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事_作者:高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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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事_作者:高鸿-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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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段时间,他们整天呆在猫耳洞里。猫耳洞湿热异常,人在里根本不能穿衣服,许多战士赤身裸体,一丝不挂,就这样他们的裆部都烂了。先是感觉骚痒,于是就用手抓,后来越抓越痒,那种痒直钻到心里,感觉五脏六腑都在刺痛,骨头上好像有许多虫子在噬,简直比刀割还难受。由于缺水,无法洗澡,骚痒的部位便开始溃烂,生殖器疼得不能小便,有的战士睾丸都露了出来,路也不能走。
  治疗烂裆的最好办法是晒太阳,让阳光杀菌。于是遇到天晴的时候,他们便会分开双腿躺在洞外,让阳光直射那里,感觉真舒服。因为大家都差不多,所以没有谁笑谁。有的人实在烂得厉害,抬下去后把衣服剥下来,一层皮也跟着带了下来。有位战士实在忍受不了就冲了出去,狂喊着向近在尺呮的小河跑去,敌人的枪弹“哒哒哒”就扫了过来,战士在一瞬间变成了血人,壮烈牺牲了。可以说猫耳洞里一年,把一生的罪都受了!
  爱情是个神奇的东西,特别是对于情窦初开的人来说,产生的作用是不可言传的。订婚了的战士整天翘首以盼家里的来信,未婚妻一般都会在信上鼓励他们勇敢杀敌,早日立功,等他凯旋归来。但是也有写吹灯信的。收到这种信的战士会很沮丧,几天都提不起精神。几天后,也许他就倒在了战场,死不瞑目,带着无尽的遗憾而去。
  这种滋味只有亲历了那段历史的人才会有深刻的感受。
  
  交完烟后秀兰回到了娘家。
  农忙的时候她几乎是两边跑,顾了婆家顾娘家。但毕竟是没有出嫁的姑娘,北塬上还没有一个像她这样天天往女婿家跑的女子。两个哥哥都结婚了,嫂嫂早就对她有看法,仗着父亲的威势,敢怒不敢言。背地里,都说秀兰八辈子没见过女婿,还未结婚就那样拚命,家里的事情都不顾了。
  秀兰回去的时候一家人正在吵架,二嫂闹着要分家,躺在地上不起来。
  二嫂跟二哥订婚的时候秀兰家里人就不愿意,农村的女子,娇里娇气,买衣服的时候因为少了一件内衣,就跟二哥在大街上过意不去,回来后又哭又闹,躺在地上不起来。秀兰的父亲生气了,坚决要求退了这门亲事,二嫂又哭又闹,上前抓了秀兰父亲一把,脸都被她抓破了。秀兰的二哥叫秀山。秀山当时打了她一顿,把她送了回去。回去后二嫂的父母把女儿狠骂了一顿,又给送来了。二嫂的父母说了许多好话,秀山心动了,最后两个人就结了婚。
  秀兰一直看不惯二嫂的作派。二嫂到家后姑嫂处得不太好。
  秀兰订婚后经常给茂生家拿东西,二嫂颇有微词。后来家里忙的时候就看不到她的身影,有时把几个弟弟也带走了,二嫂很生气,在秀山面前没少发火。等到家里锄地的时候她就躲在屋里,母亲问秀山媳妇为什么不来?秀山说媳妇身体不舒服。母亲还以为儿媳妇有喜了,暗自窃喜。过了一段时间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母亲就生气了,婆媳便发生了争吵。
  二嫂见秀兰回来了,嚯地一下站起来了。她杏眼圆睁,指着秀兰的鼻子说:“你干活的时候就走了,吃饭的时候又回来了,真不要脸!”秀兰说:“我不要脸又没吃你做的,这是我的家,你有什么权力这样说话?”二嫂说:“亏你还说得出口!一家人都在地里干活,你到哪里去啦?男人好你们就结婚算了,为什么还赖着不走?”母亲说:“二媳子,这话还轮不到你说!我老两口挣的粮食够我女子吃的!”二嫂说你们挣得够她吃为什么还要混在一起?大家分开过好了!母亲说分就分,谁稀罕你们的劳力。二哥二嫂于是就另起锅灶,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大嫂是个憨厚的媳妇,干活也踏实,秀兰有什么话都跟她说。大哥在外面做油漆活,经常不回来,秀兰就给大嫂作伴。大嫂说秀兰呀,你们订婚已经两年了,为什么还不结婚?不是你二嫂糊涂,村里说闲话的人多着哩,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秀兰说茂生家没有房子,一家人住在三间瓦房里,下雨就漏。房里只有一个炕,我们怎么结婚?大嫂说你们这样拖下去可不是办法。秀兰笑嘻嘻地对大嫂说,茂生已经要了院底子,砖也烧好了,后半年箍了窑,如果快的话,正月就可以把婚事办了。 

