衣裤,我极力反抗,却被牢牢反抓住两手。你知道汽车座椅躺倒在上面是很难起身的,何况还有他重重压在上面。
  不一会我就知道他得逞了,仿佛狂暴野兽般咻咻地在我身上喘息。
  下来之后,他到外边透气,背靠着车门,抽完一支香烟。
  我这时才意识到忿怒,走到他面前,扇了他两个巴掌。
  他想要上来拥住我,被我推开了。
  慈姊,写到这里,我仍然算是个牺牲者,无论发生什么,你还是会同情我、原谅我。接下去的事件或许就不是你能理解的。如果你对这一切不感兴趣,尽可以把信丢掉,不要再往下看了。你若认为这是我的堕落,也罢了。其实,我也明白这一切是如此微不足道,既不轰轰烈烈,也不够悲绝凄惨,只可能徒增你的烦恼和困扰。至于我,只想这样原原本本写出来,或许能帮我纾解一下这种滞留泥淖的处境吧。
  被毛利侵袭过后的第二天,我向公司告了假。仿佛得到一种无法停止的回忆症,将整晚出的事,不停地反反复复,来来回回、颠倒地想了又想。我在屋内,看着太阳的脚… 步走进来,又走出去,在光影中细密舞蹈着的细小灰尘,牵引着我那颗虚脱脱、抖索索的心,丝毫不受地心引力作用地一径飘浮、悬荡着。
  有一个重要的环节,我必须向你陈述。
  被毛利强暴之后,我一直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等车一开出泥土小道上了大街,我便叫毛利让我下车。他一路上都很沉默,似乎还故意做出生气的样子,实则是他一贯的诈术伎俩。
  我真的怀疑,他若不是这类事的惯犯,也必然有过几次以上的经验。
  等我站到凄冷的街上,在昏暗的路灯光下,望着自己影子发呆的当儿,才决定转到警察局去。
  值班的警员是个十分乡气的青年。他自然对我很是好奇,尤其看我衣衫完好、头目清晰地叙述了整个事情的经过之后。他找来另一个年纪稍长的家伙,将我带进里面坐下。
  口供做完,他问道:有没有受伤或是撕破衣服这类的物证? 我说没有。
  他继又问我在此事发生以前是否处女? 我说不是。
  他便摇摇头说:这样是比较难提出起诉的。
  我说我并不想告毛利,我只希望把这件事登记下来,可以警告他一下。
  那警员突然张开嘴傻笑起来,好像我做了一件非常滑稽的事。
  他说:这里是警察局,不是什么感化院。你要警告他,最好去找家长。我们这里呢只管办案,办案当然要讲证据。
  没办法光凭你口说就去抓人的。
  到此为止,我决意立即离开这个灯光森蓝、且不住有大黑蚊子向我腿间凶猛袭击的恶劣处境。
  我发觉这里的一切,这些廉价公式化的桌椅、电话、痰盂、门墙,包括所有生命与无生命,以及那警员露骨的询问所给我的尖锐感受,实不亚于毛利的伤害。
  我终于再次感到自己的愚蠢。这种愚蠢,实在不亚于我和任祥之间所做、所发生的那一切——包括我从他毛丛丛的臂弯中钻出,闻着弥漫满屋的体味;以及在机场当着他的众亲友搂住我亲吻,把湿湿黏黏的口水随意留在我脸上……那样的感受。
  更荒唐的事还在后面。
  我一转身往外走,便看到毛利正伏在门口的值班桌上,与那个乡气的警员说话。见我出来便像接回娘家的妻子一般,伸开双手,迎上来说:回去吧。
  我将他甩开,却被他大力抱住往车方向走去。我终于趔趔趄趄的被他塞进车里去了。使我吃惊的是那两个警员丝毫未有前来盘问或阻止毛利的举动。我从车窗玻璃回头望去,他们两人笑嘻嘻地对我们指指点点,正在笑谈一对刚闹意气的冤家一般。
  到了我的住处,他无言地跟着我上楼。或许是疲惫,或许是屈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阻止他。
  现在我想说的只是事情的经过,而许多事情的缘由已不是我能解释得了的。
  我开了门之后,他又上来缠抱住我,这一回他倒没再用强,可是我也没有反抗的意图。我们三两步便倒在那片窄床垫上。坦白告诉你,到了后来,我竟渐转为主动和热烈的索求了。
  那晚毛利把我到处吸咬得斑红一片,尤其在脸颊颈子的交接处。他借着月光看见都吓了一跳,随即却说:现在你有证据去告我了。
  之后,他像遗弃一具尸体般,踢开我身上的被单穿起衣服来,走了。
