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焉@sars·c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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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焉@sars·come-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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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达摩饿了,一大筷子一大筷子往嘴里送,一边吸溜一边抽着空说话,挺喜欢你的文字……一个人文字好,不容易。把故事编好,不难……把道理说好,也不难,把文字弄好……就难了。这是一种天赋。就像一个人唱歌……把音色唱好听,不难,把旋律唱准确,也不难……把歌唱出味道来……抑扬顿挫,轻重缓急,浑然天成……就难了。
  达摩这一开口,就把茹嫣给震住了,心里直叫,真是高人。别看一个小修理工模样,真人不露相呢。看来,网上那多人对他的崇拜不是没有道理的。
  达摩又说,写文章……章法可以学,辞藻可以学……知识理论,也可以学……只是文字感觉,几乎不可学,只可以悟……所以,我不能对你说哪里好哪里不好,因为我说你这一处好……你把它放到另一处……可能就不好了。
  茹嫣看他那如狼似虎的样子,有些心疼,多年来没见过这样的吃相了,就说,先吃,又没人和你抢,吃完慢慢说。你说的这些,我真有同感!只是说不出来。有时候,读到一段好文字,会让我喜欢得像拣了一个宝贝。有些名人大家的东西,我看几段,看不下去,只有不看了。我知道别人都在说,那东西怎么好怎么好,可是你不喜欢,真没办法。
  茹嫣对文字有一种格外的挑剔,文字不好,不光就不完美了,还令人生厌。甚于她母亲对手脚的挑剔。
  茹嫣又说上网,说了上网以来的种种感受。
  达摩说,刚上网,都很新鲜,就像一个孩子刚刚入学……花花绿绿,一大片小朋友……各种模样, 各种脾性, 很想加入到这个新集体当中去……日子长了,也会生出问题来的……生活里有啥,网上也有啥。
  茹嫣一笑说,这网上谁也不见谁,机器一关,不就清闲啦?
  达摩说,没那么简单,我就知道……有人被网络弄疯了的。
  茹嫣说,有那么邪乎?
  达摩说,网络像一个舞台,比现实更浓缩……更夸张,还有很强的表演性……容易让人激动,容易让人上瘾……不是说关了就关了。
  茹嫣又说到网络信息的新鲜,看到了许多原来不可想象的东西。
  达摩说,这就是中国网络的特色了。在一些国家,网络只是许多媒体的一种,没有表达上的特权。它的意义只在它的工具性,就像你到北京去,可以坐火车,可以乘飞机,也可以自己开车去。但是中国不同,传统媒体,许多事情不许报,许多话不许说,网络可以,于是网络就不再是工具意义上的区别了。网络的长处在这里,网络的隐忧也在这里了,一个东西,一旦滑出常轨,就会有副作用。
  茹嫣上网不久,对于达摩说的这些,感触不深,后来遇到种种困扰之后,才记起来达摩这番话。
  说话间,那一大碗面条就被吃得干干净净了。达摩脸上冒着汗,眼睛散了神,一副小酒微醉的模样。
  茹嫣说,真羡慕你吃东西的那个境界。
  达摩说,女儿老说,看我吃东西害怕。
  达摩自己想想也笑了,说,五十出头的人了,吃起东西来,还像个民工。
  说到孩子,茹嫣便问达摩。
  达摩说,已经出嫁了,在一家超市收银。
  茹嫣便奇怪,说,你孩子没出去?
  茹嫣以为,达摩这样的人,孩子不知会出息成啥样呢。
  达摩只淡淡说,没有。就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她也不喜欢读书,混了一个大专,就工作了。不过,她比我的学历还高一点。
  茹嫣狐疑地问,你说什么呀?你没读大学?
  达摩说,在厂里混了一个职大的文凭,现在像废纸一张。
  见茹嫣对职大很陌生,达摩就说,企业的职工大学,前身是721大学。
  茹嫣问,什么是721大学?
  达摩说,你怎么连这也不知道啊?文革中,毛主席不是有一道最高指示,叫“七二一”指示?
  茹嫣是一个不关心政治的人,又问,什么是“七二一”指示?
  达摩便只好将“七二一”指示背给茹嫣听,再将当时的学习内容一一细说,说得两人都笑。
  两人于是就这样谈开了。
  茹嫣发现自己在达摩面前很松弛,既没有把他当个大师的敬畏,也没有将他看作一个男人的紧张,好像自己的一个兄弟,一个老邻居。这个晚上,茹嫣很想讲话,不停地从一个话题跳到另一个话题,说读书,说电影,说儿时的故事,说如今社会上种种事端……茹嫣说这些的时候,也不斟字酌句,也不拿腔捏调,大大咧咧像在菜市场一样。达摩呢,大多时候只是听着,时而微微一笑,时而应和一声,像一个很乖的听者。
  想起网上对达摩的种种猜测,茹嫣终于就问了达摩是干什么的。

  暧昧(5)