三十三(1) 箍窑   文 / 高鸿 
  
  忙完秋收后,缴了烟,茂生便开始修地方了。
  茂生请了河南来的师傅老谢。老谢在塬上箍窑已经有了年头,各村几乎都有他的活。老谢人缘很好,干活的时候不挑食,也没架子。每天一包“乙延安”(当地产的一种三角钱一包的纸烟),不象有的窑匠,非“甲延安”不抽。“甲延安”一包七角钱,几乎是一个人半天的工钱,有几个人能抽得起?一般老百姓都抽自己种的烤烟,条件好一些的会抽一角钱一包的“羊群”烟,再好了就是二角钱的“大雁塔”或“宝成”烟,在外面工作的人偶尔会带回一包“大前门”,见人发上一根,感觉很有面子。
  老谢爱开玩笑,工地上很热闹。大家都说跟着他干活不累。休息的时候老谢就给大家讲走村串户的笑话,谁家公公偷了儿媳妇,把儿子气得上了吊;谁家媳妇结婚十年不生养,找人借种闹出了人命;谁家丈母娘年轻守寡,女子出嫁后耐不住寂寞,钻进了女婿的被窝里解饥渴……听得年轻人一愣一愣的,脸颊发红,浑身发燥。说归说,老谢手下很出活,一上午能起一个窑帮,砌砖不用线,砖缝比线齐。老谢的窑蒜拍得很光滑,远看象三个光头的和尚,蹲在地里不说话。老谢喜欢吃面条,一天吃三顿不嫌多,只要有辣子,没有菜也可以。晚上回来的时候老谢要喝上两口,一喝酒就唱曲子:“小常宝控诉了土匪罪状,字字血声声泪激起我仇恨满腔,普天下被压迫的人民都有一本血泪帐——消灭坐山雕人民得解放,翻身作主人,深山见太阳……”
  老谢的嗓子很好,一时掌声雷动,劳累了一天的身子也感到轻松多了。
  窑蒜箍好后,土工活便正式展开。秀兰弟弟帮了几天忙,回家上学去了。岳父来帮了一天,对老谢的手艺很赞赏。看着女儿累得又黑又瘦,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唉,这女子咋就这么痴情,为了茂生连命也不顾了。女儿看女婿的眼神让人感动得想哭。当年秀兰她妈也是娘家不愿意,结婚三年了都不让她进娘家的门,后来有了孩子,丈母娘才允许他们上门。秀兰妈做女子时就一身好苦,婚后家里没吃没喝,饿得昏倒在地里。母亲对儿媳妇很挑剔,走路姿势不对她都要骂,秀兰妈一天泪水洗面,还要承担一家人的针线茶饭。后来母亲分家,只给了他一床被子,四个孩子六口人钻在山洞里生活了两年,累得他直吐血。但那也是他们婚后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山野里他们一家人无拘无束,山洞里充满了欢声笑语。孩子回去后跟野人似的,看得村里人都流泪了。后来,他们就翻了身,光景一年比一年好,那段岁月给他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象。
  黑蛋来了,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大家休息的时候他也不停手,土工活从头干到尾。大女婿因为受过伤,不能干太重的活,只好给老谢当小工。茂生挑了几天土,肩膀又压烂了,疼得他呲牙咧嘴,一直在咬牙撑着。
  合龙口的那天村里来了很多人,鞭炮声声,豆花抱着春娥的孩子抢着要糖果。白秀那段时间一直给茂生的母亲帮厨,吃饭的人多,又都是下重苦的小伙,她跟秀兰根本忙不过来。那时家家都流行吃钢丝饸饹,是粗粮细吃的一种。钢丝饸饹是把玉米面经高温机压后的一种食品,长期吃对人身体不好,在那个年月,能填饱肚子就已经很不容易,大家谁还顾得了这些?农民的生命最不值钱。二十年后,当社会已经发展到相当的文明程度,人们对农民的歧视依然故我。民工在任何城市都会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即使出了事故,赔偿的命价也不到城里人的一半,理由是农村的人均收入很低,折合成命价就不值钱了。城里人讨厌农民的吃相,讨厌他们不讲卫生,给他们的城市脸上摸黑,他们不知道这些穷苦的人在家里吃的是什么东西?他们身无住所,有条件象城里人一样讲究卫生吗?!
  一个多月后,经过全家人的不懈努力,乡亲们的大力支助,茂生家的窑终于箍起来了!
  窑箍成的那天晚上母亲坐在里面不出来,默默地流泪。她想起了茂民和茂娥,可怜的儿女活着的时候没有住上象样的地方,死不瞑目呀!母亲说她要在里面先住上一晚上,被茂生拉了回去。三个象炮筒一样的直口窑没有门窗是没办法住人的。里面的砖缝还要细细勾刷,用钢刷子一点一点地把粘在砖上的泥灰刮下来。秀兰包了头巾,一天下来腰酸脖子困,胳膊也肿得很粗。母亲几次劝她休息几天,她不听,三面砖窑她跟茂生整整清理了二十多天才算有了眉目。 

三十三(2) 痴情的姑娘   文 / 高鸿 

  为了尽快搬进去,茂生找到乡政府信用社想贷一笔款,信用社要但保,他于是找到了岳父。岳父让茂生先不要着急,等窑干了他给茂生借五百元钱做门窗。茂生不好意思,岳父说都一家人了,还那么客气干啥?这五百元钱我不等着用,你们啥时候有了再说,没有的话就算我给你们的一点帮助。
  庄稼收倒后,天气也一天天地凉下来。往年的这个时间都会下雨,茂生赶在雨季之前把窑箍成了,心里一直很庆幸。
  茂强好长时间没来信了,听说前线战事一直很紧。前些日子大家都很忙,母亲似乎暂时忘记了他。现在忙完了,又开始唠叨儿子了。她让茂生给茂强写信,就说窑箍好了,弟兄两个每人一孔,老人住一孔。母亲像是提前分好似的,她说以后你们谁有本事了再修一院,没本事这三面窑就够住了,宽宽敞敞的,人要知足呀!现在她就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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