  我两天没去上班,巧的是,毛利也告了两天假。在第三天的早晨,我们竟不约而同乘同班电梯到达。毛利忙着应对其他同事,并积极淡化他们投射向我们的诡异的眼光,因此便很“自然”的忽略了正面与我招呼。几天之中,我们之间的变化的确很大,避免招呼彼此,也似乎是可以理解的。
  以后的日子里,公司陆续传出有关我们的风言风语。
  以前,早就有人在安吉咖啡看到我们一块儿,同事更是经常看我们一起坐车回去。传闻揣测本来已经星星点点,自那两日我们同时请假之后,谣传一下子明朗地张扬开来。有人说我们一同去南部度假——在我即将去美国完婚之前:也有的说我早蓄意勾结毛利多时,终于趁他酒醉时得逞.那两日便是毛利陪我去医院堕胎……不外乎这类毫无想象的恶意八卦。由于我在公司一向独来独往,从未与谁一党一派,所以也无从向任何人解释起。这都是隔壁桌的王丽珠告诉我的,她说完便缄口不言,同时似乎把耳朵也关了起来。即使我再怎么表白:“你相信吗? 我是那种人吗? 明明一根羽毛却说成是一只鸵鸟! ”她照旧拉着一张小黄脸:“人家传得跟真的一样,谁知道你有多清白”那样的一种表情。
  怪的是,谣言一面倒的把我说得十分不堪,对毛利却包庇之至。我推测或许他们以为我有婚约在身,对不贞的淫妇,痛加挞伐是理所当然的事。后来,才知道是毛利部门里的喽罗和“好友们”在他授意下所做的铺陈打理。那些人,全都是靠毛利批考绩加薪升等的。
  原来这个社会,做对做错并不要紧,重要的是要有一帮人给自己撑腰支持,明的为你出面说话和澄清,必要时暗地里还能替你散播小道消息。表面看起来是所谓的朋友,一国人,支持者,后援会……( 什么名义都成) 底下却是紧密形成的利益与利害结构。最后我才知道,这批谣传全是毛利针对我设计的,为了怕我说出他强暴的事,预先打底以障人耳目的阴谋。
  好在我有一种“自欺”的本事,是自小遇到任何不敌的情况或尴尬无以排遗时练就出来的。那就是把受辱的对象当成另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来处理。如此,连带毛利留给我的伤痛,也一并像隔着层玻璃似的,感受得没有那么深切了。
  当然这必须在我清醒、理智可以控制自己的时候。但是到了夜间,却不能自主地做着悲惨可笑的噩梦。梦中总是乱七八糟的穿插着一些不连贯、也不十分具体的片段,情境诡异得恐怖,而相似之处是我在各个梦中,大多都没有穿衣。有一梦,是我被处罚清理厕所,那是一间似集中营内、供囚犯使用的便所,肮脏污秽不堪,而我被罚要用舌头把它一一舐净。
  我在战栗中醒来,一身冷汗,喉头滚烫,感觉舌苔厚了两时。
  这是毛利强暴我之后次日的晚上。
  第二天下午,我拨电话去找到詹志高。他听见是我,一点也不惊讶,仿佛久等一位老友似的。我紧紧抓着话机,手心都渗出汗来,像是抓住了一块浮木。
  傍晚时分,天忽然阴霾起来,立时下起豆粒大小的雨点。我顶着皮包小跑,天空在背后黑下一大片来。终于在温州街的一条小巷弄里寻到了他的诊疗室。比我想象得还道地,黑皮椅、长书桌、百叶窗,一壁书架,墙倒别致,三面漆黑——连百叶窗片也是黑的,只一面刷得雪白。还是初夏,他那里就开上很强的冷气了。
  詹非常职业化地,让我坐黑皮沙发,他自己则坐斜角一只轻便的椅子上。他一举一动都那么顺溜轻松,一点不使人紧张,这大概也是他专业训练的能力之一吧。
  我知道自己样子狼狈,半湿轻薄的洋装和大开v 型领口的底下,一定还留着毛利吸咬的红色印渍。我看见他的眼睛在那方寸上游移。
  看吧。我突然不在乎起来,稀里呼噜捧着喝他给我倒的一杯热咖啡,瑟缩着一对膀子,必然像极了饿得发慌的难民妇。
  他大概也有同样的直觉,递过一方薄毛毯子,又将冷气关了,我这才深靠进沙发,在黑皮椅上安顿下来。
  我开始叙说我的梦境,一个接一个。一上来很吃力,我嘴笨,时常词不达意,解释了又解释,罗罗嗦嗦。而且,到底我们还陌生,这样在一间房里,做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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