  达摩听了一愣,然后诡异地笑笑,反问道,你看呢?
  茹嫣突然就笑了,一个适龄男子,请人家到家里,帮你弄了电脑,谈了半天文章,竟不知道人家姓甚名谁干什么的,自己真是很疯张了。
  茹嫣有些夸张地打量他一下,她的经验无法让她判断。说是个专家学者吧,那气质模样那一身行头还有那摩托车,都不像。说是个普通草民吧,他口里说出来的话,怕是一些正经专家学者也说不出来。便只好乱说了,我看像一个修行者。
  达摩说,差不多。
  茹嫣说,你的这个达摩,是那个面壁的达摩?
  达摩说:以前是,现在不是。
  茹嫣不解地嗯了一声。
  达摩:我面壁的时期已经过去。我面壁的时间,比十年长得多。
  茹嫣:那现在——
  达摩:现在?后面应该还有三个字。
  茹嫣:三个什么字?
  达摩:克利斯。
  茹嫣当然知道达摩克利斯,此话一说,茹嫣便心头一震,知道此话分量不轻。
  茹嫣嗔笑说,不愿告诉我?
  达摩说,电器修理工。
  茹嫣说,你当我相信?
  达摩认真说,你当我骗你?给人家修彩电、冰箱、空调,现在也修电脑,修碟机、音响……还有,手机也修。
  达摩说完,有些狡黠地笑笑。
  茹嫣听了,就想起刚才弄电脑的时候,他那只手握着小巧精致的鼠标格外别扭,那手指骨节突出,皮肤粗糙,手纹里有一些没洗干净的油渍,指头又短又平,一般人的指甲该是竖长,他的却是横宽,似乎给磨去了一半指尖尖。可就是这样一双手,在鼠标上,在键盘上,笨拙又灵活地动作着,让人看得眼花缭乱的。于是茹嫣心里就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像感动,又像悲悯,还有震撼。
  茹嫣问,你怎么会有这一套手艺呢?
  达摩说,本行啊!我原来在无线电厂干活,这些东西都是通的,有点小聪明就行。像空调啊,冰箱啊,简直像玩具一样,看起来模样吓人,里面简单得很呢。
  达摩简单地对茹嫣说了自己的工作经历。
  茹嫣问,现在是自己开店呢,还是走街串巷接活?
  茹嫣这个小区也经常有些这类修理工在楼下吆喝揽活。
  达摩说,都不是。给几家电器厂商做售后服务。人家接到客户投诉,就去干活。有时候自己也接一点业务。很自在的。多做就多做,少做就少做。
  茹嫣问,你怎么不搞你的专业?
  达摩说,这就是我的专业啊。
  茹嫣说,我是说,写文章,搞研究。
  达摩笑笑说,我是个野狐禅,连个正经文凭都没有,上不得人家的正席。
  茹嫣说,你在网上影响那么大,文章写得那么漂亮,怎么上不得正席?
  达摩说,在网上混不作数的,你看有哪个正经专家学者在网上混的?什么核心期刊,大部头专著,才是吃饭当家的。网上的东西,对他们说来总是旁门左道,就像当年穿牛仔裤、蝙蝠衫,都是一些不三不四的街头男女,到得后来,才有正经人穿了。
  茹嫣想起自己不也是这样,不禁就暗自笑了。说,你给报刊写文章吗?
  达摩说,也写。但是没有网上自在,怎么想,就怎么写了。给正规报刊写,总像一匹野马要套笼头一样。
  茹嫣说,报刊有稿费呀。
  达摩说,没我修一台冰箱来得快。冰箱还不删稿。
  茹嫣像是安慰地说,不过,有价值的东西,总归是有价值的,不在乎放在什么地方。
  达摩反过来问了茹嫣的专业。茹嫣如实说了。
  达摩说,好专业。植物看似平平淡淡不声不响的,其实是一个奇迹。就那么一点土壤,加上阳光空气水,就长出一种生命来了。可以说,她是一切生命的生命。
  茹嫣觉得达摩几句大白话,却说出了植物的真谛呢。就应和说,是,植物真是一种很伟大的东西。大至牛马猪羊,小到鱼虫雀鸟,人就别说了,都得靠它,食物链的第一环,也是生命链的第一环。
  达摩说,简直是一种宗教啊,一种大自然中最永恒的宗教,应该让人敬畏的。奇怪的是,许多民族有动物崇拜,蛇啊,牛啊,老虎猴子啊,植物崇拜的很少。你们研究植物的,不知道做过这一类文章没有?
  茹嫣笑笑说,你说的这些,该是你们人文学者的事啊,我们的研究,是把它们当作科研对象,哪些可以食用,哪些可以入药,哪些可以防沙护坡,可以作工业原料……
  达摩说,像这样,对它们没有一种生命情怀,没有一种感恩和敬畏,人们迟早会把地球上的植物毁光。
  达摩如此一说,茹嫣就惊呆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达摩说,不早了,该走了。
  自打达摩刚才说了他的职业之后,茹嫣一直在心里折腾着,人家以此为生的,该付给工钱才好。于是怯怯地说,我应该给你钱呢。
  达摩问,什么钱?
  茹嫣说,修电脑的钱。
  达摩说,哦。我的工钱很高的。
  茹嫣笑笑说,高也得给呀,你是以此为生的。

  暧昧(6)

  达摩想想说,一般我上门,只要修好,就是五百。
  茹嫣听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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